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心机皇子3(1/1)
水中藻荇交横,而人无影踪,徒留素色的衣袍浮游池塘上。
许霁已浑然顾不得其他想法,一跃而下,浪叠起又吞回,庭院深深,好似刚才二人不过幻影,眨眼间戏落幕,戏子退场,看戏人离去。
水中发冠落,墨发散,许霁寻人不见。
一转身,一处柔软贴在唇上,一张妩媚的脸侵入眼帘,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缠住他,一个让人忽视不了的吻。
许霁忘了闭气,实际上是被夺走了呼吸,眼前的女子素袍已褪,白衣红裳贴身紧靠,若吸人精血的水妖,一点一点蚕食他口中的空气,妍姿柔媚,她的手覆上他的胸膛,轻轻一推,青丝纠缠又分开。
许霁只能眼睁睁看她檀口微张,“萦怀。”
窒息感上泛,他感受到自己在下沉,腿脚被池底水草缠住,无力看着眼前的女子若游鱼游离,他却深陷池底无人应。
最后一眼是那女子的回眸,一眼戚戚,一眼别离。
游园惊梦!
“目标人物许霁爱慕值+20,当前爱慕值60,黑化值70”
许霁一阵心绞,睁眼大雪弥漫,满天飞琼落入镜湖,一点心中空寂,而湖心亭中唯他一人,一人煮茶,一人饮。
对座惊鸿面却是无影无踪,连带跟在一旁的宫婢,和乘舟的老翁都如梦一场消散。
是梦中梦?
遥看远处水天一色,当年玉宇琼楼立在此处,早就今非昔比。
是谁晨起雅兴泛舟湖上,同他对饮?水云阁早就荒芜一片,只余有罪宫嫔。
当今圣上后宫寥寥数人,他不曾听闻有妃嫔被降罪,难道是先帝的妃子?可那女子又洒脱自在,不似久居此地之人。
镜湖自梅妃失宠后便无人问津,他也是入宫问政时偶然发现,此处水连天,若是大雪之日,定有妙处。
而那女子入人两梦,却是姓甚名谁都未得知。
难道只是梦中人?
许霁惘然,温茶入口,比那梦中的一樽酒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无甚滋味。
重入朝堂,一眼望去前程无忧,如今心事倒白白多了一桩。要不,前去水云阁一探?这想法一入脑他便制止住了,后宫之地,外臣入内,有违礼法。
湖心亭观雪已失了情致,梦中那身影扰的人心绪不宁。如今看那茫茫湖面,一叶扁舟消失水云间,他慌忙起身去看,湖面平静无澜,却是错觉。
抬手,飞雪凝指尖。
他叹,瑞雪兆丰年。
集贤殿
令狐峰跪在地上,冷汗津津,双股颤颤,时不时瞥一眼上座。
龙椅上淡黄袍,乌犀带,信手一点,座下人立刻屏息凝神,清透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亚,少年音色尽显老成,“爱卿所言可属实?构陷太后与摄政王有染可是不小的罪名啊。”
“陛下,臣所言若有半点虚假,臣即刻——”令狐峰心头越来越慌张,此前他确切听摄政王府潜逃宫人来报,说瞧见太后与摄政王后府私通。
“即刻五马分尸。”赵翮听他即刻半天说不出下半句,索性替他说了。
底下跪着的人慌忙叩首,“臣所言非虚,还望陛下明察,定要查出其间阴谋。”
“爱卿慌什么,朕自是会查的,但此前令狐将军与摄政王关系不匪,朕时常看二位一同出入,摄政王新法变革也多亏爱卿相助,如今倒反目成仇来了,啧,爱卿这脸变得真快。”赵翮右手指尖轻敲龙椅,左手托腮,漆黑的瞳仁盯着眼前不断战栗的人。
昭仁十三年,契丹来犯,侵边境烧杀抢掠,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当时还是屯骑校尉的令狐峰,率领只剩几十人的军队,一勇当前,千人丛中取敌首级,拼杀最后唯余他自己和麾下一普通军卒,终于等来车骑将军的援兵。
这是根据令狐峰自己说的。当时无人不赞他骁勇善战,称令狐将军乃当世武将之巅峰。
