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冤家路窄（1/1）

灵剑山，原叫落霞山。

形如一把横卧百里的长剑，传闻当年有个灵剑仙，手持巨剑大手一挥，将山分为两半，自己寿终时便栖身于山体之间，随后山体又合二为一，故唤名灵剑山。

夜色下，远处山体巍峨，令人恐惧。

随着几声嘶吼，村里传来几声狗吠，声音跌跌起伏，很快便在暮色中沉了下去。季怀安着好衣物走出房门，村里陆续亮起了几盏烛火。

“爹娘，你们也听到那声音了。”

“是啊，好像是白天那个失心疯的老汉，吼叫了两声。”季长林夫妇也起床在院子里往外望去。

“他爹，你说这村里不会真的有野兽吧，之前这村里的人....”母亲有些胆怯，紧紧裹着外衣。

“野兽不可怕，正好手痒没打猎了，这人啊，比野兽更可怕。”

村里很快便安静下来，周围烛火纷纷灭去，远方的灵剑山如山水画中的晕墨，若不是乱世，定当坐下泡茶欣赏。

“安儿，你快去睡吧，明日我进山狩猎，打点野物给你补补身子。”

翌日清晨。

季怀安便听到“彭彭”的捣衣声，有几名妇人正聚在屋后的小溪捶打衣物。眼下旱季，这条小溪成了全村人的吃饭洗衣的唯一水源。

母亲在河边切土豆，均匀切成小块，放在背篓里。季长林一早便背弓进山狩猎。季怀安弯腰在溪边洗漱，听到那些妇人闲聊。

“听说了吗，昨晚那个大叫的老汉，今天就不见了”

“是啊，村长老爷子带人把整个村子都找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季怀安听闻，顾不得擦拭脸上水珠，问道：“牛婶，你说那老汉忽然不见了，真的假的？”

牛婶搓洗着衣服，神秘兮兮的说：“那还有假，不光那老汉，连他婆娘都不见了，说不定是白天胡说八道，被人家给灭口了。”

季怀安返回家中，暗暗思索，这山间经常野兽出没，平日里鲜有人独自出行，更别说夜半时分了。那老两口彻夜未归，难道真的如老汉口说所说，被野兽给吃了？

长风城的世家。

也算是方圆百里的大家，不至于为一古稀老汉胡言几句而大费周折吧。

季怀安出门往老汉家的方向走去，村子四周房屋紧临，却各自闭门关窗，毕竟邻里间更换频繁，很多并不相识。村长老爷子带人正聚在老汉家中，季怀安上前询问：“村长爷爷，这老汉什么时候得得失心疯啊。”

村长闻言，上下打量下季怀安，叹气道：“娃儿，哪有什么失心疯啊，不过是去年出现怪物，一对儿女活活给挖了心脏，这老汉就疯了。”

怪物出没！

尽管人人恐惧怪物，但是这世界既有仙人，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也会存在着超乎寻常的怪物了。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心里冒起。

很快村里的老人从房屋里拾出一些遗物，用蒲草包裹起来，准备埋在远处的山林中，立个衣冠冢。村长叹了口气，也算是送老两口最后一程了。

不过季怀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眼下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看了眼栅栏上的爪印，后背发凉。

村子里处处弥漫着危险，想要搬离这里，不太现实。

来村里的人都登记入册，正式成为长风城白家的子民，若是搬离，不仅会触犯例法，说不定还会遭到白家的追杀。

再说了，相比继续流亡，这点危险又有何惧呢。

季怀安摸了摸自己钱袋，只能有朝一日能更改农籍，在城内买房，有了城墙庇护，那睡觉才叫舒坦。

太阳落下灵剑山，暮色逐渐拉下，季长林从山里狩猎回来。一脸兴奋的脱下背篓，“今日运气好，打了一只狍子，还有一些野菜。”

灵剑山林子密，往后延伸约莫五百里，相比其他地方，这山上野果野菜相对丰富，靠山吃山，也算是福地了。

季怀安欣喜，这么多天，终于要开荤了。

“他爹啊，这狍子肉真多啊，足足二十斤，这下可以给安儿补补身子了。”

