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浮云遮望眼（八）（1/1）
8.8中的精神
清晨，从树叶中透出的阳光落在王珏身上，她在自家小院里活动筋骨。王珏尝试练习太极拳十三式，这是谢仍新教她的简化版太极拳。这拳，虽然王珏不是天天练习，但是她时不时会想起并练上几遍。昨日在仓桥文化传播公司钱再兴钱总书房看到太极八卦图，今晨王珏不由自由地重温起来。
拳架舒展大气，阳光纯净柔和，空气清新宜人。早安!王珏心里在向自己问好！
难得回家乡享受这惬意时光，早饭后，王珏在窗前看书，这是本介绍家乡风土人情的旅游书。虽然在绍兴长大，她对家乡还需要更深入的了解。母亲走进房间，对王珏说有电话找她。疑惑中，王珏接过电话，是钱再兴打过来的，他说两幅画已经装裱好，请她过去取。昨日钱再兴听王珏说第二天下午要坐班车返回苏州，他连夜叫人加急对两幅画进行装裱。
王珏来到仓桥酒家，院落里，钱再兴一身纯白太极服，正在练习太极拳。行云流水、似曾相识的拳架，王珏心想。
拳毕，钱再兴拱手，王珏轻拍手掌赞道：“钱总，好拳法，一气呵成！”
“见笑了，我这拳只练到皮毛，未练到筋骨。”
“您这太极拳是不是还有套慢架子？”，王珏小心翼翼地问。
钱再兴抬眼张嘴：“你对太极拳有些研究啊，是的，我这套拳是有慢架子，慢慢地练，长则两个小时，慢则也要练四十分钟，可惜我静不下心，我练只需要花十几分钟。”
钱再兴说起太极兴趣盎然，他请王珏表演一下。王珏推脱，钱再兴坚持再请。花了两分多钟，王珏表演早晨刚练习过的太极拳十三式。
“班门弄斧，班门弄斧，让您笑话！”，王珏突然有点害羞的感觉，这是种奇妙的感觉。她知道自己表演的有些僵硬。
“行云流水、似曾相识，妙哉妙哉！”,钱再兴闲恬的微笑,调侃的话语使得王珏身体放松下来。
两人在院中又探讨几个太极拳动作，王珏忽然心想，幸亏曾与谢仍新相处过，自己还算了解太极，否则还真没法应付这个钱再兴钱总。回到苏州后，我还能不能再向谢仍新学习太极并修炼身心呢？
在楼上大开间的书房里，钱再兴将装裱过的《太极八卦图》与《烂柯棋缘》两幅画卷好装盒，交给王珏。王珏表示感谢，转身准备离开。钱再兴说：“这是早晨刚写的字，你看看。”
硕大书桌上铺着宣纸，纸面上四个大字：中的精神。
“四个字采用两种字体，‘中’用的是秦小篆，其余三个字用的是欧体楷书，中的精神是围棋大师吴清源新提出的21世纪围棋精神，对吗？”，王珏心想，这么巧，年初在谢仍新服装店里看到一本围棋杂志，其中有一篇文章介绍中的精神。
“才女，才女，不愧是喝鉴湖水长大的绍兴人！”，钱再兴此时此刻只能用震惊表达他的心情，“太极与围棋都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两者相通，一动一静，阴阳两仪，你看太极图案与围棋一样，一黑一白。”
“您是高人、大师，太极、围棋、书法样样精通，又是文化传播公司总经理，佩服佩服！”
“大师，我可不敢当，说起大师，吴清源可称围棋大师。他令人高山仰止，我一普通围棋爱好者，与其素未谋面，在此惶论‘中的精神’，心中忐忑不安。”钱再兴打开话闸：“着眼大局，少些冲动，去除戾气，实现和合，这许是吴清源大师强调的‘中的精神’。棋无止境，艺无止境，学无止境，我们从事各行各业的工作，其中追求的精神都是相通的，专注修为，创导‘中的精神’，人生必另是一番境界。”
两人想聊甚欢，王珏提笔写下四字：纹枰论道。她写的端正平稳，近于楷书。
