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潜意识（1/1）
出院后魏母当机立断，准备将程澄接入自己家，说是要好好照顾，养养精气神。
魏青商嗤了一声，挑起眼尾，随后说道：“妈，你还是让我去澄儿她家去照顾她吧，她家的厨师好歹是正经学校出来的，什么药膳都精通。您的饭还是给我和我爸吃吧。”
魏母吸气，给了自己女儿一拳。自己人拆台果然是精准。
魏爸爸在驾驶位上呵呵笑，看着后视镜中的澄澄温和地说：“澄澄，青商的话你不要全信啊，你姐姐做的小菜还是很好吃的。”
“姐夫，我知道。不过我还有点事，就不麻烦你们了，这些天你和姐姐忙前忙后肯定耽误你们许多事了。”
程澄笑着对前面一直照顾自己的两位长辈说，自己的父母长期不在身边，魏妈是个极好的人，她让魏青商跟她玩，让她有了第一个交心的朋友，而且亲缘关系也让一份情不容易断开。再者，魏妈魏爸对自己也是没话说，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魏青商点点头，对魏妈道：“妈，我要去澄儿家陪她。”
魏爸也点头，心想着：确实，这小孩性格比较孤僻，硬要她回自己那她也不舒服。
“老婆，你看，要不就让青商和澄澄一块去，她俩感情好，在一起说说话，吃饭什么的都是些不用担心的事情。”
魏妈泪花闪烁，心疼澄澄，孩子是听话的，可是父母却是……
“澄澄，你不要有负担，我和你姐夫两个都喜欢你，你叫我一声姐，我也得当起姐的责任来不是。你妈也是忙，我给她打过电话了，她明后天就回来了。”
程澄垂头，笑着说好。
要回来了吗？
三年前的母亲又有什么变化呢？会为她滴几颗泪吗？她不知道，只是转头盯着窗外，又是雨天，车窗上渐渐起了一层雾气。她斜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城市雨景变成黑白的隧道墙壁，一层不变的景，方向盘却在改变，现在是不是行驶在蜗牛的壳里，越来越靠近中心的死路，要多久才能停下呢。她的心里升起不安的慌张，在出隧道的瞬间消散了。
“澄。”魏青商察觉到她的反常，握住她的手小声地喊道。
“没事。”程澄莞尔一笑试图打消她的担忧。
到了今江的别墅区，程澄从姐夫手里接过轻巧的行李。魏青商挽着她的胳膊，不重的手臂，手指紧紧地按住她的小臂，这一瞬间，程澄的内心是热的，就好像她也有一个后盾。
她看着姐夫笑盈盈的眼和姐姐热情又温暖的笑容，有些羡慕魏青商，但想来她也值得。
“姐，姐夫，你们快回去吧。”
“好，魏青商，你别和澄澄对着干啊！”
魏妈点头，随后又恐吓了一下魏青商。
到家后，魏青商轻车熟路地打开冰柜找吃的。
开了一个易拉罐，坐在沙发上不解地问：“你说，我是不是抱错了，此等荣华富贵应该是我的，而你才是我妈的女儿？”
她喝了一口汽水，咂吧咂吧味儿，颇有雅致地摇头晃脑。
“你别说，你家的汽水味道都不一样。”
程澄上楼，把行李放好，刚下楼就听见魏青商自言自语。魏青商的圆脸浮上一点红晕，手指在半空中随意地舞着。
程澄忍不住提醒她一句，毕竟未成年饮酒不太好。
“大小姐，你拿错了。”
魏青商迷惑地拿起看了一眼瓶身，上面写着：鸡尾酒，酒精浓度3%
她倒是像抓住了程澄的小把柄，扬言：“好啊，澄儿居然藏酒了！”
“魏小姐，我这是明目张胆。”
魏青商哼了一声，不满地看着程澄。
程澄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魏青商，从对方手里抢过易拉罐。
她悠悠地坐回沙发上，对魏青商说：“你那个酒量就别喝这个了，我怕你半夜对我不轨。”
魏青商开了瓶盖，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程澄，粉唇开合。
“你在说些什么，我都没喝过你怎么知道我酒量不行？”
这夜有些黑了，程澄不想勾起对面那位长相可爱胜负欲却满满的小人儿。
“青商，咱洗洗睡吧，我感觉我的头还是有点痛。”
魏青商“噌”的弹起来，放下水，跪在沙发上小心地查看程澄的脑袋。
“澄儿，你怎么不早说，看来是发烧后遗症，走，走，我们赶快上去吧！”
程澄计谋得逞，不免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偷笑，但同时也是心里有一股暖流。
