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注定结束的旧夜（1/1）
“巨子，我不明白。”
兵家传奇孙蛟抱臂立与钟胜身侧，不解道：
“您为什么会邀请荣妙？”
此时，两人正身处北溪平原，这片距离荣氏集团总部足有百公里外的开阔地。
钟胜闻言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保暖大衣，望着空旷的平原有些出神。
少顷，他忽然道：
“小孙，你觉得荣妙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蛟闻言皱起眉头，直截了当的道：
“该杀。”
那是当今荣氏集团董事长的妹妹，十一年前导致“巨子”被擒的祸首之一。
然而奇怪的是，“巨子”本人面对这样的答案就只是笑了笑。
随即，他平静道：
“我们曾经走到过一起，那时候我在攻读工科博士，她是我次一级的学妹。”
孙蛟闻言骤然变色，瞪大了眼睛看着钟胜，一时竟不知道说点什么。
这几句话中的信息量过大，以至于他脑子都没转过来。
钟胜却对这种反应早有预料，淡淡一笑，继续道：
“你是知道的，哪怕是第二次企业战争期间，九夏本土也是相对太平的。荣氏集团好歹还给像我这样的人留了一条向上的路。我那时候还有几分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凭本事怎么也混不到多差。可惜，普通人想要凭借记忆力打败人脑，根本就不可能。”
此时，钟胜望着远处依旧无人的地平线，脸上的笑容中凭白多了些许苦涩。
“只不过我这个幸运的傻小子，因为结识了荣氏集团的大小姐，从此就算咸鱼翻了身。说来可笑，我应该是百家中唯一一个见过他们全家，甚至在一起吃过饭的人。”
孙蛟这会儿也逐渐缓了过来，面对自爆猛料的“巨子”，就连兵家的传奇都忍不住小心措辞，低声道：
“那后来？”
“后来的事就简单了。”
钟胜望着地平线忽然出现的武装车队，将手塞进衣兜，喃喃道：
“我觉醒了超凡。”
一个有望跻身荣氏财团的平民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可以被搬上手术台的消耗品。
他还记得荣妙最初表现出的恐惧、犹豫，到后来的坚定，以及为了他打算对抗父兄的勇气。
可惜，命运从不为人的意志所改变。
那个当初爱他的女孩，最终亲手将他送进了海牙。
军队与叛徒是做不到生擒“巨子”的。
但那个爱他的女孩可以。
想到这儿，钟胜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叼在了嘴上。
孙蛟则望着那飞速接近的部队，眼神流露出凝重之色，低声道：
“真的来了。”
至少五百人以上的精锐部队，远处应该还有空军待命，车辆里也必然存在着效命荣氏的超凡者。
这确实是集团董事该有的阵仗。
在荣尘离开九夏的这段时间，按照顺序，荣妙就是集团掌舵人，与巨头无异。
所以一位“巨头”，真的因为钟胜让人带过去的一句话就来了……
刹那间，杀心起。
孙蛟微微眯起眼睛，心中估算着如果一会发起突袭，有几成把握可以得手。
如果仅是他自己在这儿，面对这个阵仗肯定是掉头就跑。
但巨子就在他身边。
成功的几率极大！
“巨子”钟胜则摘下那没点燃的发皱烟卷，看着逐渐逼近的武装车队，忽然道：
“我其实很羡慕孟瑜，他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就像是误入这出烂剧的无辜路人。所以他一开始就能站在中立的角度，客观看待这场胜负悬殊的纷争，然后加入我们这些弱者。他的道德与品格让他站在与巨头对抗的我们一方，但他又抱有一种幻想，一种万物都有办法和平解决的幻想。”
此时，远处的武装车队已经清晰的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中，那些沉默前进的钢铁造物透着一股令人畏惧的森冷。
钟胜则低下头，盯着指间那根发皱的香烟。
“所以我告诉孟瑜，不要轻易爱上一个人。这样你就会舍不得死了……”
