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识海无涯（1/1）

季长林因为硬接下一拳，导致手指关节错位。村长用推骨手法捏了几下，便恢复正常。嘱咐道:“只需抹点消肿药即可。”

牛婶的丈夫在流亡时，被活活饿死在路上，留下牛婶和七岁幼童。季长林见娘俩可怜，才送上半边狍子肉。

好在狍子是保住了。

为了补充肉食，眼下村里的男丁都开始练习打猎，补充身体营养，单靠野菜糙米充饥，估计挨不到土豆成熟了。

季长林自然而然成为村里的狩猎教习，平日里在村里教授射箭。

毕竟大丈夫在世，乐事有三，天下太平，家给人足，六合大同。这以礼畋狩，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便是乐事之二了。

狩猎是门危险差事，但眼下，大家伙却是为了生计，只能冒险进山。只要在边缘几里活动，不入深山还是安全的。

牛婶去屋后鸡窝里，拾了两个鸡蛋，赠与季怀安，感谢出手相救。鸡蛋虽小，却是稀缺物。

季怀安一路上握着两个鸡蛋，思来想去，开口道：“爹，我想学狩猎。”

季长林楞了一下，拍了拍季怀安的身子骨，随即应道：“好，那明日你和大家一起在村口集合，一起练箭。”

季怀安有些欣喜，如今身体刚恢复元气，这世道也需要一些技能傍身，往大了说能修仙练道，往小了说能养家糊口。

第二日一早，村口便聚集了十几人，都是家中男丁，个个手持弓箭，背后插着自制箭袋。

附近会点技能的铁匠都被白家征走另作他用，现在所用的猎弓都是竹条所制，经过炭烤、浸泡等工艺，猎弓弹性坚韧，箭矢也是竹条削尖，尾部缠上羽毛，速度极快。

季长林做了半辈子的猎人，甚至合力猎杀过猛虎，箭术也是极好。

“狩猎有四门最重要的功课，追踪、隐藏、陷阱、箭术。其他的都是靠经验，唯独箭术是靠自己。”

季长林摆了一个射箭的姿势，众人背后跟随，做出相同的姿势。

“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箭与肩齐平，箭头瞄准靶心....”

季长林一边演示，一边给大家讲解。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持弓，姿势歪歪扭扭，有的还使用蛮力折断了弓绳。

“咻”

一道破空声，箭矢从季长林手中弹出，瞬间击中三十步开外的箭靶，稳稳的扎中靶心。若这是一头野兔，顷刻便命丧黄泉。

大家纷纷鼓掌叫好。

“大家都来试试，瞄准对面的藤靶。”

“咻咻咻....”

一道道箭矢从众人手中飞出，无一命中藤靶。这射箭看似简单，没想到爆发力如此难以集中。若是技艺不精，一旦碰到野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走。

季怀安站在三十步开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射箭要领，随后搭箭，拉弓，瞄准一气呵成。

“咻”的一声，箭从藤靶旁飞过。

忽然胸口一阵灼热，像是针扎一般，季怀安暗道，那青石又开始作妖了。可再度拉弓射箭，箭矢仍从藤靶擦身而过，青石又毫无反应。

“好啊，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初学射箭，竟能射出三十步。”

正当季怀安思索时，旁边的人开始夸了起来。季长林也颇为惊讶，本是想培养季怀安做一个读书人，科考为官，光耀门楣，未曾想在射箭方面颇有天赋。

“安儿，别着急，你第一次射箭很不错了，有些动作还不太标准，只要多加练习，一定可以百发百中。”

季怀安在父亲的指导下继续练习，在箭矢飞去的瞬间，胸前的青石偶尔灼热一下，如蚂蚁蛰咬，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季怀安确定这青石与射箭有所呼应。