还在路上行驶的魏爸感慨道：“你说，这大人也真是，自己的小孩都不管。”
魏爸看着眼前的红灯，转头对魏妈说：“当初你妹嫁给他的时候我就说不行，一是年龄太小了，二是程黍当初压根没心思娶你妹，这事成了早晚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魏妈也是无奈，叹气又道：“当初拦不住，我妹是家里宠坏的，她妈一把年纪生下她，周围又有这么些哥哥姐姐的，要什么没有，偏偏看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
天下起小雨，接连的细雨拍在车窗上，魏爸开了雨刷，绿灯亮起，两人便没再说话。
多少年前的事了，再提起来还是让人胆战心惊的，魏妈不得不佩服自己妹妹的胆子，在那个还存有保守风气的年代肆意成那般样子。
魏妈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时候还有遇见老魏，她考上大学全家都高兴，她那个妹妹沈玲更是花了自己的压岁钱去请自己吃新开的餐厅。
她和沈玲感情不错，开学她也让沈玲跟她一起去外省，那时候她不过十八岁，沈玲也就刚初中毕业。两人都带着对第一次单独出门的害怕和激动踏上火车，车窗外的任何一个别致的建筑都让她和沈玲兴奋，火车上吵得厉害，她们谈论的声音变得不足为奇。
火车要行驶八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为了省钱她买了硬座，原本沈玲的父母给她们买了软卧，但是沈玲知道他的秉性，将票退了改成同她相邻的硬座。也是在到达校园以后无意间她在自己的行李里翻到沈玲改票后剩余的零钱。
不怪周围的人都喜欢沈玲，她长得漂亮，性格好，学习不错，父母都是给她最好的。这种女孩子怎么能不让人喜欢呢？
她靠在车窗上想要休息一会，但是隔壁的大叔抽烟吃面让她实在闭不上眼。沈玲就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头上，还将她的头放在自己小小的肩膀上，用软软的手捂住她的耳朵。
说实话，那一刻，她的内心像烟花一样，甚至是五颜六色的。
十六岁的她和十九岁的她像是没有年龄差一样，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不刻意的疏远沈玲。
沈玲就是在这个车厢里遇见了程黍，她醒过来的时候沈玲扬起怪异的笑，那种纠结又动心的笑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脸上呢？
她不知道在她睡过去的时间段里发生了什么，总之，在之后，沈玲的人生发生了变化，是所有人都没有想过的方向。
魏妈贴在窗上的头被减速带的起伏磕到，魏爸连忙问：“没有伤到吧？”
在下一个路口，魏爸侧身查看魏妈的头，长手伸到魏妈的右额，试探性的抚摸，眼中流露出自责。
魏妈拎开他的手，拍拍衣角，朝前看了一眼。
“绿灯。”
程澄家。
半夜两点多，魏青商还在程澄的床铺上跳来跳去，一会儿拿书，一会儿拿充电器。最后，卧室里有了牛奶，水果，垃圾桶，杂志，言情，整套衣服和鞋，毛绒玩具若干，零食。
程澄扶额，摇头叹息。
“魏青商，我真的很想把你扔出去！”
乖乖坐在地上进食，背影像只大型犬的魏青商嗦了一口面后转头看向程澄，大大的眼，脸颊热得粉红，一脸茫然地看向程澄，想要解释两句：“澄儿~我只是一个半夜饿肚子的可怜人~”
程澄想逼自己咽下这口气，但是实在忍不住，从床上站起来，指着魏青商的鼻子骂：“你可怜，我看你都快乐上天了！在我的房间里吃螺蛳粉，你怎么想的！”
程澄虽然不对螺蛳粉持反对意见，但是对于魏青商这种把螺蛳粉放进卧室里吃的人，她认为可以打入天牢了。
“谁让你不陪我去客厅或者厨房吃的。”魏青商小声地反驳，转头还是贴着程澄说：“澄儿~你知道的，在卧室里吃螺蛳粉是我的愿望清单之一，现在，我在你家实现了这个愿望，我没有遗憾了！”
说完抱着程澄的腰，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单说这面没啥，就挑出这味儿来细闻是真令人窒息。
