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护心甲（1/1）
舟楠只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一点点从外围将甲壳打磨成理想的形状，好在恩铼的这把锉刀材质也够坚韧。
十几分钟过去，岩螽甲壳周边已经被打磨圆滑，透出莹白的光泽。
舟楠满意的点点头，接着按着脑海里的设计投影开始雕刻甲壳。
机械设计制造，这个专业给舟楠带来的不单单是对现代辅助工具的得心应手，一个合格的现代机械师，从设计到成品的每一个环节都对机械师提出极高要求，例如绘图功底，手工基础，像运用车床等大型基础设施更是不用提。
舟楠便是以极其优异的成绩和过硬的技术被他的导师看中，虽然还没来得及和导师深入学习，但几年下来的实操经验也算得上丰富。
舟楠全神贯注的进行着加工环节，他的心里不止一次的为转轮的这项投影功能感到神奇，若是现代社会的设计师们也能够拥有这种特异功能，想必地球科技的突飞猛进也不再是幻想。
岩螽甲壳随着舟楠手中工具的不断更换，一点点向着投影的模样靠拢。
舟楠靠着微弱的月光调整着细节，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作品，对他自己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可惜即使有着转轮的帮助，他也很难将脑海里的设计投影完美的复刻到现实中，毕竟物质条件不允许。
不过舟楠对成品也颇为满意，他端详着手上这块“护心甲”，原本有些崎岖的表面经过他的加工后有了整齐的纹路，外形也更贴近战士佩戴的护心甲。
他的灵感来自沙石的骑士盔甲，原先他想做成类似的盔甲，但碍于材料的匮乏，只好用岩螽的甲壳做一个缩小版。
不过就这甲壳的硬度来说，在舟楠的评价里称得上合格的防御物品。
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靠着现代科技进行成品测试环节，但根据他的制造经验，岩螽甲壳的坚硬程度甚至超过了人类历史上盔甲使用过的大部分材料，拿来做一个护心甲甚至有些大材小用。
不过这护心甲除了实用方面外，还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月色逐渐被云层完全遮挡，这下连自然光源都失去了，舟楠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低头而酸软的脖子，把地上散落的工具重新装好，从这个偏僻的角落往空地走回去。
他边走边复盘着今晚的制造过程，这是他向来保持的习惯。
条件还是太简陋了，没有了现代化的工房环境支撑，一个原本很简单的步骤都被无限放大了难度。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舟楠第一次怀念起大学里导师给他提供的单人工房，他从没想到会有一天希望沦落到工具都没有的地步，要不是有转轮外挂般的立体设计投影，他这些年学习的机械制造知识不知道能在这个世界发挥出几成来。
他刚走到空地入口处，门口看守着的两个兽人也在打着瞌睡，被他的脚步声惊醒后不满地哼了几声：
“白天没听到吗，你们不能擅自离开这片区域。”
舟楠抱歉地点点头，毕竟是他先偷偷溜出来的，也不好和兽人们说什么。
他在两个兽人不耐烦的眼神中迅速走进空地，找到了靠在储物袋上的男人。
“回来了？”修钺在舟楠靠近的那一刻便睁开了眼。
“嗯，恩铼呢？”
修钺指了指后方靠在一起的三个身影，“和那对姐弟在一起。”
舟楠点头，心想那就等天亮再把工具还给恩铼吧，顺便问问他这些工具能不能在商队里买到。
他躺了下来，靠在身后的储物袋上看着夜空。
西部荒原的海拔应该比他在地球时所在的地区更高，夜空里的星星数量和亮度都更胜一筹。
“冷吗？”修钺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昭告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舟楠这才发现他现在的姿势看起来有大半个身子依偎在修钺怀里，忙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身子。
