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浮云遮望眼（六)（1/1）

8.6不在最高层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进入新的世纪，程进棋、谢仍新、阿发几人都觉得社会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这种变化将给他们带来什么，几人一时也说不清楚。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踏入社会不到六年，三十岁未立，所谓浮云遮望眼，只因不在最高层。

2000年春天来临，万物复苏、春意盎然、江枫园内一片生机勃勃。随着“春姑娘”的到来，阿发与向珺在母校校园操场跑步。这就是他们选择在江枫园旁边买房的妙处，可以时不时重温校园生活。

记起十年前刚入学时，同学们给江枫园起个别称：“早稻田”，早晨起床，围着操场飞奔，周边望去除去稻田，还有间隔其中的池塘与蜿蜒于稻田之间的小河。不知日本的早稻田大学是否因为成立时校园周边稻田环绕而得名？

虽是别称，却也“名副其实”。江枫园就是坐落于一片片稻田与一汪汪池塘之间。正所谓“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

“变化真快，如今江枫园内稻田所剩无几”，向珺感慨地说。

“是啊，这一年江枫园变化特别大，操场后面的芦苇茭白地也基本没有了”，两人一边慢跑一边聊天。阿发热爱跑步，画图之余他总是来到母校操场跑几圈，向珺也喜欢跑步的感觉，跑起步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自由得像个孩子，纯粹快乐！

说起操场后的芦苇与茭白地，阿发与向珺相视一笑。有一年，测量学课外实践课程布置的作业是闭合两个水准点的坐标与高程。一个水准点在望狮桥桥堍，另一个在实验楼墙角。闭合路线有两条，一条是通过教学区的水泥路，另一条就是穿过两边长着芦苇与茭白的泥土小径。阿发与向珺同学所在小组分配的闭合路线是泥土小径。

小径弯曲起伏，又正是芦苇、茭白生长的季节，时常挡住经纬仪、水准仪的视线。这一闭合路线直线距离虽短，实际测绘要经历更多的转点。阿发扛着两米多高的标杆尺，深入芦苇丛中，脚踏湿滑的茭白地，力图在小径边开发一条新的更便捷路径。此次测量作业需要几天完成，户外的实践还是有些辛苦，烈日掩饰不住阿发的热情与笑容。他喜欢拿起芦苇杆在嘴边吹响，不远处向珺正用水准仪瞄准他立的标杆尺...。

小园香径独徘徊，江枫园四年，阿发与向珺同学留下的不仅是操场上矫健身影，茭白地里奏响芦苇的响亮歌声，还有泥土小径两人手牵手漫步的爱情故事。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向，我有个想法，晚上约程进棋和谢仍新到家里聚餐，一起商量商量？。”

晚上，程进棋、小乔和谢仍新、小玉如约来聚。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聊，“小玉，你们的小店最近生意怎么样？”向珺扯起话题。

谢仍新与马小玉的小店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但是小店的面积就这么大，所卖出的服装种类有限，店面所辐射的人群也是有限的。守着小店过日子不是谢仍新追求的人生目标。

“不论怎么努力，每月营业额已到极限，我想是不是再开个分店？”，谢仍新征询各位意见。

“再开一个分店，要进货出货，肯定要雇帮手”，小玉说道。

阿发想了想问：“你有没有考虑连锁店模式”？

“我考虑过创立自己的连锁店品牌，统一进货、统一管理、统一标准，但是服装店要想做出品牌很难。卖衣服连锁店不同于卖日用品的超市，服装趋势是品牌化，但是服装店难以做出品牌。苏州各大商场都已有各类品牌的专卖柜，服装价值的最大化源自品牌价值”，谢仍新如是分析。

程进棋听着反问道；“你难道想做自己的服装品牌？”

“做服装品牌是制造业的范畴，我的兴趣还是做贸易。我当前的目标是提高我的贸易额，开服装分店是可以提升，但开一家又一家店，也有很大风险，店铺位置、客户群体要把握十分准确。关键是营业额还是有限。”

“那么，你想怎样？在苏州开几十家上百家服装店？”，小玉听着笑了：“这太恐怖吧，我想想就头大，我学得会计学不够用吧”。

谢仍新提出他的真实想法：“开几十家上百家服装店不现实，没有这个资金实力，要承受的风险也很大，我真正的想法是做服装品牌代理。”

阿发、程进棋、小玉饶有兴趣地听着谢仍新的宏伟规划。

谢仍新开始向大家解释：“品牌代理的核心就是开拓市场，市场越广阔、销售量越大，利润也就越大。品牌代理的关键是取得品牌的代理权，然后向几十家上百家服装专柜或店面提供品牌服装”。

“很好，不错，你想取得什么品牌的代理权，如何取得？”，程进棋提出关键的问题。

众人默不作声，取得品牌代理权这不仅需要雄厚的资金作为后盾，更重要的是需要人脉资源。人脉--这正是他们作为外地普通年轻人在苏城最缺乏的。

有人提到程进棋单位原来的领导余处长，在苏城拥有几十家服装店面或服装柜台，凭着人脉资源，进货价格与店面租金都低于市场价格，众人心有不平。然而终因为余处长人性的贪婪，断送他大好前程。

“取得什么品牌的代理权，如何取得？此事我正在思考正在谋划”，谢仍新一本正经地回答。大家哈哈大笑，谢仍新也笑了，小玉搂着谢的肩头说：“我永远相信你，永远跟着你。”

“你放心，小玉，你学得会计学一定能学有所用，到时做好你的财务大管家”，众人和小玉一样内心澎湃。

“我在想，房子值得投资，你们看看苏州这一年房价涨了不少，就说我住的小区，去年2200元一平米买得，今年二手房价已到2500元，一年不到我房子升值金额已超出我一年的收入”，阿发开始他对未来的分析：“有钱还是要买房，苏州外来人口在大量涌入，置业需求十分旺盛，我设计的项目多数是住宅。程进棋、谢仍新你们在苏州都没有自己的住房，迟早要买得，尽快尽早买。”

