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人群中藏身（1/1）

“是。”

程澄实在想不出来要接什么话，只好顺着心意，简简单单的把话给说出口了。

她还愣着，心里有些忐忑，她是不是说是了，姜阿姨就不走了。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要挽留陪她走过多年的老人。

姜阿姨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打扫做饭对她来说都不是重活，可能是老伴死得早，她一个人过日子多少孤单了，到了五十也没想休息，只是接了程澄一家工作。她现在也不看重工资，对她而言，能有个人时常和她说话就好。

以往的程澄同姜阿姨谈不上亲热的，姜阿姨尝试过去靠近程澄，同她说话聊家常，但是，程澄对这种越来越亲密的关系非常抵触，结果也就不了了之。

姜阿姨听见程澄的回答，眼睛湿润了，她原本以为是她这个老婆子遭人嫌呢？

程澄看见姜阿姨抹眼泪有些无措，起身走到姜阿姨的身边，用眼神求助魏青商。

魏青商得令，开口道：“姜阿姨，你看，我就说吧，程澄这人就是这样的，喜欢人她也不说，要不是我性格好都走不进她心里！”

姜阿姨勾唇，忍不住笑了，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少女，白皙的肤，模样可爱，她看着程澄一天一天长大，一天一天变得漂亮懂事，对她来讲，程澄就像自己的孙女一样了。

姜阿姨是个重感情的人，不然，她舍的可能是程澄家的工作了，另一家给出比市面高很多的价钱都没能挽留她。

程澄突然生出异样，内心涌动，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控制她。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脑子里会冒出让姜阿姨离开的想法，是她本人吗？

程澄在探寻原因，不过一会的功夫，她在深处找到了缘由。是一种负重感，她在排斥亲密关系，任何妄图与她内心接近的关系都会被抵触。

程澄在自己的内心划了一道长长的保护线，原来这就是她总是很冷漠的原因吗？

程澄喉咙堵塞，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脑子里已经开始编排伤人的话，为了避免伤害姜阿姨，她转头跑回房间。

程澄将头埋进枕头里面，她想不通为什么身体会有割裂感，自我意识出现偏差。明明她想要姜阿姨留在这里的。

内心仿佛有声音在偷偷低语，声音很小，但是与她共身的程澄知道，她内心的犹豫和惶恐像是下了诅咒。程澄决定不再触碰对方的底线，十六岁的自己是那样的敏感，她以为姜阿姨对她的喜欢是出于同情，而她，想要那份同情带来的喜欢，但是说服不了自己，因为这样的喜欢也会给她带回负担。

程澄翻身躺下，看着天花板上的印花，金丝细柳，蝶舞轻绕，最后也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程澄啊，程澄，这是你真的想法吗？”

内心的声音要她不留姜阿姨了，明明刚才她还在为姜阿姨的喜欢有一丝雀跃。

魏青商闯进来，不解地问：“程小姐，你怎么了？”

程澄泄气似的扔给魏青商一个枕头，无奈地笑着说：“青商，不用留姜阿姨了，让她走吧。”

魏青商皱眉，不知道澄儿这是咋了，不过一会，就变了想法，刚才匆匆离开，她还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魏青商试图在程澄的脸上寻找什么，看见躺在床上的少女也有些苦恼便没有多说了。

“好吧，那我去给姜阿姨解释解释。”

程澄低声应答：“嗯。”

姜阿姨在一个小时后离开，程澄站在大门上目送，她也不忍心，不过，比起双方难堪，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姜阿姨也知道她到底是喜欢她的。

“澄儿，你可得给姜阿姨一大笔费用啊，她老人家做的饭菜还有平时工作都是一流水平的！”

魏青商站在程澄的旁边，眼看着姜阿姨上了程家的车，对着程澄嘀咕。

程澄点头，收回目光，眼神变得坚定了许多，姜阿姨的离开在她的世界里也原本如此，至于伤心也只是一时，但是了却姜阿姨的心事也还是好的。

对于程澄来说这个结局不错了。

她似乎有了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的使命感，以自己的经历来挽回遗憾。

午后的夏风炙热，落地窗外有一片树荫，地面如水光洌艳。

魏青商和程澄躺在二楼的长椅上休息，天气太热，魏青商开了空调，冷了又拿来毯子，好一会，长椅周围又什么都有了。

“魏青商，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魏青商娇羞地靠在程澄肩上，语气娇憨：“讨厌，你怎么突然表白啊~”

程澄闭眼，深呼吸，掰开魏青商的头，随后说：“这不是表白，这是陈述事实。”

她看了一眼周围，吃的用的穿的无一不在，看着魏青商二傻子似的脸忍不住笑出声。好吧，有点可爱但不多。

魏青商怔住，眉眼的间距拉大，整个人写满了不可思议。

“程澄，你笑得这么开心？”