修钺似乎看出他的尴尬，指了指周围的村民们：“没有挡风物，最好还是像大家一样，方便保暖。”
舟楠只好把身子挪过去，他只是不太习惯和别人这样近距离接触。
他躺了一会，没什么睡意，先前的事带来的兴奋感还未褪去，他把那块护心甲拿了出来。
“你看看怎么样？”
修钺接了过去，先前沙斯蒙独自回来时他就猜到舟楠也许有什么事要干，不过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舟楠就拿出了一个成品，而且这东西似乎有些眼熟？
修钺将手覆盖在护心甲表面，摩挲几下，接着改为单手握住，逐渐加大力气。
他疑惑地说道：“这是岩螽的甲壳？确实和传说中一样坚硬……不过这些花纹，是你做的？”
舟楠将护心甲拿了过来，放在自己胸前，因为是按照兽人的身材设计的，放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大得有些滑稽。
“完整的护心甲应该是穿戴式的，不过材料有限，我用甲壳做了个简易版，只需要在普通的护甲前面加一个固定物就行。”他向修钺解释。
修钺惊讶：“护心甲？”
护心甲也只有在一些国家的士兵里有少部分人会用到，原因无他，大多数普通的护心甲在战斗里并不能起到良好的防御作用，而出自机械师的质量上乘的护心甲少之又少，几乎只是大师们献给贵族们象征意义的礼物。
舟楠斟酌了一下，他这才想起还不确定护心甲在这个世界是否流通，不过无所谓，只需要让这些兽人知道它的作用和价值就好。
“嗯，现在只做了这一个。”
修钺更加意外：“这是你刚刚做的？”
轮到舟楠疑惑地点头，花了快一个小时，而且还有转轮的帮助，要是还弄不好那他的导师可能要气得从地球直奔纳波力。
修钺不说话了，把护心甲还给了舟楠。
“远东之国的机械师都像你这样吗？”
舟楠不好意思地说：“呃，我可能比较有天赋吧。”
还有一些正常人享受不到的外挂。
谈话结束，舟楠翻身背对着修钺，看起先前从沙斯蒙处要来的西部荒原地图，这还是撒狛给沙斯蒙的。修钺则闭上眼睡去。
两人同村民们一样互相依偎着度过了这个夜晚。
……
天蒙蒙亮，兽人的狩猎队伍已经聚集在部落前方整装待发，空地上的人们陆续被这些骚动声惊醒。
舟楠翻身坐起，一旁的修钺同样站了起来，正准备去找在另一侧的沙石，却被舟楠拉住衣摆。
“让沙斯蒙把所有人叫起来，我有话要说。”
舟楠对修钺微微一笑，并没有对他解释什么，修钺点点头，走向沙石所在的方向。
村民们茫然地顺着沙石的要求集中到空地中心。
“啪，啪。”
响亮的掌声从舟楠手里传来，落入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大家休息得怎么样？”黑发的青年站了起来，神情如同语气一般和蔼。
“一路费劲千辛万苦从萨沟利来到西部荒原，想必每一个人都很疲惫，但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包括我在内，我们更在意的是未来。”
人们面面相觑。
沙斯蒙握紧手中的权杖，他知道必须要给村民们一个交代，但舟楠主动站出来却在他意料之外。
“虽然我尚未去到过萨沟利王城，但我相信，你们需要的不只是一片耕地。”
舟楠顿了顿，在机械师的身份之外，把握人性是他磨练出来的本事。
“我相信，如果不是为了自由，大家大可不必离开南加，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寄人篱下是否是最好的选择？”
他没有压低声音，驻守在空地前方的两名兽人同样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始往这个方向不住打量。
“我和你们一样相信沙斯蒙阁下，他决不会将你们作为同鬣狗部落交换的筹码，自然不用担心成为兽人们的奴隶。”
村民们被舟楠直白的话语激起一阵讨论，舟楠的话直指他们大部分人心中的忧虑。
“那，那怎么办呢！妈妈说，如果兽人们不接纳我们，我们这个冬天都会被饿死冻死！”