下一刻，轰鸣声从不断逼近的车队中响起，跟踪飞弹、火箭弹、高斯弹丸与激光束一股脑的糊向远处的钟胜与孙蛟。
孙蛟已经上前一步，右臂抬起，共振能力施展下就连空气都出现波纹，强行顶住了这第一轮打击，随即大声道：
“巨子，看来你的邀请失败了！”
“啊，果然失败了。”
钟胜闻言轻轻点头，接着丢掉了那根未燃的卷烟，缓缓朝着远处的车队抬起双手。
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只是，人性中的一点柔软，让他尝试将自身作饵，引出敌方的主将。
可惜了，荣妙。
这些年在海牙，我有时还是会想起你。
在层层波动的空气中，一股磅礴力量骤然自孙蛟身后爆发，扫荡过平原上的一切。
远处，车队上的一定监测仪器瞬间爆发出疯狂的警告声，随后纷纷炸裂。
旋即，一辆武装车辆停在了平原上。
在驾驶员疑惑的注视下，身下的汽车骤然化为一团火球！
满弹匣的爆弹枪在此刻卡死扳机，刚刚充能的等离子武器由于过载炸出一团炽热电浆，高斯武器的弹丸在枪膛中四分五裂……
所有科技造物似乎都在此刻背叛了它们的操作者，因为一个更加伟大的意志赋予了这些铁石灵魂。
全副武装的部队，顷刻间团灭在了武器的背叛下。
这就是巨子的能力，无生命的机械造物会在其超凡能力下拥有灵魂，成为一种神奇的意识体，宛如中赋予法宝器魂的能工巧匠。
维持共振场的孙蛟并不意外那些人的下场，只是有些诧异的侧过脸，看向身后的“巨子”。
“你误会了。”
似是猜到了孙蛟想要说什么，钟胜转过头，望向平原尽头那座遥远的城市，轻声道：
“我是来杀她的。”
与此同时，条条光焰自地面拔地而起，随后直直撞向那护卫城市总部的护盾上。
那是由十二名传奇强者带领的军队。
他们，要去杀掉那盘踞土地上的嗜血巨兽。
——
“都开始了。”
法铭爵士睁开了眼睛，将化身观察到了情报分享给在场的天启骑士们。
回应他的只有燃料注入导弹的声音。
爵士缓缓抬头，看着那被漆红的高耸导弹，扶额道：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们准备的潜入武器？”
控制台上一头红发的漂亮女人正吹着口香糖泡泡，闻言瞥了法铭一眼。
“你以为我能给你搞个豪车游艇直升机？别做梦了，那是黑科勒的总部。有导弹坐就不错了！”
“战争骑士”沃菲儿，一边拍打着按钮，一边满不在乎的道：
“反正这是单程票。”
“啊……合着还真成四骑士了。”
法铭扶额，随即看向另外两名同伴。
“你们呢？”
其中那名身穿绿色动力装甲的男人摇了摇头，言简意赅的道：
“无所谓，死不了就行。”
另一个整个人裹在灰布里的男人则手扶一人多高的镰刀，摇了摇头。
天启四骑士之二，“瘟疫”与“死亡”。
“倒是你。”
穿着动力装甲的“瘟疫”看向法铭，挑眉道：
“我记得你刚谈的小女友是骑士团的骑士。这个时候，那头老狮子应该带着整个骑士团发起冲锋了。”
这是孤注一掷的战场，就连传奇强者也无法保证自己能活到胜利，甚至他们自己都无法确定会有胜利的那一刻。
那样的战场上，一个不到四阶的小骑士就如浪涛中的沙砾。
“我知道，可这本就是她的选择。她是名骑士，就该为自己的信念而付出。”
法铭注视着燃料注入进度，语气竟是出奇的平静。
“就和我们一样。”
“喂喂喂，我可和那些人不一样。”
控制台上的“战争”拍了拍控制台上的按钮，接着跳了下来，坐在“瘟疫”的动力甲肩头，高举双手道：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踏马为了这场盛大的战争！战争的骑士不能死在战争中，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法铭闻言有些无奈的看向“瘟疫”，对方只是平淡的点了点头。
“瘟疫是灾厄，也是净化。我既是净化它们的灾厄。”
随即，那灰袍下的“死亡”也发出了那低沉磁性的声音。
“当你做好准备的时候，死亡是不会降临的。但他们不需要准备。因为我已经找上门了。”
法铭看着面前的三位同伴，终是释然一笑。