趁着夜色，母亲添水烧锅，季长林从门外采了一些香椿，用蒲草引着，很快冒出白色青烟。

这香椿味浓，可以遮盖煮肉的香味，毕竟在这个勉强果腹的乱世，家中都没有余粮。

尤其年逢大旱，流亡路上常常因为一两颗野菜而大打出手，更别说肉食了。

难免有人羡慕嫉妒，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狍子褪毛，在锅里煮了一个时辰，再撒上野菜提香，季怀安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母亲给季长林和季怀安各自盛了满满一碗，而自己却只盛了零碎几块还有几根野菜。

“娘，你多吃点，我大病初愈，吃太多油腻的不好。”

季怀安不忍心，夹着一大块鸡肉放进母亲碗里，母亲推辞许久才用碗接下。白日里母亲翻地、种土豆，几乎没有闲时，很是辛苦。

季怀安暗暗发恨，恨自己身子骨太弱，走几步都气喘吁吁，不能帮衬着家里劳作，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体，帮家里分担一些农活。

季长林也从碗里夹出几块肉，“他娘，你也累一天了，明天我再去山里走走，争取再弄些野味回来。”

这晚，一家人终于吃饱了一顿，都沉沉睡去。

清晨，季长林趁着一丝微亮，便又进了山。母亲也早早的扛着锄头翻地，毕竟六成的赋税，不是个小数目。

一连过去十多天，村里的土豆都已经冒出青芽，长势喜人。

村里保持着久违的平静，前段时间老汉的消失，仿佛再也没人提起，也从未有新的消息。

季长林每日进山狩猎，每次都能带回一些野味，靠着肉食的滋养，季怀安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可以帮助母亲挑水劳作了。

很快这种平静，被一声哭喊打破了。

“好像是牛婶的声音，牛婶怎么了？”母亲放下碗筷。

“娘，我去看看。”

季怀安跑出屋去，几名少年正扛着半只狍子从牛婶院里出来。仔细看去，为首的人瘦脸如猴，叫陈贵，这个人化成灰都记得。

流亡路上，就是陈贵带着一帮地痞流氓，四处抢粮。

季长林为了保护干粮，还被打断了两根肋骨，可恨当时季怀安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对季长林拳脚相加。

真是冤家路窄！

村长也闻言赶到：“这位小友，光天化日之下为何抢夺民食呢？”

陈贵将狍子丢在地上，用脚一踩：“你可知小爷是谁，老子现在是白家的人，我们想要这狍子，那是你的福气！”

听到白家，村长老爷子也有些胆怯，毕竟他们都是白家的子民。

季怀安记得，当时施粥的时候，陈贵被分去了白家为仆，说到底就是条看门狗而已，就敢来桃洼村耀武扬威了。

“你们这群无赖，不过是白家的看门狗而已，要是白家知道你们下山抢食，殴打百姓，受罚的恐怕是你们吧！世家惩罚家奴的规矩，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季怀安上前指着他们喝道。

陈贵楞了一下，随即带着两个人，大步来到季怀安面前，眼睛里充满恶意。

“好小子，送死来了。”

说着，身后的一人挥拳便打，拳头直冲季怀安脑门。

“安儿，小心。”

季长林一把将季怀安推开，伸拳硬是接下，听到两声骨头碰撞的的清脆声，随即两人便弹开两步。

“爹，你没事吧”

季长林毕竟年迈，仓促间接下一拳，两根手指关节错位。

“陈贵我记得你，你若是再伤人，我便去白家告状，你抢夺民食，害人性命。”

“看来你们桃洼村要造反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贵是个练家子，虽不是修习之人，但格外强壮，正当挥拳时，却被旁边的瘦脸青年拉住，在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陈贵随后便说：“今天算你们运气好，这次就放了你们，下次若是再碰到你，别怪我拳下无情”

说完，陈贵便带人大摇大摆走去，估计是真的忌惮季怀安去白家告状吧。按照世家家规，会被打断双腿。

“贵哥，到手的狍子飞了，咱们拿什么讨好白家少爷，要不咱们去山里打一头？”旁边的人有些不甘心。

陈贵回头敲了下那人脑袋，“你不要命了，你没听说那灵剑山有怪物吗，前几日还有老两口被野兽给叼了去，连骨头都没剩！”

“贵哥，当我没说.....”那人缩了下脖子，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