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摄像头（1/1）

充实的学习让小月的生活变得紧张而又有规律，10:40分，她盖上笔盖，三两下收拾好书桌便向吉祥宾馆跑去。按照前几天计算的时间，她今天跑步的速度再快一些，应该可以在10:55分准时到达。快要跑出工厂大门时，有个脸上长着青春痘的男生拦住她问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吕自强。上次在食堂朝你要的QQ号，我申请加好友两天了，你还没通过呢。”男生举止扭捏，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忙着赶路的小月拍拍脑门儿，说了句：“哎呀，抱歉，我都忘了这回事了，今天一定通过！”说完便一溜烟儿跑走了。吕自强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她看起来可真忙啊。”

小月这两天确实比较忙。明天上午就是数学考试的日子了，她非常想看看自己会取得什么样的成果，她想试一试，当她真正认真学习的时候，是不是不比别人差，未来是不是也会向她敞开大门。今天工作结束之后，她打算跟王大爷申请一下，明天晚来一个半小时。

小月弄清楚已退房的房间号，便戴起手套，推着清扫车挨个儿打扫起房间。吉祥宾馆的住宿价格中等，由于前两年新装修了一番，环境甚至比附近几家连锁酒店还要好上那么一点儿，综合来看，性价比较高。宾馆上下共六层，房间很多，但老板王大爷当甩手掌柜，对经营并不上心，宾馆的入住率并不高。之前中午打扫方面一直由张阿姨负责，最近她得了脑梗，这才由小月接手。所有的床上用品、毛巾浴巾等，有专门的机构过来运走清洗，小月主要负责房间的清洁打扫和各种物品的更换。每当节假日生意比较好的时候，王大爷会找保洁公司过来做一次深度清洁，把大门、外墙玻璃等打扫一遍，并且雇佣一个临时工和小月一起全天候地在宾馆工作。小月来的时间不长，目前还没遇到忙碌的节假日。

打扫宾馆卫生的这些天，小月见识了很多东西。虽然没有和住客打过招呼，甚至几乎没见过面，小月却了解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退房后房屋基本整洁干净，没有明显的污渍；有些人离开后留下满屋的垃圾，桌子上地上满是烟头、食品袋、外卖盒、瓜子皮等；有人把用过的浴巾毛巾叠放整齐放在脏衣篓里，也有人把毛巾放在马桶边浸满了水渍。很多房间里有一股怪怪的臭椰子味道，起初小月还很奇怪，那些味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在地上、床底下打扫出几次避孕套之后，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武丽丽送给她的手机能上网。她浏览过一些网站，来解答心中从小便有的疑惑，所以对一些生理常识、两性知识有了基本的了解。有次换垃圾袋时，她还看到了里面的情趣内衣情趣玩具一类的东西。这些东西让她非常害羞和害怕，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对异性并没有什么憧憬。这些成年人的东西，反而让她对男女关系和两性话题有些抵触，作为一个传统的农村女孩子，她总觉得那些东西是难以启齿的，甚至是有些肮脏晦暗的。

小月熟练地抻平床单和被子，擦洗桌子、面盆、马桶等，又拖干净地面，把新的一次性用品摆放整齐，看着房间里整洁干净的样子，她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在宾馆打扫卫生的这些日子，让她心中对“干净整齐”有了新的定义，逐渐开始在意每一件生活物品的归属，对自己身边“井井有条”的要求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今天的工作进展得很顺利，1:35的时候，小月已经收拾好了最后一个房间。她看了眼整洁的浴室，突然想在里面洗个澡。她还从来没有在这么好的浴室里洗过澡。以前在家里，冬天的时候去澡堂，夏天的时候在家里关起门来用毛巾和水盆擦洗。在花婶的面馆里住着时，只有个洗手间，没有淋浴，她也是一直用毛巾擦洗。最近在玩具厂和武丽丽一起住着，宿舍里没有浴室，每次洗澡都要去厂里的公共浴池。从小到大，洗得最舒服的还是在徐华的别墅里住着的那几天。小月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今天她不想收拾外面的边边角角，也不想去陈红那里给她收拾垃圾了。陈红是宾馆的前台，她一天到晚地一直在嗑着瓜子看电视剧，前台柜子从外面看空无一物，到柜台里面一看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她的化妆品、小镜子、玩偶、零食，还有三四个不同款式和用途的杯子、帽子等各种物品，甚至还到处散落着卫生纸、食品包装袋等垃圾。她看剧入迷，从来不伸手收拾一下，好像没看见似的。王大爷已故的老婆是陈红的亲姑，王大爷念着亲情，对陈红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月从502房间往走廊里探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人，她把房门锁上，防盗栓挂上，然后开始脱衣服。今天，她想趁这机会好好洗个热水澡。她站在浴室外面的镜子前开始脱衣服，褪去宽松的外衣，露出玲珑的曲线，凹凸有致，她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镜子里的俏人儿被她看得都有些害羞了。她开始解内衣的扣子，却突然留意到窗帘后面有一块凸起，她心中忐忑，迅速地把衣服穿好，把窗帘掀开，虚惊一场，原来是一个晾衣架，有住客把它挂在了窗户上，刚才收拾房间的时候竟然没看到，真是太大意了。

