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声的痛（1/1）
“这个吕家慈真的是笨死了！”
大街上，一个俊俏的女孩正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撅着嘴唇。
虽然这个吕家慈没有手机，但是他说自己有什么事情打孤儿院的座机电话就好了，结果自己现在打了七八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此时此刻的叶茹一肚子火气。
“明明昨天说好今天要来陪我给朋友选礼物，这个家伙不会放我鸽子吧……”
女孩正郁闷的想着，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白色卫衣的少年，跑到自己面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好意思啊……呼，孤儿院今天断电了……刚才帮忙修了电路，然后发现座机里有好多未接来电……都是你打的，我就赶紧来找你了。”
吕家慈很害羞的挠了挠头发，刘海下冒着豆大的汗珠，看样子是一路跑过来的。叶茹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禁笑出了声，一肚子的火气也烟消云散了。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本小姐就原谅你咯。快走快走，陪我去逛商场！”
突然，叶茹注意到吕家慈的头发像鸟巢一样堆在脑袋上，乱七八糟的。
算了，还是先带他去剪个头发吧！
就这样，叶茹一路拉着吕家慈走到一家理发店门口，叶茹还没推门，里面的迎宾小姐便热情的开门招呼：“您好小姐姐，需要洗头嘛？咱们店里办卡洗头四折优惠哟！超划算的。”
叶茹将身后的吕家慈拉了过来，很有礼貌的笑着说：“不用了，麻烦帮他剪个发型好吗。”
吕家慈愣住，用手指了指自己，开口说：“我吗？”
“废话！你看你头发都那么长了，不得剪个头啊！”
迎宾小姐脸上带着笑意，很热情的将吕家慈拉进来，随后喊了声托尼，麻烦帮这位小姐姐的男朋友带去洗头。
此话一出，少年和少女的面颊瞬间红了，叶茹满脸通红的摇头，急匆匆地说：“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吕家慈还没开口辩解，便被托尼老师拉走了，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这家店的员工也太热情了吧。
此时的门口只剩羞红了脸的叶茹和一直微笑的迎宾小姐，叶茹赶紧找个理由出去抽烟去了，真的是尴尬死了。
二十分钟后，叶茹已经抽到第三根烟了，一声“嘎吱”的声音传出，理发店的门被推开，叶茹转头望了一眼，突然就怔住了，指尖的烟也掉在地上。
吕家慈站在门口，浓密乌黑的头发顺着风吹露出干净的额头，可能是剪完头发还没吹干的缘故，头顶有几根呆毛立着，看起来又笨又可爱，即使戴着眼镜也能看出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眉骨高挺，下颚线线条硬朗，轮廓分明，再加上白色的卫衣和墨色的牛仔裤，俨然一副男主的模样。
叶茹的脸噔一下红了，这个吕家慈怎么这么帅啊！
“叶茹，我头发被剪短了，看起来会不会很好看，话说我们现在要去买礼物吗？”
“不会！这样就很好！就要这样！”
吕家慈笑了笑，害羞的摸了下鼻尖，叶茹赶紧收回窘态，领着吕家慈向商场走去。
俩人在偌大的商场闲逛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路过玩偶店的时候，叶茹突然停住脚步，盯着橱窗里的玩偶草莓熊看了一会儿。
“家慈，你快看这个熊，是不是特别可爱！”
吕家慈看了一眼，他对毛茸茸的玩具不感兴趣，“你打算送这个？”
“才不是！我想自己要一个！但是家里玩偶实在太多了，这个买了又不知道放哪……”顿了顿，叶茹又接着说，“算了，回家扔掉几个后再来买好了，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吕家慈满头黑线，这个小丫头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他很小的时候就不看动画片了，他的世界里也没有公仔熊和奥特曼玩具，所以吕家慈理解不了叶茹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些在他眼里很幼稚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俩人去了游戏厅抓娃娃，吃了并不算好吃的章鱼小丸子。在礼品店挑选礼物的时候，绕了一圈，叶茹决定送个很可爱的小狗茶杯给她的朋友。
随后俩人走进咖啡店，叶茹点了两杯冰美式，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后，他们在咖啡店里聊着对未来的打算。叶茹想写，做个可以在下雨天坐在阳台上敲键盘的作家，吕家慈笑了笑，说你要是成作家了我就做你的助理。
叶茹翻了个白眼，她听得懂吕家慈这是在挖苦自己。突然，这个小丫头盯着吕家慈的眼睛，问道：“家慈，你说海底里面会不会有海怪？”
“不确定，但我认为应该有，不然解释不了那些突然失踪的船只。”
“这样的话，奥特曼怎么不出现呢？”
“那只是日本人虚构出来的。”
“你说奥特曼会不会喜欢上海怪？然后放弃杀死它的念头，带它回光之国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然后结婚？”
“嗯……或许吧，但是奥特曼不会结婚，他们传宗接代用的是科技，我是说像等离子火花塔或者能源传导那样只存在于电影里面的东西。”
叶茹的问题千奇百怪，吕家慈倒是很认真的在回答，同时看着做咖啡的服务员，希望他做的慢点，这样或许就能让时间过的慢点。
他很喜欢现在这样，他喜欢有叶茹在的每一个片段。
“你说，什么叫喜欢。”叶茹沉默了一会儿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喜欢？喜欢是，比方说你很讨厌这个世界，但是某一天突然有一个人冒出来拍了拍你跟你说喂笨蛋别垂头丧气的了我带你走，然后你就一脸懵的被这个人拉着走，哪怕不知道她要带你去哪，但是就是愿意跟她走，因为她的出现，让你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有了颜色，不管是鲜艳的大红色还是冷清的窃蓝色，至少你的世界不再那么灰蒙蒙的了。”
吕家慈对自己此刻的口才有点惊讶，这些话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突的从他嘴里冒出来了，自己以前并没有这个天赋。
“那你喜欢我吗？”
吕家慈惊讶的看着对面的人，叶茹的双瞳如同水面，微漾着反射阳光。他咬了咬嘴唇，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他能感觉到叶茹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剑一样，径直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喜欢上一个人，第一反应其实是配不上。如果吕家慈再帅一点，再自信一点，家境好一点，各方面优秀一点，活的阳光一点，或许就敢直视叶茹的双眼了。
“两位的咖啡好了，需要打包吗？”好在这时，服务员端来两杯冰美式，替两人打破了僵局。
叶茹微笑着说了声帮我打包谢谢，随后示意吕家慈拎着，站起身准备要走。吕家慈接过咖啡袋后急忙跟上，步伐看起来是那么的仓促。
叶茹眼角的余光扫过，看到吕家慈这副囧样，心里骂着真是个笨蛋。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等着身后的少年一起走。
二人走出商场，此刻已经下午五点多，街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站在店铺门前与熟客打着招呼，街上飘荡着铁板烧和烤菠萝的香气。正当叶茹掏出烟盒准备点根烟的时候，吕家慈却突然将咖啡递到叶茹手中，嘴里说着等我十分钟，随后转身跑回商场。
这个笨蛋又搞什么？叶茹呆愣在原地，但她倒也很听话，在珠宝店附近找了个长椅坐下，安静的等着吕家慈。
“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表白......”