“此四字字体可称为行楷，好字！小小纹枰、方寸之地，布局、征战、防守，人生的道理尽在其中。送给我？我要将此四字装裱挂在书房”，钱再兴赞叹说道。
中午，钱再兴请王珏在仓桥酒家共进午餐，他妹妹钱又红作陪。
下午，钱再兴安排司机送王珏返回苏州。临走，钱再兴问王珏在苏州哪里高就，王珏调皮的说，保密！
“保密？你保密我也能查到”，钱再兴自信满满地说。
晚上，王珏请许子建到单位宿舍碰头。王珏向许子建、王小薇介绍她绍兴之行的大致情况。王小薇是她室友兼同一科室的同事，许子建人事关系已正式转到市公安局，他关心王珏关注的事情。
三人欣赏钱再兴画的《太极八卦图》与《烂柯棋缘》两幅画。几个说太高雅，鉴赏不了。《烂柯棋缘》惟妙惟肖，中间两古人松树下黑白对弈，旁边立有一人观弈，其拿着斧头，斧头似已断裂。留白处蝇头小楷，是一首诗。，
王珏说，这写的是宋人所著的一首诗，我已查过。诗讲的是一人观仙人下棋，棋终斧柄已烂，人间已过数年。
日出樵柴日落归，几年黑白梦纷飞。
看来直待斧柯烂，始悟老仙棋外机。
真是岁月流逝，诸事变迁，王珏与众人感叹！
《太极八卦图》简洁明快，中间阴阳鱼，四周乾坤巽震坎离艮兑。此画留白处文字甚多，留白处有行书“道法自然”四个字，落款：乙亥五月于越州仓桥散人书。另一处几行寸头小草，辨读困难。
“这几个字写的是什么？”，王珏问：“孟夏五月与友？...推手？...空透？灵？移？春风杨柳,起伏？浪拍？妙哉...？”
许子建摇头说，你对书法有所研究，你都读不出来，我更不知道。王小薇拿出放大镜，凑上去仔细辨别：“用笔很淡，字体又小，时间长了，这画有几年吧，又是草书，不懂，不懂。王珏，你不是有一本书法词典吗？拿出来对对!”。
王珏拿出书法词典，众人翻阅，这怎么对照？一页一页地对，看看是什么字？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样吧，你想着它是什么字，再对照书法词典看看，然后整个画上题字再通读一遍”，王小薇建议王珏如此。
如梦方醒，拨云见日，王珏翻开词典，找到词典“仍”字草书，又快速地翻着词典，找到词典中“新”字草书。“对上了，这就对了，我的直接是对的”，王珏一下子兴奋起来。
“怎么是对的，怎么啦？”，王小薇与许子建面面相觑。
“孟夏五月与友仍新，太极推手,两仪之象，四平八稳,空透轻灵”，你们读读看，读得通吧”。
王小薇与许子建点头，后面几句呢，请再解读一下。
“后面的不再研究，已经够了，我和你们说过，我有个校友叫谢仍新，曾经在林国锋贸易公司工作过。今年2000年，龙年，庚辰年，乙亥年是哪一年？是1995年！1995年5月他曾经与钱再兴在绍兴一起练习太极推手！”，王珏口若悬河：“5月与钱再兴见面，6月他就不辞而别，一别四年，这个钱再兴与苏城95年贸易公司走私案脱不了关系。”
“说，说，接着说”，许子建敛容屏气。
“林国锋曾经是贸易公司总经理，走私案的头头，他虽然自首，但是他交待出来的赃款去向不明，他说很多钱都在国外挥霍掉，无从对证。钱再兴是林国锋的表哥，他目前经济实力雄厚，刚才我和你们说过，回来路上，他的司机对我说，钱总经常来苏州，他以香港商人的头衔在苏州刚买了几块地。许科长，我申请调查钱再兴！查一查他的资金情况”
“我已不再是你们的许科长，调查钱再兴目前不可能，他还不是嫌疑人，就是调查也可能查不出什么，反而打草惊蛇。”
王小薇说：“是啊，王珏，我们工作这么忙，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直觉去调查一个香港商人，还是先暗中关注吧。”