也就是此边境之战,史称“十三吞契”,令狐峰自此威震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帝大悦,后又赐军衔,赏宅院田地。令狐峰得盛宠,不到一年,同一向崇尚武学,武艺超群的荣昀公主结亲。
想到这里,赵翮看着眼前随意几声恐吓就害怕的发抖的男人,有些狐疑,千人丛中取敌首级?战场上蹈锋饮血,集贤殿却畏首畏尾。
“几十年光阴消磨大将军之勇啊,想那昭仁年间,到处传遍爱卿履险如夷的战场英姿,如今却丝毫不见当年气勇盖世。”赵翮阖眼,屏退冷汗直流、大气不敢出一声的令狐峰,发已发白,人也胆怯,属实碍眼。
赵翮揉揉眉心,前些天赵啟亲信供出季氏与其来往信件时,他还怀疑的很。凭季氏的脑子,虽有些许小聪明但绝不会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但此事也不能不信。
今日令狐峰这么一闹,此事就从三分可信变成了六分。
赵啟做事不可能如此疏漏,来往信件由宫人保管,就算是亲信,他也不可能蠢成这样——让这个亲信活下去还把证据送到集贤殿。想想都觉得蠢。
但季氏那个女人……赵翮睁眼,眼底一抹幽光闪过,胡作非为,任性至极,当时他将这些亲密信件扔到她跟前,她也只是含笑嘲讽:“这么能污蔑,怎么不污蔑我与皇上?何况哀家字哪有这么好看?”
季韫还亲手将她书案上新写的字拿给他看,墨迹飞溅,惨不忍睹。他都不忍心多看一眼。
怀疑的念头产生赵翮用了一炷香,打消只需要季韫无所谓且无语的一个表情,那个女人的表达方式就和她的字一样捉摸不透。
赵翮扶额,想到她一脸调戏他的样子就觉得烦,招招手唤一旁近侍过来:“带上刚才令狐峰的证词,摆驾水云阁。”
水云阁
季韫醉的头晕,确实喝多了,一进内室便瘫软在榻上。昨晚睡得早,如今半梦半醒却毫无睡意,刚刚在许霁记忆中横插一段女追男隔座山的戏码,演的她脸抽筋。
如今她在榻上一个转身,又听到了赵小皇帝那令人非常不爽的好感度-5提示音,干什么这一个个的,她招谁惹谁了?都这么玩是吧?
一旁666看到季韫表情吓一跳,一脸惊疑的看着宿主莫名其妙怒发冲冠。
无所谓,季韫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666心里的惊疑更重了,心里想着不好了不好了:“宿主你喝傻了啦,早就说不要让小檀拿那么多酒,你看你现在这个表情好可怕,好像隔壁世界的鬼怪npc哦。”
“少见多怪。”季韫一掌拍瘪它奇奇怪怪的联想,随后突然坐起身,一脸假笑的站起,又一脸假笑的坐下,对着窗前铜镜细看她微醺的脸。
“刚才的表情很丑吗?影响我的美貌吗?我还是你天下第一好看并且跟你天下第一好的宿主了吗?给我字斟句酌完再回答。”
666电子小爪紧抓,电子脸鼓鼓甚至憋出了羞红的云朵动画,考验它说话能力的时候到了:“不丑;好看;当然。”
“滚出去顺便把门带上。”季韫不愿多说,抬手一指。
“得嘞,小的立刻滚。”666啪叽啪叽飘到门口,迎面一吓,吓得又畏畏缩缩的逃进季韫怀里,把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坐个无声无息的宿主掌中宝,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压好可怕,差点给它一格电吓没了。
季韫心里安慰着摸了摸它,“瞅你那小老鼠胆,真丢系统。”小东西还颇有怨气的在她怀里动了动,“他先撞我的!人家没害怕……”
“目标人物赵翮当前爱慕值-25,黑化值100。”
哟哟哟,季韫还以为谁呢,原来是25来了哈,正愁没人给她发酒疯的机会呢。
这不送上门来了吗,她要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自证清白了。
“陛下来怎么不通报呐?想哀家了?啊,真是孝顺。怎么不带点礼?两手空空的来啊?”再给你一身怨气的送走好不好啊?