可无论怎么尝试沟通，可也只是灼热一下，顷刻便消失。

经过一天的练习，已经有一些人开始上靶了，日落而息，大家各自散去。

吃过晚饭后，季怀安揉住酸疼的手臂，一个人在房间里拉弓练习臂力。借助月光，瞄准窗外的一根枝条，枝条随风轻摇，他仔细盯着树枝的摆动。

果不其然，那青石在胸前泛起青色萤光。光芒透过衣服，逐渐充满房间。此时，季怀安手一松，“咻”的一声，箭从窗户飞过，将摇摆的树枝一分为二。

“射中了？”季怀安被断掉的枝条惊到了。

放下弓箭，那青石变得灼热难忍，似乎就要撕裂胸口，想要钻进身体里。

下一秒，随着一阵钻心的痛感，将季怀带入一个奇怪的空间。

四周空空如已，面前像是一个安静的湖面，湖面上泛着青色磷光，一望无际。

“这是哪里？难道是在青石里。”季怀安心跳加快。

随即青石从眼前升起，光芒越来越强，周围温度也急剧上升，像是一座蒸笼。感觉自身血脉都要沸腾，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随后光芒逐渐分散，在空中组合成歪歪扭扭的形状，如湖面的波纹一般。

季怀安赤裸着上身，定睛看去，是文字。

“这到底是水，还是光？”季怀安没有头绪，只能强忍燥热，盯着文字的变化。

“识海无涯，意念无双，人之潜能无限，静则四海遨游，动辄指点乾坤...”

这里是我的识海？季怀安呢喃道。

这个有仙人存在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识海，并不稀奇。可有的人一生都尚未开启，有的人则能开启识海，成就大道，这全凭个人造化，激发自身无限潜能。

“这青石莫不是打开识海的钥匙。”

还未等看全文字，便又立刻打乱，幻化成一把弓的形状，似金非金，似玉非玉。

季怀安迟疑的握起弓箭，用父亲教的口诀，再次拉弓射出，那弓箭弹出有力，速度极快，箭矢飞出数十丈，随后一架藤靶出现，准确命中靶心。

“这就射中了？”有些不敢相信。

随后又拉弓射箭，尝试十几次，每一次都命中靶心，而且距离一次比一次远。季怀安坚信，在这个地方练习，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此时，湖面温度不断上升，空气燥热难忍，身体就快要蒸熟。现在终于体会到螃蟹在锅中闷蒸的感受了。

“我不行了”

季怀安精疲力尽的倒在湖面上，随即晕倒过去。良久，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将他从昏睡中拽了回来。

“安儿脉象平稳，只是有些虚弱，想必是大病初愈，加上白日练箭累着了。”村长老爷子半眯着眼睛，为季怀安号脉。

“我家鸡又下了两个蛋，等会我拿来再给安儿补补身子”牛婶道。

季怀安抬起眼皮，日头已上三竿，季长林本该是去村口教习箭术，眼下许久未醒，着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附近的邻居闻声赶来探望，母亲正在耳房熬药，阵阵药香飘入季怀安房间。

“爹，我睡了多久”

季长林欣喜跑过来，扶起季怀安，侧身椅下:“安儿，你可吓死我们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季长林看了眼周围的人，“大家都很担心你，都怪爹，爹早应该跟你说的，习武不易求快，需要稳扎稳打，否则根基不稳，只会害了自己。”

季怀安回想昨日的画面，那片湖，那道光，那把弓。他想下地再去试一下箭术，可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饥饿感无比强烈。

“爹，我饿了。”

季长林立马叫了一声，“他娘，安儿醒了，赶紧给煮碗粥来，再打上两个鸡蛋。”

见季怀安醒来，大家才放心散去，他尝试下床拉弓，可衣服却被褪去，应是昨晚大汗，二老将衣物换洗了。

一个时辰后，一碗浓稠的鸡蛋粥端了上来，饭香四溢。季长林见季怀安无事，也去村口教习箭术，母亲也端着换洗衣服去了溪边。

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季怀安穿着短裤便下床。平日里一碗稀粥便足矣填饱肚子，这次一大碗浓稠的鸡蛋粥，才勉强果腹。

“安哥哥，这是我爹让我送来的补药，给你补补身体。”说话的是村长的女儿刘盈儿，年龄和季怀安相仿，肤如璞玉，挽着半边头发，刘海斜垂在额头，笑盈盈的走过来。

季怀安往下瞅了一眼，没穿衣服！

顾不得擦嘴，慌不择路，一头撞到了立梁上。刘盈儿立在门口，羞叫了一声，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将草药放在桌子上：“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爹让我给你送些草药补补身子...”

