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继与祭（1/1）

黎芸如何也没有想到，要害苏慕容的竟正是苏家之人，要火祭苏慕容的正是他祖父苏恪。

毫无防备、求人心切的黎芸就这样误饮了迷药，被天尊玄微子擒获。

孙安暗自叫苦，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救苏慕容还在伺机判断之间，救黎芸则必须不顾一切了。

天尊对着苏慕容道：“本尊知道此人正是你心仪之人。也是天意，一个时辰之前，她竟来苏府自投罗网，如今已被本尊制住。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你答应本尊，即刻可以与此人拜堂成亲”。

孙安没想到，原来苏慕容还暗恋黎芸。却不知黎芸心里是否有这才子！

“难怪黎芸非要来救这小子，莫不是让我帮着她救情郎”。孙安心里打起了鼓。

苏慕容看了一眼黎芸，便漠然一笑道：“我从未见过此人，随你处置便是”。

“从未见过此人，那从你房中搜出的这些画像作何解释”。天尊让人搬上来一只木箱，令人打开里面十几张画像，竟画得都是同一个人——川蜀郡主黎芸。

苏慕容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天尊知晓。

看着自己心里深处的爱慕之意就当着黎芸被这样公之于众，苏慕容终于不能在保持平静。

“你也是颇有名望之人，居然用一个无辜女子来要挟，就不怕在场之人不耻笑吗”。

“读书则知耻，不读书则不避耻，只要能达成目标，没有什么不可为，这正是我绝贤教的最高法则之一。再问你一遍，究竟愿不愿意继承绝贤教，不然本尊当着众人面，将你的心上人一片一片剥个干净”。

说罢，正在黎芸面前的天尊，竟一把扯下昏迷中黎芸胸前的一片衣襟，隐隐露出里面的内裳。春光乍现，台下之人纷纷注目，也不知心中都作何感想。

“住手！人至无情，何止如此，如今你与禽兽何异”。苏慕容奋力挣扎，可无济于事。

孙安在下面早已按捺不住。他心里一边咒骂天尊果然歹毒无耻，一边也不解为何苏慕容如此不知变通，何不先答应继承此教，待自己成为天尊，再要如何行事，岂不都自己说了算。

孙安担心黎芸名节不保，只好亲自出马，决定搏上一搏。

就在天尊继续以黎芸逼迫苏慕容之际，突然前面庙宇燃起大火，顿时一片骚乱。

天尊玄微子毕竟老谋深算，知道还有人要救苏慕容，便勒令大家不要慌乱，只让少部分人去扑灭大火。

但此时，一把匕首已经抵在天尊喉间。

神不知鬼不觉，孙安已经出现在天尊身后。“放了他们，不然新天尊没上位，老天尊就要先走一步了”。

周边的护卫之士发现刺客，顿时将孙安团团围住，只是顾及天尊安危，不敢有所行动。几个教中长老也赶紧继续调来大批金刚武士，把整个庙宇立刻围得水泄不通。

天尊玄微子没有回头看，沉思片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雍凉孙家二爷——孙安，孙将军吧。今日得见孙将军，本尊深感荣幸”。

孙安暗自佩服，利刃在喉，不仅泰然自若，还能即刻判断出自己的身份。

“老天尊客气，本不想参与你家事，但你胁迫的这位姑娘乃我孙某之主，主人有难，不得不犯险相救”。

“没想到这么位姑娘，如此了得，不仅让我家慕容茶饭不思，还能让赫赫有名的孙大将军甘愿为奴。看来孙将军也是不羁世俗之人，可否有意加入我绝贤教”。

“哎，天尊所言极是。我家主人乃苗蜀郡主，出身高贵，武艺高强、样貌出众。既然苏慕容死活不愿当这个天尊，老天尊你不如考虑传给我家主人如何，让一个女子出任天尊，岂不更显绝贤教卓尔不凡。当然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当个副天尊什么的”。

绝贤教乃玄微子苏恪视为复辟大燕皇权的希望，如何肯传给家族以外的人。

正当相持之际，庙内鼓楼传来子时鼓声，献祭时刻到了。

天尊此刻突然仰天大笑道：“你以为劫持老夫，你们就能全身而退。一则相比绝贤教传承大典，老夫生死不值一提。再就是，这位姑娘服下的并非寻常迷药，乃我教独有的夫子软骨散，一个时辰之内，若不能服下解药，必将全身骨化而亡”。说到这里，天尊玄微子竟不顾喉间利刃，猛地回头，看向苏慕容道：

“还有一刻时间，就是我教祭祀传位吉时，到时若你还不答应，不仅你要被活活烧死，你的这位心上人也要全身骨化疼痛而亡，至于孙大将军，就算你武功再高，安能杀出我教万余教徒的重重包围。苏慕容，你自己看着办”！