“我们合伙买房？”程进棋提议：“我单位结婚后有福利分房，只是我什么时候能结婚不知道”。

“和小乔尽快结婚喔”，大家哄笑。

小乔看看程进棋，尴尬地笑：“结婚还早吧”。程进棋与小乔交往一年左右，两人有共同的爱好下围棋，在一起手谈时间超过言谈时间。对围棋的热爱是两人在一起的纽带，围棋是艺术,下棋是艺术创作，棋盘就是一幅画,每落下一颗棋子都是画上一笔。听着棋子落下的声音,感受时间的流淌、思维的碰撞,程进棋与小乔互相欢喜的情愫也慢慢萌发，但是两人均隐隐感觉到对方恋爱的热情不够。这是为什么呢？也许是两人与初恋分手的后遗症？两人目前的关系还谈不上情侣，离谈婚论嫁确实还远。

“合伙买房我就不参与，我尽快将借你的钱还给你，你们可考虑合伙买房，等着升值”，阿发对程进棋、谢仍新说道：“我今天叫你们过来，还有件事想征询你们的意见。”

“什么事？你又憋着什么大招？”，大家饶有兴趣地问。

阿发毕业后对人生的规划一步一个脚印，凭着出色的绘图技能留在母校设计院工作，在职学习又取得建筑学学士学位，买房结婚迎娶同班同学向珺，如今正准备参加全国一级注册建筑师执业资格考试。

“我准备离开母校，到朋友设计院工作。学校设计院平台总体有限，我有一朋友，85年同济大学毕业，是上海浦东光华建筑设计院股东兼副院长，想在苏州开一分院，邀请我加盟。”阿发将他的想法向大家和盘托出。

谢仍新首先表达赞成：“工程建设行业不是我本行，但是我跟着小玉的哥哥在工地混过三年，就挣钱而言，施工是最挣钱的，当然施工也最辛苦。其次，我看好设计，为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楚，总之设计给人的感觉是一个高大尚行业。”

程进棋也表达赞成：“设计师需要丰富的想象力、创新能力和出色的前瞻性，这需要天赋。阿发完全具备设计师的天赋，浦东光华建筑设计院在全国也有些名气，你可以到一个更高的平台试试。就是试错，也没有关系，你的设计水平在这摆着，不愁找不到工作。”

“离开母校，我还有些不舍。”

“母校是培养了你，你报答母校最好方式是成为最出色的设计师！”，小乔说道。

“好，你们既然都说可行，这更坚定我的信心，向珺和我一起离职，设计院经营室可以有她一个位置。”

业主代表在工程行业全链条中是最不应该挣大钱的，特别是国有投资项目的业主代表，大家对这点是心照不宣的。作为甲方代表的程进棋，你有什么想法，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呢？没有，真的没有，好像也没有规划的必要。

“你在单位好好混，争取职位上能有所进步”，谢仍新鼓励程进棋。“怎么叫好好混？说实在的，我还不适应工作”，程进棋回答。工作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对于程进棋来说，工作仅仅是为了谋生和生计，缺乏深层次的意义和满足感。这份工作虽然很稳定，相比施工单位，地位也高。但是程进棋总是有些不适应，什么地方不适应呢？时不时的应酬？多方面的协调？不定时的加班？他也说不清楚？他曾经对小乔说，他想成为一个纯粹的人!收下胡老板的西服，并因此受处分，对程进棋来说是奇耻大辱。小乔对程进棋从哲学角度分析纯粹的人。纯粹的人是指在自然状态下出生的人脱离母体后，还没有经历社会化过程。踏入社会后，人必然同时具有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纯粹的人已难以生存。

“工作与下棋一样，想要提高并不是轻松容易的事，必须要有好奇心与毅力。努力工作也可能是一个适应痛苦的过程，这是谁说的？”小乔插话问。

“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柏拉图！”程进棋、谢仍新、阿发同时回答。小玉、向珺哈哈笑着，小乔也笑逐颜开。作为哲学专业本科毕业的小乔已多次在众人面前提到她心中男神---柏拉图，谈及他的哲学思想。

“吃米粉啦”，向珺端上一大盘米粉：“这是我最拿手的桂林米粉，米粉是广西同事寄过来的，配料是我自己制作。”

米粉白、嫩、爽，配料有酸醋、酸刀豆、酸辣椒，配上热呼呼的排骨汤，酸辣爽口。一群年轻人一边吃着、一边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众人憧憬着未来，女人们脸上好像初春绽开的白兰花，男人们笑意写在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

吃着桂林米粉，大学毕业前桂林之行在程进棋脑海中一闪而过。自从1月23日收到章子琴来信已过两个月，他并没有回信，也没有电话联系她。几次梦里醒来，依稀她就坐在他的身边，大快朵颐地吃着米粉：“麻姑山的米粉真得很好吃”。

几天后，阿发将借的钱还给程进棋，小玉问哥哥马老板借了三万。大家手头闲钱都不多，马老板新买台小型压路机，谢仍新的服装店需要流动资金周转，程进棋本身收入就不高，前些年还需要供妹妹读书。终于谢仍新与程进棋在狮子山附近楼盘合伙买入一套住宅，总价30万元，首付十二万元，其余贷款。狮子山已成为苏城最有名的游乐园，之所以选择狮子山脚下的楼盘，是程进棋建议的。苏州已成一体两翼协同发展的态势，中间古城区，东面苏州工业园区，西面苏州高新区，他看好园区与新区的发展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