“王珏，你先去问问你的校友谢仍新，也许还会有什么线索。我已在公安局上班，你愿意的话随时找我，我帮你出谋划策。”
第二天晚上，望星桥服装店对面茶室。
“你怎么又来找我？”
“今天不是找你闲聊，我开门见山问你些事，钱再兴认识吗？”
“谁？钱？不认识！”
“不认识？”，谢仍新干脆的回答出乎王珏的意料：“钱再兴，绍兴人，1995年5月你和他在绍兴练习过太极推手。”
“95年？绍兴？太极推手？钱再兴？喔，我记得，林国锋介绍我认识的，当时他叫我一起去绍兴，说他一个朋友喜欢练太极。”
“你们一起做过什么？”
“做什么？没干什么，我在绍兴住了两天，和钱总一起练了两天太极，他向我学习太极推手与太极擒拿术。”
“还做了什么？除了太极，他有没有叫你做什么？”
“没有啊，还能做什么，就是研究太极，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你不辞而别，我相信你，理解你，你一别杳无音讯，叫我相信你？”
“不说这个，好吗？”
“好，你说说，你和钱再兴还见过吗？在一起说过什么？”王珏平静一下心情。每次见到谢仍新，她总是有种亲人般的感觉，心总难以安静。
“1995年六月，他来过一次苏州，是林国锋叫我一起去的白鹭公园，在公园里和他练了会太极。”
“后来还去哪里？还干什么了？”
“后来，后来...，后来没干什么，我和他在白鹭公园分开的，我是坐林国锋的车离开的，记不大清楚了。”
“记不大清楚？我看你记得挺清楚，我相信一个会下围棋的人的记忆力。钱再兴也会下围棋，你知道吧。”
“知道，在绍兴和他下过几盘。”
“棋力如何？”
“水平挺高，我记得有一盘被他杀得丢盔卸甲，不过，有一盘我也杀得他溃不成军。”
“还说记不清楚，你记得挺清楚。1995年六月，他来过苏州，哪一天还记得吗？”
“哪一天？这个真得不记得了，见面后，我被林国锋安排去了趟省城，在省城派出所关了几天，后来，后来，我想大约是那晚我们在双塔分开前的一个星期吧。”
谢仍新提到双塔，王珏悲从心来，她想起和他的吻别。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我的心等着迎接伤悲...。
“谢仍新，你好记性，你还记得那晚双塔，我以为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说，你和他在白鹭公园分开后去哪里了？你坐林国锋的车离开后又去了哪里？”，对曾经的热恋男友，王珏很了解。谢仍新刚才说，坐林国锋的车离开的，记不大清楚了，其实是心里有所隐瞒，不想回忆。王珏知道，只要谢仍新说，记不大清楚了，其真正意思是我不想说。
没心没肺的人，听到这，谢仍新悲从心来，他想是不是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王珏。
“说吧，你说吧，有什么事情不能对我说？你不辞而别，你杳无音讯，你另寻新欢，我孑然一身，我孤苦伶仃，我苦思冥想，你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你是了解我的，我要的是真相，我要的是你为什么和我分手的真相！”，说到这，王珏泪流满面。
说出来也没什么了不起，说就说，谢仍新心想。
谢仍新刚想开口，王珏已泪流满面，但并未哭出声音，旁边立着一人，已嚎啕大哭，是马小玉。
此时马小玉已怀孕，为了马小玉，谢仍新终究没有说出和王珏分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