第9章 前院琴声（1/1）

快到正午，日头渐起。

暖暖的阳光洒在少年少女的身上。

不二没有说话，双手却很稳的把花奈托在怀里。

前院琴声已经很虚弱了，脸色苍白的不像话，但还是带着那种温婉的笑。

和花奈相处久了，不二看到那个微笑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所以在之前也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换了人”。

“呐，周助君，好久不见，”脱离了前院家，琴声的语气像是轻松了很多，但声音依旧很弱，弱到不二需要放缓脚步才能听清楚她的话，“你还记得我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即使他一直守在“花奈”身边，但不二脸上脸上早就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温和无害的微笑。

他面色隐隐有些沉重的注视着前方，心里有点担心。

这种情况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甚至超过了“科学”的范畴。

虽然原本就有了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但都没有现在这种情况让人担忧。

——花奈看起来太虚弱，甚至不知道这场变故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这显然是无法挽回并且无法言说的事，并且不适合来询问这个刚刚还在为花奈考虑的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姐姐......好久不见。”

琴声听到这个称呼，眼里有些怀念的笑了笑，看着不二阳光下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记忆里乖巧白静的小团子判若两人，现在甚至已经可以轻松的抱起她。

琴声这才很清晰的认识到，她已经和这个世界阔别了近十年了......

......

......

前院琴声死于她受邀参加了国际钢琴比赛夺得冠军的第二天。

在她以年纪最小的“钢琴家”闻名世界，被日本媒体大肆宣扬的为“日本音乐界之光”的第二天。

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从十五层的高楼上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那一刻，她心里其实很害怕。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心悸到没有办法控制。

但她却在那一刻，得到了某种奇异的释放和快感。

等再次醒来，她就成了樱野家三岁的小女儿。

那时她偶尔会在恍惚之间觉得，其实她作为“前院琴声”的一生是是一场噩梦，一个幻觉。

但铺天盖地的新闻，和电视上关于前院夫妇的报道又很深刻的提醒着她，那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生前”的那十八年，一直是作为家人的“希望”去生活的，在妈妈的教导之下，她永远都是得体大方的。

从头发和指甲的长度，穿的衣服，面部表情，到嘴角应该勾起的最佳弧度，都是一条条一件件地在每一天都重复提醒和执行。

她去上学，但却被刻意叮嘱不用参加一些“对于她个人发展没有用处”东西，不能参加体育锻炼，不参加运动会和一些集体活动，甚至连家庭作业都因为要用到手指而被尽量减免。

不需要朋友，不需要自由和散漫，因为天才总归是孤独的，艺术家总归是孤僻的，所以她只要从小都去扮演一个“钢琴神童”到“钢琴天才”的角色就好。

她不知道一个正常三岁的小孩应该是什么样子。

所以在刚成为“樱野花奈”的那段时间，她更多的是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站在旁边，看着不二兄弟之间的"相爱相杀"。

她在无尽的痛苦回忆里挣扎，又在理智的现实里沉沦。

她在还是前院琴声的时候，曾经很幼稚的想过，如果有来世，如果可以，她一定不会再去碰钢琴。

但在她成为樱野花奈之后，她发现即使没有了前院夫人的逼迫，她依旧割舍不了钢琴。

她无比的痛恨自己“前世”带给自己的“印记”，更痛恨无法摆脱那些“印记”的自己，她曾一度的想要不去顾及那些“其他人”，再一次选择去死。

但最后却被一个那么小的小朋友给救赎。

白白净净的小团子，还不足桌子高，却已经有了十足的温柔和敏感。

他每天都会按时带着那个调皮的小弟弟来找她，然后成天跟在她身后，像是个小小的两个跟屁虫。

他很听话的会在她的“哄骗”之下叫她“姐姐”。

也会很安静在她做一些在这个年龄的小朋友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时，乖乖巧巧的站在旁边。

他不会用语言去安慰她或者给她什么鼓励，但他确实在还是一个小朋友的时候就很温暖。

久而久之，让她慢慢的变得坦然，好像真的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她依旧会每天练琴，但也能够肆无忌惮的带着两个小萝卜头乱弹一通。

她还是会定时定点的去电视机前面蹲守那个音乐节目，但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偶尔去看看幼稚可笑的动画片。

她像是已经把那些过去十八年，刻板而严苛的习惯融入了骨血，但她也有了一些改变。

在她死后的那三年，她在樱野家里体会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人和人之间的相处状态。

她发自内心的喜欢那，她甚至从来没有尝试过要去看看以前的“前院家”一眼。

但有的时候这个世界总是这样神奇，只有在再一次遇见他们的时候，她才能深刻的体会到。

——不管过去了多久，“前院琴声”永远是“前院琴声”，永远只能和自己较劲，从来都没有选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