刘盈儿说完，小脸一红，扭头跑了出去。

季怀安无奈摇了摇头，这个传统的社会，莫说是看到了对方身子，若是轻挽下手，便要负责终生。

无奈，季怀安找了身季长林的衣服换上，虽说大了些，周身布满补丁。但这乱世，有衣蔽体，有食果腹，足矣。

季怀安取下猎弓，旋即搭了把箭，弓弦拉成满月，胳膊的酸疼已全然消失。瞄准远方的一青色葫芦，随机一道破空声，箭从葫芦中间穿膛而过。

季怀安不敢相信，也暗暗自喜。想不到这青石能打开识海，修习起来也快了许多。

季怀安背弓往村口跑去，那些人整齐排列成三排，在季长林的指导下教习不同的射姿。

“爹，我可以射中了！我这次一定能射中靶心！”

众人纷纷收起姿势，围了上来，有人啧啧道:“小郎君莫不是昨晚睡糊涂了，这才不到一日，莫说是射箭了，能拉得满弓已属不易了。”

“是啊，若是习武如此简单速成，那传说中御剑飞行的强者，岂不是遍地都是了。”

季怀安也不顾许多，从背后取出一把箭，在距离三十米的地方拉弓。

半弦，满弦...

“哎呀，果真有天赋，短短一日即可拉出满弦，力气真大啊。”

季长林在一旁也暗暗惊讶，只见箭从弦出，飞快射向腾靶。

“九环！”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初习箭术就超乎寻常。

“这是...箭术小成！”季长林望着那藤靶出了神。

在修行的世界，对于功法的熟悉程度，又分为几个层次。分别是入门，小成，大成，小圆满，大圆满。每一步都需要历经千锤百炼，才能上升一个等次。

对于一些功法的掌握，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窥得要领。可见每个熟练程度的提升，都需要付出大量的心血。

不过话说回来，再简单的功法只要练到“大圆满”，也是能量非凡。

“安儿，再试一次”季长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众人各自退后，迅速腾出一条箭路来。

“咻咻咻”

一连三箭射出，虽然未中靶心，但是最低的也是七环，这个成绩着实不凡了。

俗话说，三年一小成，五年一大成。就算是季长林，打了半辈子猎，箭术也只是小圆满而已。

眼看着周围的人惊的说不出话来，季怀安挠挠头，“都是我爹教的好啊。”

那天晚上，季怀安饭量大增，粟米粥喝了两大碗，野菜坨也吃了三个。二老看着季怀安狼吐虎咽，心里欣喜，虽然家中余粮不多，但相比前段时间那张蜡黄将死的脸，二老付出什么都值得。

都知道这修行之人耗费钱两颇巨，等季怀安吃饱了饭，拍拍肚子，呢喃道：“原来钱都花在肚子上了。”

夜色落下。

桃洼村陷入往常的寂静，偶尔有不知名的兽鸣从深山里传来，回声游游荡荡，如同床边蟋蟀。

邻居家陆续亮起点点微光，季怀安在房间将青石取下，想要再闯识海。双手合十，集中注意力，尝试与青石沟通，好不容易才被一道青光给吸了进去。

同样是平静湖面和耐人的高温，他脱下衣物，皮肤很快汗如雨下。

那道光也汇成文字形式，影影绰绰的浮动在眼前。季怀安耐心看下去，这不过是一些拉弓射箭的要领罢了，跟季长林所教授的并无差别。看来这青石也不过如此啊。

“喂，有没有很厉害的箭术啊，就是那种一箭可以飞十万八千里的。”季怀安随机大喊了一声，回想起电视剧里的箭术特效，心生狂热。

可是青光只是抖动了一下，没有丝毫的回应。

“在我的识海里，还能让你支配我！！”季怀安呢喃道。

可最终青光又化为弓箭，无奈，只能再度练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