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公二十四年(1/1)
[原文]
〔经〕二十有四年春王三月丙戌,仲孙卒。至自晋。夏五月乙未朔②,日有食之。秋八月,大雩。丁酉③,杞伯郁厘卒。冬。吴灭巢。葬杞平公。
[原文]
〔传〕二十四年春,王正月辛丑,召简公、南宫以甘桓公见王子朝。刘子谓苌弘曰:“甘氏又往矣。”对曰:“何害?同德度义②。《大誓》曰③:‘纣有亿兆夷人④,亦有离德。余有乱臣十人⑤,同心同德。’此周所以兴也。君其务德⑥,无患无人。”戊午,王子朝入于邬⑦。
晋士弥牟逆叔孙于箕⑧。叔孙使梁其待于门内,曰:“余左顾而咳,乃杀之。右顾而笑,乃止。”叔孙见士伯,士伯曰:“寡君以为盟主之故,是以久子⑨。不腆敝邑之礼,将致诸从者。使弥牟逆吾子。”叔孙受礼而归。二月,至自晋,尊晋也。
三月庚戌,晋侯使士景伯莅问周故,士伯立于乾祭而问于介众。晋人乃辞王子朝,不纳其使。
夏五月乙未朔,日有食之。梓慎曰:“将水。”昭子曰:“旱也。日过分而阳犹不克,克必甚,能无旱乎?阳不克莫,将积聚也。”
六月壬申,王子朝之师攻瑕及杏,皆溃。
郑伯如晋,子大叔相,见范献子。献子曰:“若王室何?”对曰:“老夫其国家不能恤,敢及王室。抑人亦有言曰:‘嫠不恤其纬,而忧宗周之陨,为将及焉。’今王室实蠢蠢焉,吾小国惧矣。然大国之忧也,吾侪何知焉?吾子其早图之!《诗》曰:‘瓶之罄矣,惟之耻。’王室之不宁,晋之耻也。”献子惧,而与宣子图之。乃征会于诸侯,期以明年。
秋八月,大雩,旱也。
冬十月癸酉,王子朝用成周之宝于河。甲戌,津人得诸河上。阴不佞以温人南侵,拘得玉者,取其玉,将卖之,则为石。王定而献之,与之东訾
[注释]
二十四年:昭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1年)。②度:通“宅”,在。③《大誓》:今作《泰誓》,古《尚书》篇名。④亿兆:小数,十万为亿,十亿为兆。大数,万万为亿,万亿为兆。亿兆,极言数目之多。⑤乱臣:治世的贤臣。⑥务德:致力于德行。⑦戊午:正月二十二日。邬:本郑地,被周占取(在今河南偃师县南)。⑧箕:晋国地名(在今山西蒲县东北)。⑨久子:犹言把您长时间的留在敝邑。三月庚戌:三月十五日。莅(lì立)问:临问,犹言调查了解。乾祭:周王城北门。介众:大众。介,大。五月乙未朔:五月初一。分:此指春分。莫:同“暮”,已过其时叫暮。积聚:积累聚集。六月壬申:六月初八。恤:忧虑,犹言操心。嫠(lí离):寡妇。蠢蠢:动扰貌,此指动乱不安。吾侪:我辈,犹言我们。《诗》:指《诗经·小雅·蓼莪(é俄)》篇。罄:尽,空。(léi雷):大肚小口的酒坛。征:召集。十月癸酉:十月十一日。甲戌:十月十二日。津人:渡船的船工。阴不佞:周大夫。温:周地名,后属晋(在今河南温县南)。东訾:周地名(在今河南巩县东)。
[译文]
二十四年春天,周历正月初五,召简公、南宫领着甘桓公进见王子朝。伯对苌弘讲:“甘氏又去了。”苌弘答复说:“有什么影响?同心同德在于合乎正义。《泰誓》讲:“纣王有亿兆人还有四夷,离心离德。我有治世之臣十人,同心同德。’这便是周朝所以兴起的缘由。君王还是致力于德行,不要担忧没有人。”二十二日,王子朝进到邬地。
