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胃口大开（1/1）

余沛霖想到有孕六个月的秋月和有孕五个月的翠萍，再想想久不怀孕的芊芊，便请来了叶大夫，关切道：“大姨娘和四姨娘的胎相如何，五姨娘以后是否能有孕？”叶大夫微微踌躇，斟酌着道：“两位姨娘的胎象很好，五姨娘想要有孕，确实是难于上青天。只是大姨娘出了头三个月不思饮食的时候，这些时日一直胃口大开，四姨娘的胃口倒是一般般。”余沛霖放心地含笑说道：“吃得下饭是好事，说明孩子长的健壮可爱。”叶大夫亦笑：“是好事，就是胖起来快点，在下总叮嘱大姨娘得多走动。否则到时生产便要吃苦。”

秋月低头抚着自己的小腹道：“若是连这点风霜都经不住，那便不是能养在府里的孩子了。”她忽然微微垂眸，叹泣道：“姐姐可方便么？我给姐姐瞧一样东西。”她径自牵着余沛霖的手入了屋内。余沛霖不知她打算做什么，一时也不便唤人，只见她一层层脱去外裳，中衣，解开最后一层小衣，露出浅粉色兜肚。

余沛霖起先只是不明，待看到她后腰与肚腹的肌肤，一时间吓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掩住了口。秋月原本的肌肤便十分白皙，加之养在林府多年，一身的肌肤都养得细白如玉，触手生腻。可是如今一看，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粉红色或紫红色的波浪状花纹，可惊可怖，让人触目惊心。

余沛霖惊道：“怎么会这样？你的身子怎么会成了这样？”秋月无声地落下泪来，神色倒还平静的说道：“从第五个月的时候开始长出来，大夫也不知为何我会胖得这样快，总说胃口好些对孩子是好事。我总是饿便吃得多，人胖得快，身上就长出了这些纹路。”

余沛霖极力压抑着自己平静下来道：“没事，咱们有叶大夫，林府里有的是好药，问问他有什么法子或是用什么润体膏，一定能治好这些纹路的。”秋月凄惶摇头，用小衣遮蔽住自己的身体：“来不及了。姐姐，我已经问过专门侍奉生育的嬷嬷了，治不好的。哪怕日后生完了孩子，也总还会有白色的纹路在。如果他日侍寝，大老爷看到我身上这样裂纹，会不会觉得恶心？”

余沛霖替她一件件穿好衣裳，道：“不会的，不会的。等你生下了孩子，咱们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秋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将扣子一颗颗扣好，静静道：“这府里做妾罢了，不过是以色事人，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知道，我这辈子的恩宠已经完了。我不过是是个妾，孩子生下来未必能养在自己身边，还不如放在姐姐身边抚养，也就等于是我自己看着他长大了。”余沛霖抚着她的手安慰道：“你若放心孩子在我身边，我一定视如己出。”秋月挽着她的手出去：“姐姐别只管担心我，只不过是我自己的缘故，孩子平安就好。”

次日午饭后，余沛霖请来秋月，正欲送她些婴儿衣料，却发现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桌上的牛乳糕，于是余沛霖把牛乳糕推倒了秋月的面前，示意她想吃便可以吃，秋月立即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余沛霖不由得：“我看你午膳用了那么多，不过几个牛乳糕而已，便这么开胃么？可别撑着了。”秋月便饮了一盏消食茶，笑道：“才喝了消食茶，又觉得有些饿了。”余沛霖道：“虽说过了四个月胃口会大好，但你也有六个多月身孕了，怎么还是这样开胃，吃得太多，别的倒没什么，倒是你身上更见胖了。”

秋月苦笑道：“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左右身上是不能见人了，若再不吃一些，怕亏了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值了。”正说话间，叶大夫便提着药箱进来了，余沛霖笑着向叶大夫招手道：“无事也非得叫你来看看，你看大姨娘，怀着身孕一天吃许多顿，胃口好得叫人害怕，到底是怎么了？”

叶大夫搭了脉，看着桌上的空碟子道：“大姨娘胃口大开，无妨啊。不过看着，是比前几日又圆润了些。”正说着，大姨娘身边的奴婢婷儿便端了一盏药上来道：“安胎药已经成了，您快喝了吧。”秋月端起碗正要喝，叶大夫忽然止住，道：“您的安胎药可否让在下看一看？”秋月立时警觉，放下药碗：“怎么？有什么不妥么？”“味道似乎不太对劲呀！”叶大夫立刻接过药碗一嗅，即刻吩咐奴婢婷儿，“把剩下的药渣拿来我瞧瞧。”婷儿知道利害，立刻去了，不过片刻用盘子装了一把药渣。叶大夫抓起药渣嗅了又嗅，又拣起一点放在口中仔细嚼了，奇道：“奇怪，味道虽然不对，但居然加的不是害人的药。”

余沛霖急道：“那到底是什么？”叶大夫道：“在下断然不会尝错，这安胎药里被人加了大量开胃的药。”余沛霖不由得转念问道：“是开胃的药？是不是吃了会胃口变得奇好，不然后断进食，再然后发胖。一旦发胖……”

叶大夫道：“孕中发胖，也是常见的，只是大姨娘胖得比常人快，大约是跟这个药有关。孕妇胖得快呢，身上的肌肤承受不住，便容易开裂形成纹路，更有甚者，会胎儿过大，难以生产。”秋月已然明白，眼中哀戚愤恨之色大盛道：“近可让我生产之日因难产而亡，退可使这种纹路也无法褪去，终身附着身上，让人不忍目睹，是不是？”叶大夫目瞪口呆：“您这么说，难道……”秋月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臂，恨声道：“已然生在身上，无法根除了，但求我生产之日平安无虞。”叶大夫凛然道：“大姨娘，您暂且放宽心，在下一定会尽心尽力，替您研习药性，力求除去纹路，并保证您的生产无虞。”

秋月忍着泪，脸色渐渐沉着，沉吟道：“这事细查出来是谁便可，不必声张。”叶大夫满脸疑惑，余沛霖叹息道：“换了我，也决不能相信无端端加了这个药是为了你好。倒是出这个主意的人，借着与人无害的样子行阴毒之事，实在是可怕可恨。只是这事即便张扬了开来，林大老爷也只会以为那人是无心之失，甚至是好意为之，倒成了咱们小人之心了。还是不说也罢。”

秋月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突起，仿佛一条条蜿蜒的青色小蛇，咝咝地吐着信子：“这样会算计人，真当是厉害极了，我算是记住了，只当自己吃一堑长一智吧。只是叶大夫，以后得劳烦你多费心了。”叶大夫连连点头称是。

秋月静静地望着外头逐渐暗淡下去的天色，仿佛是望着自己望也望不见的前路，她眼中泪光一闪，终究是忍住了，余沛霖安慰地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