“谢谢你们，陪我这个老家伙胡闹到今天。”
“战争”当即从动力甲上跳了下来，夸张的拍着法铭的肩膀。
“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我是为了这场盛大的战争！”
“瘟疫”淡定的扣上了动力甲头盔，声音略显低沉。
“我是净化世间的灾厄，本就与你们同行。”
灰袍下的“死亡”也轻轻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嗯。”
“好吧。”
法铭抬手从怀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古董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后，就将其丢在了发射台上。
“按照计划，海伦小姐那个人间魅魔，应该已经凭借超凡魅力打入了黑科勒的卫队，其余人手应该在莱克特那头豺狼的逼迫下进入了指定位置。那么，我们也该出发了。”
此刻，法铭注视着自己的三位同道，缓缓鞠躬。
“与你们相遇，是我的荣幸。”
“让我们地狱再会。”
北四海时间，二一一零年十一月四日，九点零三分。
黑科勒公司总部因不明原因降下护盾。
天启四骑士乘坐四枚导弹，直击公司总部！
“豺狼医生”莱克特，率领四骑士的追随者于同一时间，进攻魏玛各地。
至此，战火遍地。
——
“所以在旧夜结束的前夜，名为超凡的勇者们选择孤注一掷。”
“而那一天，我就在场。”
飒飒的书写声戛然而止。
霍华德审视着自己笔下结尾前的最后一段，满意的点了点头。
旋即，他抬头看向自己遍布书架的书房。
那是这些年由他亲手写下的传记与。
它们承担着他对那些角色的尊重、向往、期望。
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直到今天。
既定的命运，终于迈入崭新的轮回。
书桌前，他的学生一脸怔然的看着自己的老师。
艾尔，这位能力强大到让巨头都不敢轻易杀死的传奇超凡者，从海牙监狱脱困后便来到了这里。
他将依照当初的约定，成为老师最终的见证者。
见证一段传奇故事的结束与开始。
“艾尔，很久之前我就与你讨论过死亡。那时你刚刚掌握时间的奥秘，骄傲的对我说，既然拥有这样的力量，那么死亡将永远无法追上你。”
霍华德手握青铜笔，看着这个或许将比自己成就更高的孩子，温声道：
“我在此祝福你，我的学生。愿死亡永远慢你一步。”
艾尔闻言低下了头。
随即，他长出一口气，抬眸看向自己的老师。
那双如琉璃般璀璨的眼瞳中，映出那持笔微笑的洒脱身影。
强大的超凡者缓缓躬身，肃然道：
“老师，谢谢您。”
“不客气，我的孩子。现在就让老师为当初的争论，写下第二个答案吧。”
说着，霍华德将手中的青铜笔端触及纸面。
于是，这本的结尾于飒飒声中写下。
“我将见证旧夜埋葬，新世界诞生，自此归于尘土，亦或隐于风霜。”
书房内，一座座书架开始燃烧，其上摆放的书籍在此刻化作飞灰，却盘旋于书桌旁。
“吾名霍华德·菲利普。”
“吾乃天命之人。”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作家放下了他那书写命运的青铜笔，缓缓向后靠去。
于燃烧的书页之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艾尔抬起手掌，第一次颤抖的施展起自己的能力。
“回溯”。
然而，他的老师就坐在那儿。
一道陌生的身影，却自燃烧的书页间现身。
那道身影俯下身，看着那微笑闭目的男人，缓缓鞠躬。
旋即，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复杂笑容。
“吾名霍华德·菲利普。”
诞生自书中的命运悖论，垂眸肃声。
“吾乃天命之人。”
名为命运的河流中翻涌起澎湃浪花。
无数已定、未定的命运在此刻尽数化作不确定的可能。
唯有——
注定结束的旧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