村民里跳出一个小孩，正是沙犁，他见大人们支支吾吾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索性自己站了出来。
沙犁的母亲紧张地站在他身后，不过她只是担心舟楠会因为沙犁的话感到冒犯。
沙犁说的不假，他们的粮食早就在过石桥时就已吃光了，这些天消耗的粮食还得还给兽人部落，若是没有兽人部落的帮助，他们这群人固然活不过这个冬天。
舟楠对沙犁笑了笑，招手示意沙斯蒙过来。
“事实确实如此，好了，闲聊时间结束，现在让我们聊一些正式的话题。”
他让沙斯蒙把原先的那张羊皮卷地图拿出来，之后同他手里这张西部荒原的地图一起展示给村民们看。
“对于如何解决生存问题，在有具体的方法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有多少人希望回到曾经在南加的生活，又有多少人是想想要留在鬣狗部落的？”
村民们见他拿着两张地图却不讲解，只是让他们做选择，不由得挠头。
几个胆大的村民举起手来：
“大人，您若是这么说，我们肯定想像以前一样，只要有土地，我们总能让自己吃饱穿暖，但我们现在都被王城那些贵族通缉了，怎么再回到南加去呢？”
沙犁的母亲则担忧地说：“兽人是不好打交道，但比起萨沟利那些不把平民当人看的贵族们，要好多了。”
舟楠继续等了一会，只剩下些附和二人的声音，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些人在他心里算是过关了，并没有他预料的那般短视愚蠢，但能否说服他们成为新国度的建立者，还得需要更大的说服力。
他让修钺帮忙拿着地图，自己用手指着中土大陆和西部荒原的地形图。
“地图上不会再有南加的名字，西部荒原也尚没有人类驻足的地方。”
“与其在兽人的领地寄人篱下，不如寻求真正的自由。”
舟楠将手指挪到了北部的无人区。
“按照中土大陆的地貌，这片区域一定会有适合农耕种族生存的环境，我知道在你们看来会很冒险，但我仍然要说明……”
“为何不把选择权握在自己手里？我可以保证大家冬季的生存，直到成功找到适合生存的地方，同样的，你们需要对我的计划和安排百分百的服从。”
村民们一片哗然，沙石同沙斯蒙沉默不语，连修钺都向他投来了目光。
“这怎么可能？那片无人区从来没人去过！”有人低声说。
“都叫无人区了肯定是没人去过啊！不过我倒是听说有些古老的族群一直生活在里面。”又有人说道。
“他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跟着他去……？不在鬣狗部落了？”
“可我们连吃的都没了……”
各种议论在村民间传开，舟楠抱着手臂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他本就没想着在这个时候就能彻底说服南加村民们。
换做是他，也不会跟着一个只是自称机械师的家伙去寻找不确定的未来。
他选择在现在站出来，更多的是为了之后的计划做铺垫，如果他和兽人的谈判顺利，之后他会带着南加村民和那些汗比纳人一同前往北部无人区。
闹哄哄的人群终于把赖在地上睡觉的矮人吵醒，恩铼揉了揉眼睛，花了点时间才搞清楚发生的事。
“什么！你疯啦！”他抓狂地摇晃着舟楠的大腿。
舟楠无语地躲开，看着修钺把他拎到一旁。他把昨晚借用的工具还给恩铼，恩铼的注意力立马回到了机械上。
“你用完了？和我说说打算做什么呗！萨沟利的机械师我还没见过几个呢。”恩铼兴冲冲地说着。
舟楠也没藏私，大方地把护心甲拿了出来，不过只是在恩铼的眼前晃了一圈便收了起来。
“嗯？这不是岩螽的壳吗……哎！我还没仔细看呢！”
恩铼试图上前扒拉舟楠的袋子，被修钺无情地挡了回去。
“急什么，待会有给你看个够的时候。”
舟楠盘算着时间，准备动身前去首领营帐，当然，这次他会带上恩铼一起。
首领营帐内。
“除去给这些人类的部分以外，我们还是需要存下一些肉干的，如果天气好，还来得及在落雪前进行风干，不过他们住的地方……”
塔苛的话随着进入营帐的人类身影戛然而止。
他立马换上冷漠的表情，冷淡地说：
“怎么，又过了一晚，你们总该协商好了吧，冬季到来前，我们双方的时间都很宝贵。”