嗯？程澄不明白她的疑问，渐渐收回嘴角。

魏青商赶紧捂住嘴，反应了一会又按住程澄即将收回的嘴角。

“别，你知道你都多久没这么笑过了吗？”

程澄无语，啧了一声。

“魏青商，你的发言显得我很霸总。”

无语归无语，她还是配合的比了个帅气的姿势。眉毛上挑，满眼写着：怎么样，帅气吗？

魏青商连连摆手，直呼：“算了，当我没说，不过你确实变了好多。”

程澄气息平缓，是吗，她用力过度了？

俩人悠闲的度过一个下午，魏青商想出去吃饭了，轻推假装睡着的澄儿，“你别装了，我不知道你睡着是个什么样吗？”

程澄憋不住了，眼角深了几分。

魏青商抓住把柄似的，咧嘴一笑，指着程澄说：“你看，我都知道了。”

你说身边有个这样的人是不是挺好的，能陪着你开心，难过。程澄眼角悄悄的闪泪花，她有一点后悔了，不知道自己穿过来的那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她要是真的死了，魏青商会难过吗？

她有点害怕了，万一她不吃不喝怎么办。

程澄晃晃脑袋，安慰自己：就魏青商那样，估计两杯酒下肚第二天又自个儿乐去了。

魏青商吵着闹着要让程澄开车去夜市，可天还亮着，她非说去占个好地儿。

“程澄，我发现你都不去夜市逛的，你这样可不行啊！”

魏青商盯着程澄，那双大眼像是两个车轱辘似的，左一圈右一圈，死盯着不放。

程澄受不住了，用手捂住魏青商的眼，低头轻笑：“商啊，咱能不用大眼睛瞪人不，可吓人了。还有我和你去夜市不下十次了吧！”

魏青商哼了一声，颇为不满，撅嘴反驳：“你得自发儿的去，得你请我去，这才像话！”

程澄这呼吸一滞，差点背过去。

“你这有点太不讲道理了吧！”

魏青商不管那么多，拉着程澄就往大门外走。甚至不留功夫让程澄换鞋。

傍晚的风温和了一些，带着白日的热气呼呼地喷洒在程澄的耳朵上，她看了看四周，自家庭院的植物都肆意生长着，花匠照顾得还算尽心。

她突然挽着魏青商的手臂，从被动变成主动，两人结伴下了地库，选了一辆低调一点的黑色复古电动车。

“程澄，你这辆车不错哦！”

魏青商坐在后座搂着程澄的细腰，嘴角含笑。

“还不是魏小姐的眼光好，程某是感激不尽啊！”

天色渐晚，两人一唱一和的摇到了夜市。

夜市是通宵达旦之地，到了深夜才是热闹非凡，可是现在这个点，魏青商和程澄是早批顾客了。

魏青商看了一眼手机，不过九点十分，看着稀疏的行人，魏青商觉得差点味道。

“澄儿，你要吃点什么不。”

程澄摇头，她习惯性地站在魏青商的左手边，两人并排，她看向聚集在大圆桌撸串的男女老少，烧烤摊上的烟火像夏日飞扬的尘土，像冬日里说话间飘出的热气。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笑着哭着，唱着说着或者不语着，每个人的表情都展现着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杯啤酒，是一饮而尽还是小口慢酌都有它们的味道。

她似乎在这个吵闹的地方发现了从未出现过的认知。

她也想坐在人群中。

“青商，我们去吃土豆饼。”

魏青商难以置信地扭头，两眼快掉出来了，“我刚也是说说，你可从来在这里吃过一口东西，连辣椒皮都没沾点！”

程澄好笑，用手合上魏青商垮掉的下巴，无奈地摇头说：“辣椒皮我还是沾过的，你忘了上次过生日，你许愿要我吃一口你的鲜肉饼？”

魏青商恍然大悟一般，狂拍大腿，自言自语道：“哦，对，差点忘了。不愧是代表学校参赛的记忆大师啊！”

程澄叹气，拍了拍魏青商的小脸，“大哥，我们还是少吃一点吧，你都冒出青春痘了~”

“胡，胡说！”

魏青商慌张地躲过程澄的抚摸，伸手自己上脸摸了摸，额头处恰好有一颗新冒出来的痘。一路上她是从痛哭流涕到小声抽泣，一直嚷嚷着要早睡早起，合理饮食。

最后，两人还是坐到烧烤摊的就餐凳上，四眼相对，多少有点尴尬。

魏青商捧起脸，砸吧砸吧大眼睛，“好澄儿，你帮我吃一点，我不能吃太多了，要是再长痘我可不能去见彭应文了！”

程澄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得，还是这样~”

“对了，你妈妈是不是要回来了？”

程澄摇头，昨天就打电话来取消这次探亲了，她也没什么感觉，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