这时，孙安和苏慕容果然看到，黎芸虽没有清醒，但脸上已经显现出痛苦之状，而且越来越严重。再过片刻，黎芸嘴角，耳中已有鲜血流出。

孙安见状，知道天尊玄微子所言不虚，顿时一个飞身，打翻黎芸身边守卫，将其抱在怀中。再探黎芸脉搏，果然已是生死关头，凶险万分。

孙安赶紧封住黎芸身上几处生死大穴。他眼中带血，对着祭坛上的人狠狠说道：“如果今天黎芸有事，纵然是大罗金仙、元始天尊，我也要你们统统陪葬”。

祭坛上的很多绝贤教长老也知道孙安，看他如此这般，不禁吓得连连后退。

天尊玄微子不以为然的笑道：“事已至此，就看苏慕容能不能看着自己爱慕之人，慢慢惨死面前了”说罢，得意一笑。

再看苏慕容，此刻全身颤抖不止，眼中也已经看不出到底是愤恨还是痛苦。

从被人陷害身败名裂，到至亲相逼恩师赴死，及至此刻心爱之人饱受无尽痛苦，即将香消玉殒。苏慕容心中的天地终于崩塌，被这权力诱惑下的丑恶彻底击碎。

“够了，苏恪，我答应你，不要再牺牲无辜”。

听到这句话，老天尊玄微子赶紧跪在苏容德面前，其他长老教众也纷纷下跪。

“恭请新天尊献祭，完成我教传承大典”。

听到此言，孙安心中大惑不解，既然苏慕容答应继承天尊之位，为何还要献祭，难道祭品根本不是他。

苏慕容已经被释放下来，马上有人给他披上一件天尊斗篷。虚弱的苏慕容没有让人搀扶，他眼中充满力量，从玄微子那里拿过解药交给孙安给黎芸服下，待黎芸终于面容平静下来，他才来到祭坛中间。

“开始祭祀吧”。苏慕容不再犹豫。

这时，祭坛下一道暗门打开，几位衣着鲜艳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原来他们才是今晚真正的祭品，他们正是苏慕容的骨肉亲人。

“父亲，母亲，大姐，二哥，四弟，五妹。果然是你们，苏恪，这就是你为我继位安排的六位祭品”？

“不，不是六位，是七位”。说完，老天尊也走到祭品中间。

孙安终于也被震撼到了，原来是以最亲之人血祭，难怪苏慕容之前如何也不肯接受。

这些人毫无惧色，甚至连最小的妹妹，眼中也是兴奋的神色。苏慕容走到妹妹面前，问只有十来岁的小妹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兄长乃天选之人，继承绝贤教天尊之位，重振我家族皇权大业，我等以血祭天，可佑天尊千秋大业得成”。

苏慕容脸上抽搐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天尊，为你作祭，我等心甘情愿，荣幸之至”。父亲苏魁也说道。

苏慕容知道他们皆已被玄微子苏恪牢牢控制心志，已报必死之心，不能回头。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这是新天尊的第一道命令。

几个长老点燃了祭坛上的柴火。熊熊大火几乎要吞噬这里的一切。

祭品按北斗七星方位，跪在新天尊前面。一个长老，递上一把泣血绝情剑，苏慕容握住宝剑，先来到最小的妹妹面前，一剑穿透她的心脏，小妹顿时气绝身亡。

“祭”！

新天尊一声令下，便有人来将尸体推进火中。

接下来是四弟，是二哥，是长姐，是母亲，是父亲。每人都是一剑穿心，没有任何挣扎。

每刺下一剑，就会听到新天尊一句格外刺耳的：

“祭”！

孙安紧紧抱住尚未醒来的黎芸，即使祭坛中火光冲天，他也感到了无尽的刺骨寒冷。他替黎芸庆幸，昏睡的她至少没有看到如此的人间悲剧。

新天尊苏慕容的脸上已经沾满了至亲骨肉的血，他终于来到祖父苏恪的面前。

他看着这个曾经最敬重的祖父，他的手停止了颤抖。

新天尊扬起手中宝剑，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可是慕容恪没有倒下。那把剑只是扎破了他的衣裳。

老天尊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明白，脸上竟有了一丝特别的满足。

“祭”！

新天尊号令再起。

几个行祭之人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但也很快明白，新天尊是要活活烧死老天尊。

“恭送老天尊登天，恭贺新天尊降世”。看着老天尊被活活置于火海，众教徒纷纷下拜。

玄微子苏恪在火海中，没有挣扎。只说了最后一句话：“以至亲骨血盟誓，切不可违背今日誓言复辟大业，否则我等英灵永世不得超脱”。

这句咒诅一直回响在苏慕容耳中，萦绕了他一生。

完成祭祀大典，苏慕容已经成为绝贤教的唯一天尊。

他来到教徒中间，接受朝拜。他闭着眼，努力去感受权力、崇拜给人带来的快感。

他宣布，此后世上再无苏慕容。即日起，他叫苏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