她开始对自己工作中的粗心内疚起来，并且抬头仔细观察还有没有不整齐的地方。看了一圈儿，她留意到天花板上靠近窗户的角落有一点污渍。污渍本身并不起眼，像个不太清晰的脚印，但周边的崭新和洁净却显得它很突出。兴许是装修时工人不小心弄脏的呢，小月心里这样解释着。在开门出去的时候，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回头望向回字形天花板，心里咯噔一下，会不会，那里藏了什么东西呢？

房间里的椅子不够高，站在上面没办法看到天花板里的情形，她便把储藏室的梯子拿了过来，一步步往上爬的时候，她的小心脏噗通噗通跳得越来越快。“啊——”她不小心惊呼出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还不忘伸到里面迅速得把东西扯下来。她看到的是一个闪烁着绿灯的摄像头，此时，被扯断的摄像头躺在她的手中，幽幽的绿光也熄灭了。

小月拿着摄像头，从梯子上下来，准备打电话给老板王大爷，问问他该怎么办，这时502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手臂有纹身的30岁左右的男子突然闯进来，一边拍视频一边喊：“你干什么呢？刚才就看见你鬼鬼祟祟的搬梯子，果然，是偷偷装摄像头呢！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还做这样肮脏的事呢？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小月被纹身男吓了一跳，面对他的无端指责，更是变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起来：“没有，不是的，我没有……”

纹身男的大嗓门儿把楼里的房客都吸引了过来，前台嗑瓜子的陈红也上来了。众人看着小月手里的摄像头，担心自己房间里可能也有，也许已经被偷拍了。顿时一个个变得义愤填膺：“怎么能干这种缺德的事呢？”“太变态了！”“这就是一家黑店，我们赶紧报警吧！”纹身男对小月厉声说：“摄像头还在你手里，人赃俱获，你有什么好说的，等会儿和警察说去吧！”说着便催促周围人报警。

小月这会儿稍稍镇静了一些，她小声地说：“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是打扫卫生发现上面不对劲，所以搬来梯子检查，就发现了这个摄像头，所以就把它扯了下来。我怀疑是别有用心的人装作顾客偷偷在住店的时候装的。我也支持报警，我相信警察会给我们调查明白的。”

一对中年夫妇为小月发声：“这个小姑娘看着很单纯，应该不是做坏事的人。”

纹身男一脸的不以为意，他对大伙儿说：“我当时明明就看到这小姑娘在装摄像头，她是被我吓到了，这才不小心把线扯断了，大家千万别信她的，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

小月看了一眼纹身男，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他在撒谎，他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扯断了摄像头，下了梯子，正站在地上准备打电话呢，当时的情境，怎么看也不是在装摄像头啊！他为什么要撒谎误导大家呢？

她平复了心情，理了一下思绪，给老板王大爷打了个电话，然后坐在一旁等着警察的都来。她开始认真思考后面要说的话。

王大爷和警察是几乎同时赶到。纹身男和小月把事情的经过各自说了一遍。小月把摄像头递给警察，对他补充道：“我才来这里工作半个多月，老板王大爷一直叮嘱我打扫要认真仔细。我今天就是想打扫认真一些，才碰巧发现了这个摄像头。这上面边边角角有一些浮灰，说明已经装了有段时间了。我手上沾了一些，缝隙里的灰尘还清晰可见，天花板上连接摄像头的电线上也有灰尘，你们可以上去看看。警察叔叔，我刚才真的是在拆摄像头，这个摄像头确实不是我放的。”

小月看起来真诚单纯又楚楚可怜，两个警察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相信不是你做的。”转头又对王大爷说：“但这宾馆里出现了摄像头，不管怎么样，都跟你这做老板的逃不了干系。请你歇业几天，配合我们把所有房间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其他的摄像头，并协助我们找到真正的违法分子。”

王大爷战战兢兢，一脸的配合：“警察同志，你们可得相信我啊，这事儿真和我们宾馆没关系。两个月之前有陌生人打电话给我，让我配合他们偷拍，并许诺给我丰富的报酬，我把他们大骂一顿还报了警，就在你们警局，你们肯定有记录的。”他转头真诚地对大伙儿说：“我发誓，如果是我做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是做长久生意的，在这儿生活了几十年了，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招牌啊！请大家相信，我一定配合警察同志把犯罪分子揪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看热闹的人们逐渐被他的话所打动，有大部分的人开始对他产生信任。

一旁的小月则悄悄观察着纹身男，想从他身上看出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