此刻的吕家慈正飞快的跑到刚才路过的玩偶店门口，没等调整呼吸，便指着橱窗里的草莓熊对老板说：
“老板！我要这个！不用包装，请现在就给我，谢谢！”
爽朗的声音后，是少年那隔着眼镜都能看到的清澈透亮的眼神。
事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在那之后吕家慈无数次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回到她的身边。
付完钱拿到草莓熊的吕家慈一刻没做停留，着急忙慌的向商场出口跑去。叶茹不是喜欢玩偶熊吗，把这个送给她的话一定会开心吧……
人群突然变的嘈杂，伴随着几声惊恐的尖叫声，不断有人转身向后跑，时不时听见几声哭泣和呼喊着报警的声音。
“快报警啊！门口有人持枪抢劫！”
“刚才打过电话了！警察在来的路上……快赶来了吧……”
“保安呢！保安在哪里！珠宝店那还有好多小孩子，不会被歹徒当作人质吧……”
吕家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加快了脚步，不顾一切的向门口冲去。
叶茹有危险，他在心里默念。不顾拥挤的人群，吕家慈紧紧抓着草莓熊，就当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一声枪响伴随着人群中突然爆发的叫喊声冲击着他的耳膜。
骗人的吧……
珠宝店门口，叶茹倒在地上，眼神空洞而无力，身旁是洒落一地的咖啡和小狗茶杯的碎片，她斜躺在那儿，冷白的肌肤失了血色几乎透明，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
骗人的吧……
“该死的娘们，居然敢冲上来撞我，妈的老子把这小屁孩也给毙了！”“别再开枪了！没听见警笛的声音吗？带上东西快跑！”带着头套的劫匪龇牙咧嘴的看着叶茹的尸体，拿着手枪正准备对着一旁大哭的小男孩开枪，听到警笛声后犹豫片刻，一枪打碎了珠宝店门口的监控，随后跟着同伙转身就跑。
骗人的吧……
吕家慈盯着劫匪逃跑的背影，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慢慢走向倒在地上的叶茹。少女洁白的脸上沾着鲜红的血液，血腥味儿冲击着他的鼻腔。良久，吕家慈重重的跪倒在地，抱着叶茹的尸体，草莓熊也在扔在血坛里，粉红色的绒毛霎那间变成了鲜红色，看上去是那么瘆人。
“他妈的骗人的吧！！！”
巨大的痛苦在吕家慈的胸膛冲撞，这是他第一次爆粗口，他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了起来，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像此刻这般崩溃，眼泪一滴滴的滑落，悉数滴落被血染红的草莓熊上，随后，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双手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老天爷，你他妈的怎么只搞我一个人啊……
老天爷，你骗人的吧……
老天爷，我去你大爷的……
警察飞快的赶到现场，几名武警朝着劫匪逃跑的地方开枪射击，医护人员将地上的叶茹抬到担架上，救护车驶往医院，吕家慈此刻还是跪在地上，他拼命的捂住耳朵，试图抵挡外界带来的一切杂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哭声。
老天，我再也不叫你爷了。
彼时的韩磊，正在K市执行任务，他第一眼注意到人群中跪在地上的吕家慈，随后跑了过去扶起他，将这个崩溃的少年带回警局做笔录。
警车上，韩磊在主驾驶开着车，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坐在后座的吕家慈。这个刚才痛哭流涕的男孩此刻却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毫无表情。
“受伤的是你的同学吗？已经送去医院治疗了，稍后我们会通知她的家人，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抓住凶手的，这个女孩会没事的。”
韩磊试探性的转头看了一眼吕家慈，他还是低着头不吱声，车内安静的可怕。
“冒昧问一句，同学，这个女孩是你的什么人？”
吕家慈缓缓抬头，他的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掺杂着水雾，却又能清楚看见眼球里的凶狠，像是充满黑色淤泥的一潭死水。他的手上还沾着血，嘴唇紧闭，一滴泪顺着脸颊悄然无声的滚落。
车上再次陷入死一样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