舟楠颔首，看向座椅上的撒狛，整个营帐内只有塔苛和撒狛二人。
恩铼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了下来，无聊地等待着这场对话结束，对于他这样的矮人来说，这种场合和吃饭一样无聊。
在场的人类和兽人都没有在意这个存在感微弱的矮人。
“我想和贵部落做个交易。”
“哦？”撒狛煞有其事的开口，“说来听听。”
舟楠将挂在腰间的袋子解下来，抛在撒狛面前的木桌上。
撒狛将其中的东西拿了出来，瞳孔微眯。
“护心甲？”
舟楠愣了一下，没想到撒狛知道这个名词，那么看来兽人也会使用盔甲了，先前他看那些狩猎的兽人们身上的衣物，还以为兽人族的战士都不配戴防护装备。
撒狛嗤了一声：“这是你们人类才用的玩意。”
舟楠开口：“这是我按兽人的身材设计的护心甲，并且它的原材料经过我的加工后，坚硬程度可堪硬岩，但重量却很轻便。”
撒狛把护心甲拿在手里掂了掂，确实没感受到什么重量。
塔苛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问道：
“加工？你是……机械师？”
“对，这是我昨晚做的，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底部的标识，有我的姓氏。”
这是先前恩铼告诉他的行业规则，机械师们总是习惯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一点自己的象征，舟楠心想着入乡随俗，于是在护心甲底部刻上了自己的姓名缩写。
撒狛怀疑地看向护心甲底部，确实发现了两个奇奇怪怪的花纹，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舟楠猛然惊觉，自己刻的英文字母可能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人能看懂，感到几分尴尬。
恩铼以惊人的速度窜到了撒狛面前，眼睛粘在护心甲上。
“这是你昨晚做的？你怎么做到的？天啊，好完美的形状……老天，这些花纹也太美了……”
恩铼喃喃地说道，他不明白舟楠怎样用一个晚上就把一个甲壳变成了这副模样。
“岩螽……呜呜呜——啊对不起，我是说，用这种东西做成盔甲吗！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
恩铼差点说出护心甲材料的来源，被修钺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他赶忙改口。
矮人们从前也只是把岩螽当做药的原材料使用，并没有把它和机械联系在一起，不过现在一想，岩螽的甲壳确实能是不可多得的珍稀材料。
撒狛和塔苛已经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舟楠。
“去外面试试。”撒狛说完便走出营帐，叫来两个兽人。
拿着长矛的那个兽人在撒狛的命令下狠狠刺向地上的护心甲，模拟出近身搏斗的效果。
“呲——噗。”
矛尖和护心甲的刮擦声传来，紧接着是长矛被震向一旁后刺进土地的声音。
“我来。”
撒狛拿过兽人手里的长矛，深褐色的瞳孔亮了起来，他将力量凝聚在手上，将长矛狠狠刺向护心甲中心。
修钺留意到了撒狛亮起的瞳孔，脸色不由得一变。
神眷战士。
他正这么想着，那边的结果也产生了。
只听哐的一声撞击声传来，之后长矛便被惯性甩飞到一旁。
恩铼和塔苛同时倒吸一口气——地上长矛的尖锐部分在碰撞中被硬生生折弯，而护心甲仍在原地，表面没有产生一丝变化。
“哈哈哈！不错，是个好东西！”
撒狛大笑着捡起地上的护心甲，示意两位兽人把场地收拾干净。
舟楠盯着完好如初的护心甲，心里默默盘算着。
硬度不错，减震性和预期的差不多，只需要考虑一下固定的方式就行。
撒狛走到舟楠身前，悬殊的体型对比给舟楠带来一些压迫感，好在有恩铼这个矮人在场，显得他的气势没那么弱。
撒狛豪爽地开口：
“人类机械师，说说你的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