晋国士弥牟到箕地迎接叔孙。叔孙派梁其埋伏在门里边,讲:“我向左看并咳嗽,你便杀死他。我向右看而且笑笑。你就不要动手。”叔孙接见士弥牟,士弥牟讲:“寡君由于作盟主的原因,故而把您久留在这里。不丰厚的敝邑的礼物,即将致送给您的随从。特派弥牟来迎接您。”叔孙接受礼物回国了。二月,《春秋》记录说叔孙从晋国归来,这是表达尊重晋国。
三月十五日,晋侯派士景伯到王城调查明了周朝出现的事故,士景伯站在乾祭门上向大众询问。晋国人拒绝王子朝,不接纳他的使者。
夏天五月初一,发生日食。梓慎讲:“即将发生水灾。”叔孙昭子讲:“这是旱灾。太阳运行已过春分点不过阳气还不能胜阴气,一旦胜过阴气必定很盛,能不出现旱灾吗?阳气很晚不能战胜阴气,这是正在积累聚集。”
六月初八,王子朝的军队进攻瑕地与杏地,都溃败了。
郑伯到晋国去,子太叔相礼,觐见范献子。献子说:“对王室该如何办?”子太叔答复说:“我老头子连自己的国家跟家族的事都不去操心,怎么敢涉及王室的事情。人们有话说:‘寡妇不操心纬线,而担忧宗周的陨灭,由于祸患也会落到她头上。’如今王室的确动乱不安,我们小国恐惧了。不过大国的忧虑,我们哪儿晓得?您还是趁早思考思考吧!《诗经》说‘酒瓶子空了,是酒坛子的耻辱。’王室的不安宁,这是晋国的耻辱。”范献子害怕,跟韩宣子谋划。于是便准备召集诸侯会见,时间定在明年。
秋天八月,举行大规模雩祭,这是由于出现了旱灾。
冬天十月十一日,王子朝使用成周的宝沉到黄河里向河神祈求福佑。十二日,渡船的船工在黄河上获得了这块宝。阴不佞带领温地人向南偷袭王子朝,抓捕了得玉的人,把玉拿过来,准备卖掉它,不过玉变成了石头。阴不佞在王室安定之后把它奉献给周天子,周天子把东訾赐予他。
[原文]
楚子为舟师以略吴疆。沈尹戌曰:“此行也,楚必亡邑。不抚民而劳之,吴不动而速之,吴踵楚,而疆埸无备②,邑能无亡乎?”
越大夫胥犴劳王于豫章之,越公子仓归王乘舟③。仓及寿梦帅师从王,王及圉阳而还④。吴人踵楚,而边人不备,遂灭巢及钟离而还。
沈尹戌曰:“亡郢之始,于此在矣。王一动而亡二姓之帅,几如是而不及郢⑤?《诗》曰⑥:‘谁生厉阶,至今为梗⑦。’其王之谓乎!”
[注释]
为舟师:组织水军。略:征伐,侵夺土地。②速之:指使吴国迅速出兵。③胥犴(àn岸):越国大夫。(ruì锐):水的弯曲处。公子仓:越国公子。④寿梦:越国大夫。圉阳:楚国地名(在今安徽巢县南)。⑤二姓之帅:指守巢、钟离大夫。⑥《诗》:指《诗经·大雅·桑柔》篇。⑦厉阶:祸根,祸端。
[译文]
楚王组织水军去袭击吴国的疆土。沈尹戌说:“此次行动,楚国必定丢弃城邑。不安抚民众而使他辛劳,吴国没有行动而让他们加速出兵,吴军紧紧追着楚军,不过边境没有戒备,城邑可以不丢掉吗?”
越国大夫胥犴在豫章的江湾慰问楚王,越国公子仓把坐船馈赠送楚王。公子仓跟寿梦领着军队跟着楚王,楚王到达圉阳而返回。吴军紧紧追着楚军,不过边境的守军没有戒备,于是便灭掉了巢和钟离而回去。
沈尹戌说:“丢弃郢都的开端,就在这儿了。君王一动而失掉了两个将领,几次都如此就不会播及到郢都?《诗经》说:‘是谁制造祸端,到现在还为害。’恐怕说的就是君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