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脸鬼(1/1)
只听见“叮咣”一声,我的头重重磕到了地上。
有过低血糖昏迷的朋友,应该能体会那种窒息感。明明思维是清醒的,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想吐,发冷,呼吸都快没了力气。
我听见,厉白大声喊的声音,“快快快!送医院!”
有人往我嘴里塞了颗不怎么甜的糖,然后是天旋地转的感觉,我想应该不是小梁就是厉白抱着我在跑。
关车门的声音。
厉白轻拍着我的脸,“喂!张花香,醒醒!醒醒!别睡,别睡!”
我听见奶奶的声音:“小花香,没事的,奶奶跟着你呢!”
还有医生的声音:“低血糖昏迷,赶紧补液!”
……
听着听着,我好像睡着了。
梦里,我抱着笔记本电脑,疯狂地敲着键盘……
“张花香!张花香!”
是厉白的声音,这还是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温暖有力,把一个飘渺的我拉进了现实。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厉白的脸,近在咫尺。
他满脸担忧地望着我:“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谢谢。”
“你怎么搞的,昨晚怎么会低血糖?”
“呃……可能是……太累了吧。”
我揉了揉额头,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好似骨架散架一般,整个人像是瘫软了似的。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我一定还钱。”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皱眉盯着我,“你笑得好假。”
“咳……”我尴尬地收敛了笑容。
“厉总,钱总监的电话。”小梁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厉白接起电话就出了门。
“太太,感觉好些了吗?需要坐起来喝点儿水吗?”小梁关心道。
“嗯”
小梁按动了病床开关,我慢慢坐了起来。
他帮我理了理枕头,靠好。就,转身走到饮水机前接水。
“太太,喝点儿热水暖暖胃。”他把水递给我,“好在厉总随身带着葡萄糖丸,你的方案,厉总已经让我发给钱总监了,他会给你指导……”
“等等!”我突然打断道,“厉白为什么随身带着葡萄糖?”
“呵呵,因为,厉总有时候忙起来没空吃饭,为了避免低血糖……”
“还有!钱总监是谁?”我再一次打断他。
“钱总监是集团的媒体运营总监,跟着厉总干了很多年的媒体运营,是一个非常专业的专业人士!”小梁说得两眼放光。
“在我刚跟着厉总那年,集团出现了一次媒体危机,还是钱总监和厉总一起讨论的解决的。后来,集团大大小小的媒体运营都得经过由钱总监带队的运营小组审批……”
“所以……我的方案,最新是会经过钱总监?”我问。
“对啊!厉总特地让钱总监亲自过目的,肯定会通过的。”
我摇头,“不。我的方案,我自己负责。工作的事情,你们别插手!我可不想被人说成关系户!”
“太太,厉总他……”
“哎呀!别说了,我要靠自己的能力还债的!绝不搞这些歪门邪道!”
“什么歪门邪道?”厉白推门进来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我顿时语塞。
“钱总监说了,方案是很不错的,很有新意。但你还是对医疗行业不太了解,所以,有些地方看起来天马行空了。”
“我……”真不知道还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我小声嘀咕道:“这是初稿嘛,这样就给总监看,多丢人。”
“你也知道丢人?呵,我还以为……”厉白冷哼一声话没说完。
他起身看了看药瓶,俯下身体贴了过来,他伸手拿过起我左手边的呼叫器。
而就这么一下,我居然感觉心跳的飞快,
耳朵烫得慌。
他抬起眼眸看我一眼,“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微眯着眼。
我立刻摇头,“没、没什么……”他的鼻尖离我的脖子不足三公分,让我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厉白将手从呼叫器上挪开,护士进来了。
取了针,小梁跟着护士出去拿药。
我用棉签按住伤口,坐在床上。
“回去先喝碗粥,然后,我陪你一起修改。”他低头整理着我的鞋说道。
看着他的头顶,我想到了爸爸。
一种温暖的气息穿过鼻腔,直达心脏。
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爸爸才有的。
可……
哎哟喂!不是吧!?这样就沦陷了?我才不要!我嫁给他只是为了还债,没有其他的!
我咬着牙,暗中告诉自己不要沦陷!
不久,小梁提着一袋药进来,厉白扶着我离开了医院。
回到别墅已经是深夜了,随便吃了几口粥,回到房间,厉白居然破天荒地允许我今天睡床。
我坐在他床上,他坐在床边,打开电脑。他一边指着屏幕说着,我一边修改。
一回头,他的脸贴的很近,距离近到,只要我稍微动一下,就能擦枪走火。
我咽了咽唾沫,努力克制着,让视线不乱飘。
“这里,你写错了。”他突然说。
我愣了下,连忙凑过去仔细看着。果然……这里确实是写错了,不应该加入百度来的数据。
我连忙改了。
厉白又指着另外一处,“你的思路是没错的,但是,你漏掉了最重要的一句——”他勾唇浅笑,“你忘了一个字母!”
我恍惚地眨巴着眼,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a!”
我猛然惊醒,“你是说……”
“a代表的,是‘s’。”厉白继续耐心教导。
原来,我竟然写了‘s+’!我简直懊恼至极!这下子,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我的不是了。
一刹那,我恍了神。
看到小时候的厉白,白白胖胖,流着两行鼻涕。
“张花香!张花香!”
“啊?”
“只有你相信我了!”他吸了吸鼻涕,说道:“我在那扇窗户上,真的看到一个没有脸的人!”
“我当然相信你!你可是我小弟!别怕!咱们明天中午去捉鬼!”
“真的啊!太好了!我们捉住他,拿他示众!看王建他们还笑我!”
