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一尸两命（1/1）

余沛霖听得里头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简直如挖心掏肺一般。林广谦虽然一脸期盼，但被那声音惊着，丝毫不敢动弹，余沛霖急急的走了进去。

余沛霖推开产房的门进去，因秋月有着身孕，屋内都布置成了吉利的红色，漫天漫地的石榴葡萄，瓜瓞绵绵图案，都是多子多福的征兆，混合着屋内浓郁的血腥气，越发觉得那红色猩艳得直冲人眼目。

秋月已经是满身大汗淋漓，连着床褥都湿透了，一群接生姥姥围着她忙碌，孩子却还是半点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接生姥姥急得都要哭了，哭丧着脸对着余沛霖诉苦道：“催产药都喝了好几剂了，可是大姨娘生产前太胖，孩子在肚子里养得太大，出来实在是艰难哪！”大夫们亦跪在屏风外头，垂头丧气道：“大姨娘身子发胖，用不上力气，实在是……”

秋月满脸皆是纵肆的泪痕，斑驳一片。她痛得脸色雪白，拼命摇着头嘶哑着喊叫着自己的痛楚，她只觉得痛得心肺都要裂开了，气息阻塞在喉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偏偏接生姥姥也不镇定，一直唉声叹气：“孩子一直顶在那儿，不肯下来。大姨娘啊，您使点儿力气呀！”

秋月痛得青筋暴起，像一条条鼓起的小青蛇，要破皮而出，她的脸容都变形了，头发也全都湿透了，黏在脸上，越发显得一张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混着草药的气味让人觉得窒息，也近乎昏死。其中一个接生姥姥叫起来道：“大姨娘已经喝了那么多催产药了，孩子还没有动静。陈大夫不妨试试针灸或是别的，若再催产，只怕一时药量过猛，孩子是出来了，可母体要大受损伤呢。何况，陈大夫给大姨娘喝的催产药性子有些猛烈，不是寻常的益母芎归汤呢？”

余沛霖听着觉得好生奇怪，立刻问道：“你们给大姨娘吃的是什么催产药。”为首的是林府用惯了的陈大夫，他忙磕头道：“大夫人，寻常的催产汤药是益母芎归汤，这药以当归、川芎为主，当归养血活血，调经止痛，川芎为血中气药，上至巅顶，旁达肌肤，走而不守，二者配合，可加强活血祛淤之力；佐以桃仁、红花、丹参、益母草活血祛淤，合川朴可降气导滞，牛膝引血下行，诸药配合达到养血活血，祛淤催产，引胎下行之功。可大姨娘胎大难下，又有气虚乏力的症状，所以又加了黄芪三两调治。”余沛霖听到此言，矍然变色道：“桃仁、红花和牛膝都是堕胎的猛药，怎么可以用在催产的方子里！”

陈大夫忙道：“大夫人有所不知，催产的药本就该有活血化瘀之效。桃仁、红花和牛膝都是堕胎的猛药，也是催产的好药。在下身为大夫，这些是断不会弄错的。

接生姥姥们看着几碗催产药灌下，起初也是担忧，但看大姨娘的胎动渐渐发作，也少不得忙碌起来。屋内乱作了一团，秋月死死抓着接生姥姥的手腕，几乎失尽了力气，几乎要将接生姥姥的手腕捏碎了。

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凄厉的嘶声过后，终于听得一声响亮的儿啼。余沛霖惊喜交加，看着一个带着血丝的孩子被接生姥姥从锦被底下抱出，却是个极健康周正的男婴，余沛霖忙嘱咐乳母抱去清洗沐浴。余沛霖看过了孩子，正欲命人给秋月炖补药物，忽然发觉方才接生姥姥掀起锦被时，底下的鲜血似乎多得不可思议。她心下一沉，立刻再度掀起被褥，果然见猩红一片浸透了被褥，让人不忍卒睹。余沛霖立刻拉过一个接生嬷嬷道：“大姨娘似乎不大好。你仔细看看，怎么会那么多血？”

那接生姥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几乎是吓得魂飞魄散：“大夫人，大事不好了。大姨娘服了催产药用力过度，孩子虽然生下了，可孩子太大，大姨娘她……她……”余沛霖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神色，自己毕竟也生过孩子，知道是大不好了。她忙按住心神，问道：“大姨娘究竟怎么了？”那接生姥姥慌得瑟瑟发抖：“大姨娘她血崩了啊！”

正说着，接生姥姥已经抱了包裹好的孩子出来，外头的奴婢们一早便赶着喜气洋洋地向林广谦道贺道：“恭喜大老爷，大姨娘生下了一个小公子呢。”

林广谦果然高兴，连连吩咐了赏赐林府中上下，又抱过了接生姥姥怀中的孩子细看。秋月的孩子比寻常的婴孩大了一圈，一张小脸天圆地方，光滑饱满，十分精神。林广谦欢喜得不得了，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不好了……不好了，大姨娘血流不止，现在……现在……已经没了！”陈大夫连滚带爬的出来禀报，林广谦一怔之下，也有些着急道：“那么多大夫和接生姥姥在，真是无用啊！”余沛霖神色楚楚，屈膝道：“老爷，大姨娘为了给您生下小公子，被陈大夫灌服了太多催产药，以致血崩而亡。老爷，妾身有一事相求，这孩子一出生便没了亲娘，甚是可怜，妾身恳求老爷把小公子托付给五姨娘，她没有孩子，妾身相信她一定会对孩子好的。”

林广谦思忖着道：“秋月是妾室，可芊芊也是妾室啊，这个孩子理应由你扶养啊，这个……”他见余沛霖满脸期盼，想着若是交给余沛霖抚养，她已有儿子，务必会对秋月所生的孩子上心，也不好拒绝：“那么我答应你，即便这孩子不留在芊芊身边抚养，我也会把孩子交给你抚养的，如何？”这也算是最好的打算了吧，听了这话，余沛霖这才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