赵翮看着季韫眯着眼坐在窗前,嘴里净是些不着调的话,礼数在她这里约等于无,本以为一向奢靡无度,这女人住在这里定然受不了一天,可她看着不仅过的不错,甚至周身慵懒惬意。
直到一丝酒香泄露出来,赵翮看向她泛红的脸,微醺的侧颜,融进身后的云水天,仿若一张工笔仕女画,淡淡清愁飘在眼前。
忘了反唇相讥她的无礼言语,到唇边一下换了副说辞:“太后竟饮酒消愁?”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少年帝王一脸懊悔,刚才情绪还不显山不露水,现在倒是像个年轻人的样子了。
“是啊,于这水云阁每日胆战心惊度日,哀家好可怜,还要防备莫须有的罪名,甚至陛下也不信任,过来此萧条荒凉地还不带礼。”
赵翮已经不想再听了,他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还胆小如鼠的女人和赵啟有一腿?
多看她一眼,赵啟不觉得烦吗?就一张皮囊还稍微可观,其他无一是处。
人能活成这样是不容易的。要不是他那色欲熏心的父皇被这女人惑住了,凭她的脑子能斗过宫里的豺狼虎豹吗?
“带给你礼了。”赵翮终于准备开始说正事,似乎每次和这个女人聊天都会诡异的偏离原有的轨道。“什么?”季韫好奇的看向近侍手里献上来的一卷。
“嗯……厕纸?”
“不是!”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先帝留下这样的余孽是有益的,更能促进自身情绪控制发展,“是令狐峰指认你和摄政王赵啟私通的证词。”
“哦。”
哦?哦!赵翮脸上的表情和翻涌的情绪已经在失控边缘了,“你哦什么,太后,不给朕一个解释吗?”
“嗯,好有威慑力的一面之词。嗯。”
头一次在一个被他审讯的人面前,他没有感受到一点点逼问下的紧迫感,赵翮只觉得无语透顶还累。
“是不是又说哀家和赵啟私通啊,这次在哪里私的通?是上回伪造信件里的后院,还是他的寝室,换个地方吧,都听腻了,厨房就不错啊,他们怎么不编这个?”
“如果拜访摄政王都算私通的话,那哀家还常给皇帝献殷勤呢,这算什么?”
“放肆!”赵翮看着她,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在这个宫内没有人能让太后低眉俯首:“拿着先帝的免死金牌,不代表你可以用无数次。”
“握着皇帝的权柄,也不代表陛下可以凭借一面之词定他人罪责。”
季韫酒醒的差不多了,捏了捏酸痛的肩膀,微微甩了甩头:“哀家是太后,哀家不怕查,陛下,你疑心太重。”
“哀家知你对摄政王犹有疑虑,他藏身何处也未能知。但陛下不该怀疑哀家的心,频繁出入摄政王府,实际上哀家不过去了几次,每次也都是争辩新法利弊,重施旧制。每次都是兴而至,怒而归。
“陛下以为女子之见就短于男子么?陛下以为我不居安思危么?陛下以为水火不容制衡之论是男女私情么?”
季韫一句句相逼,不给他喘息之地,一步步欺进,只至看向他漆黑的瞳仁里只有她的影子。
赵翮怔愣,大抵是没想到季韫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满室静默,落针可闻。
她字字句句掷地有声,终于掀开他情绪的一角,窥见了背后的傲慢。
“陛下不觉得吗?不觉得你对我的态度从来都盛气凌人,颐气指使。”
她不自称哀家了,她称的“我”。
是真真切切的站在他对面的,一个有韧性、有思想、有自己心之所向、同他一样的人。
“陛下就在明堂上,侃侃而谈新法之弊短期不显,旧法之利长期才见,陛下焦心的是摄政王的势力,百姓的声音,众臣的观念,陛下不必沾风雪。”
“那风雪早有人替陛下阅遍。”
赵翮被季韫眼里的寒意所震慑,少年帝王品不出千古遗恨,旧时回忆倒长他厌弃俗世的心性,他似乎从来只会以己度人。
而今却在一个一向轻视的人眼里,读出了上位者从未有过的悲悯。
“目标人物赵翮,爱慕值+25,当前爱慕值0,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