第二天中午。
我和他如约来到大院旁的那个废弃的房子前,我们绕进房子后面,居然后面是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
那草都长得快一人高了,我们拨开草,就来到他说看见无脸鬼的房间门前。
那门上还挂着一把铜锁,是老样式的锁。
我拿起砖头使劲一砸,锁叮咣掉在地上。
推开门,屋里很黑。
幸好我们早有准备,我拿出手电打开,这一看把我俩吓得抱在了一起!
一屋子的纸人!
有男有女,还有些没画五官的,分不出男女。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水龙头居然开了,哗哗的水声。
紧接着,“嘎吱……嘎吱……”水龙头正在被一点一点拧上。
我很肯定,这院子除了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还有第三个人。
“在那儿!”厉白指着他见到无脸鬼的窗户说,“就在那儿!”
一个穿白色中山装的男人,站在窗前。
他突然转过头,没有脸!
并且,向我们快速得飘了过来,就像是一团白色的烟雾被大风吹过来一样。
我们抱在一起尖叫。
然而,那鬼似乎只是冲过来,穿过了我们,我浑身有种过电的感觉。
等我们回过神,立马连滚带爬地翻墙逃跑。
那天晚上,他发烧了,据说他烧糊涂了,把这事儿给抖了出来。
厉白的外婆站在我家门外,骂了一晚上……
“怎么了?”
“我相信你!我也看到了!”
“你在说什么?”厉白对我的反应很惊讶。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他在帮我改方案。
我羞赧地红了脸。
他又对着电脑认真看着我的方案。
“你看,这里不能用这个案例说明,应该——”他正说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嗯?应该怎么说呢?”他蹙眉思索。
“应该……这么说。”他想了想,快速地在电脑上打出一排排文字。
我看着那些字,就像是一个个跳动的小精灵,不停对我说着:“睡吧,睡吧,你很困啦……”
我的眼皮很重,我努力睁开,又不争气地闭了起来……
再次清醒过来,我发现身侧躺着熟睡的厉白。
他双手环着胸,嘴角还含着满足的笑容,睡梦之中,他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我忍俊不禁地轻笑。
厉白忽然动了一下,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了我,他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
“呃,我……我也刚醒。”我支吾了两秒钟,“你怎么会睡这儿了?”
“这是我的床,难道要我睡衣帽间?”他的回答冰冷得让人一下清醒了。
一看时间,“完了!迟到了!”我嚷嚷着,赶紧下床冲进衣帽间翻衣服穿。
“急什么?方案已经替你发了,小梁已经帮你请好假了。”厉白在门外淡淡地说。
我穿戴整齐从屋里出来,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擅作主张?”
厉白挑衅地朝我扬了扬眉毛,“你昨晚不是说,相信我吗?”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一时语塞。
“呵呵。”厉白轻蔑地笑了。
我一跺脚,狠狠瞪了他一眼,飞快往外面奔,“我去上班了!拜拜!”
赶到公司,刚踏进办公室,只见刘飞一脸不悦地看着我。
李轻也正好走了进来,她笑着拍了拍我肩膀,关切道:“身体好些了吗?”
“好……好多了,谢谢李总。”
“杜总看了你的方案,很满意,继续努力!”说着她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刘飞起身走过来,阴阳怪气道:“还会翻房子?”
“啊?什么翻房子?”我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少跟我装傻!”刘飞哼道:“叫你把方案给我,你直接发给李总,什么意思?”
我茫然摇头,“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飞皱眉,显然对我的话持保留态度。
他转身出去了。
我坐在位置上,摸不透自己哪里做错了。
难道他以为,我是故意跳过他直接发给李总,借机邀功?
完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真得感谢厉白的擅作主张,真的是醉了。
咋办好呢?
我没上过班,完全不懂办公室人情世故呀!
“不如,给他道个歉?”奶奶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悠悠地说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和同事搞好关系,你给他解释解释。”
“解释?怎么解释?”我瘪着嘴看着奶奶,“难道,要我告诉他,是恒轩集团的少当家替我发的?”
“你可以说,自己地看清,发错了嘛。”
“奶奶,你不知道,现在都用的是企业微信!点对点,人对人的,怎么可能发错嘛!”
“你再打开电脑看看?”
我打开企业微信通讯录,顿时傻眼了!
昨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李轻的头像是一只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刘飞的头像是蓝天白云。
怎么今天这两人的头像那么像?
刘飞的头像竟然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这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差别。
“奶奶,你……”
奶奶笑了笑,消失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我见刘飞一个人坐在一旁。故意多买了个鸡腿,端过去坐在他对面。
他白了我一眼,又低头继续吃起来。
我夹起鸡腿放他餐盘里,他盯着鸡腿,没抬头。
我赶紧道歉,“飞哥,对不起,我……我是发错了,让您误会了。”
“发错?哼!”他冷哼一声,把鸡腿夹了出来,丢在桌上。
“哎呀,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嘛,你的头像和李总的简直一模一样,昨天太晚了,我写的头昏脑胀的,所以就……”我又把他丢在桌上的鸡腿给他夹了回去。
他鼓着腮帮子一扔筷子,拍着桌子吼道:“张花香!你有病啊!”
“哎呀呀,飞哥息怒息怒。”我起身赶紧安抚他。
他把餐盘往我面前一推,用力指着我,一边嚼着饭菜,一边警告我:“你TM少装蒜!老子记住了!”
说完,他起身气冲冲地走了。
“咋了?咋了?”薛友友端着餐盘坐了过来。
“唉……怎么说呢,真是误会啊!我没那意思,居然……嗐!不说了不说了。”
我夹起鸡腿放进她餐盘里。
“来来来,快吃,五块钱一个呢!”
“哦哦,真好,加鸡腿啊。”薛友友说着,大口大口地啃起鸡腿。
我望着刘飞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不容易啊,都是混口饭吃而已。我一定要让他接受我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