“魏青商，你放开我，我要窒息了！”程澄憋了一口大气，说话的声音变小了许多，脑袋想使劲往自己的后面挪，但是奈何对方抱得太紧，她实在是脱不开身。
程澄闭眼，向内心大喊：救命啊，我怎么摊上这位主子了啊！
隔天，程澄从客房醒过来，迷迷糊糊中感觉毛绒绒的东西抵着她的胳肢窝，伸手推也推不开，张眼一看是睡着了的魏青商，继而又昏睡过去了。
起来时原本的卧室已经收拾干净了，打扫卫生的姜阿姨还没有走。程澄穿了一套棉麻的纯白睡衣裙，样式和《秘密花园》里面的小女孩穿的睡衣一样，她以往比较喜欢西方古典的衣物，后来有些变了。
程澄洗漱完毕下楼时魏青商还在睡，她看见姜阿姨正在厨房忙着。
“姜阿姨，早啊！”
“程小姐早，程小姐，今天早餐是粥和卷肉包。”
姜阿姨笑着转头对程澄说，她是这里的老人，也算是看着程澄长大的，不过程澄不黏人，平时不同她亲近，所以两人的关系就停留在长期雇佣之上。
程澄看着姜阿姨今日穿了一件亮色的衣服，并非平常的工作服，眼深了一会，抬眸时与姜阿姨对视了几秒。
姜阿姨心里有些怪，她感觉今日的程小姐与往日有些不同。
程澄点头道谢，用筷子夹起一个卷肉包，穿过筷子看着姜阿姨的背影，她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问：“姜阿姨是要请假吗？”
其实她并不是要请假，而是辞职，今天特意没穿工作服就是想顺路就直接回家了。
姜阿姨咬下唇，扯着自己身上的围腰，本来她不打算向程澄说的，她与程澄相处这么些年都不亲近，自己也是年纪大了难免觉得程澄不喜欢自己，刚好趁着儿子生孩子就离职不干了。
程澄看出姜阿姨的犹豫，她一口咬下卷肉包，味道不错，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姜阿姨做的菜不发表一句，而是直接开口夸赞：“姜阿姨，你做的卷肉包很好吃哎！”
姜阿姨一愣，手松开，笑着对程澄说：“程小姐，我做了很多，这个卷肉包是我看你时常在网上订，想着外面做的看不着干净不干净还不如在家里做。”
程澄心里一滞，她观察得这么仔细，她以为姜阿姨能陪她这么多年纯粹是因为她做的早饭恰好符合她的胃口，原来是她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啊！
程澄说不出话来，她发现周围还有默默关注她的人，心里突生出一股酸涩。
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听见楼梯上传来人声。
“澄儿~你在吃什么，好香啊！”
姗姗来迟的魏青商自觉的爬上饭桌捞起吃食，一口塞进去，肉香四溢，她满足的摇头，对着姜阿姨竖大拇指。
“姜阿姨，你的厨艺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姜阿姨乐了，眼睛亮亮的。
“魏小姐要多吃一点了，下次姜阿姨就不在这做饭了。”
程澄眼轻眨，不可察觉的收回想吃卷肉包的手。
她知道姜阿姨要离开，本来想体面一点送她走的。毕竟上次就不体面。
程澄想到她十六岁时听见姜阿姨要走，原本是舍不得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挽留的话变成金钱交易。那时候姜阿姨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程澄舔了舔唇，想说点什么，身旁的人看穿她的心思。
魏青商先一步拉着姜阿姨往厨房去了，两人头对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程澄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神秘兮兮的两人，商量了什么，她偷偷站起来凑近想听些什么，但是离得有点远，啥也听不着。
“哎~”
无奈，她只好自己往粥里戳了戳，眉眼下垂了许多。
“程小姐，你一直是喜欢姜阿姨的吗？”
程澄一听整个人愣住了，满脑子都是问号，吓得手里的汤匙“哐”的一声，落入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