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对峙(1/1)
道心殿里,屠廿单枪匹马闯入,源道立在在他对面,竭力掩去内心的翻涌,干哑着嗓音说到:“你原来还活着。”
这话的意味,屠廿何曾听不出。
“命大,第一次被刺穿胸膛,没伤到心脏,捡回一条命;至于第二次,”屠廿弯起嘴角,看向啼婴,“那金角玲珑凤的心脏可以起死回生,原来不只是传说。”
啼婴浑身一颤,低着头笑出声来,却也随之泪流不止。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源道不解问道。
屠廿拔出剑直指他:“不止你们有仙山会安插奸细,论城府,你道高一尺,我魔就高一丈。”
源道压抑地笑出来,眼眶微红。他最终也拔出了剑。
“我们最后来比一场吧,师兄。”屠廿沉声开口,源道握剑的手一抖,屠廿却毫不留情的出招。
两人好像心照不宣,没有动用法力,全凭剑术在决斗。屠廿攻如雷火,狠绝果断,招招见血,源道始终处于守势。
“之前在一念山,我也中了毒,加上你们人多,才败给你,”两剑僵持,屠廿将剑硬生生往下压去,“现在巧了,我起死回生后连身体都好似比从前更强了,不见得会输。”
源道的剑被嗖地挑飞,铛一声摔在地上,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十分清脆。
阿今见势不好,当即拔出剑架在啼婴脖间,厉声威胁道:“屠廿!不想让她受伤的话,就把剑放下!”
“把剑放下。”源道合眼念道。屠廿啧声,正欲缓缓把剑放下,就听源道唤道:“阿今,把剑放下。”
屠廿微愣,阿今瞪大眼睛,眼角带泪,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可是——”
“放下吧,”源道面对屠廿,“我放弃了,你杀了我,把啼婴带走吧。”
屠廿没有丝毫犹豫,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膀。一旁的阿今心一紧,干脆重新提剑要对啼婴下手,屠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了他手中的剑,他还未反应就被猛然间踹开。他不顾疼痛,爬起来朝跌在地上源道跑去。
屠廿急忙解开啼婴身上的束妖索,她直直倒下栽到屠廿身上,屠廿抱紧她,眼眶湿润,眸子里是藏不住的万千情思:“师姐……”
啼婴忍着腹中好似千刀万剐的绞痛,面色苍白的回抱他:“别再叫我师姐了。”
屠廿抵住她的额头应好,正欲喊她“婴儿”,她就闷闷地说:
“还是叫祖宗吧,听着顺耳。”
屠廿:“……”
忽然就不想哭了。
啼婴若无其事地搀着屠廿走到源道和阿今面前,阿今手足无措地看着源道放任肩膀的伤口却捂住胸口咳嗽,两人的影子罩在他们面前。
源道抬眼,轻松地笑笑:“阿念,绥儿,你们动手吧。”
屠廿没有动,而是看向啼婴。啼婴垂首盯着源道:“我不会杀你,对你来说,还是活着更折磨一点。”
源道嗓音沙哑,仿佛喉底洇着一片血:“你们就不怕我再对你们下手吗?”
屠廿凝神注视他:“刚刚的对决,你都没尽全力,难道你还会多此一举,放过这次大好时机再重新动手吗?”
源道眼睫颤动,啼婴不紧不慢又补上一句:“再加上我也快死了,你肯定也知道没有必要。”话音未落,屠廿的手就不自觉捏紧她的胳膊。
源道颓然向后靠在墙上,仰头眯着眼睛,喃喃低语:“我常常会怀念,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光,甚至做梦都想回到那段过去。”
“我也是。”屠廿坦言道。
源道双目微睁,就听他继续说着:“我过去无数次想过,如果一切都不变该多好,所以我才更加恨你,师兄。”
源道胸腔里迸发出绝望的笑声:“是啊,都是我的错,事到如今,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至少你还有路可以走,”啼婴上前一步蹲下身,“源道,告诉我义父被关在哪里?”
源道还未开口,就听身后一声冷笑:“离渊师兄自然是在我那里喝茶。”
屠廿和啼婴猛一回身,只见如空抚着胡须迈入殿内,身后跟着一丈一尺两人。
他随手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在啼婴面前甩了甩:“怎样,眼熟吗?”
啼婴咬牙,勉勉强强直起身子,扯唇道:“怎么不眼熟,好歹也拿过那么多回。”
如空勾唇,将瓷瓶收回手掌:“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毒,离渊的清心散纵然能救你的命,但治不了本。何况你们现在什么也没有。”他又看向屠廿:“原本我是相信源道能彻底解决你们的,没想到你不但命硬,还牵扯出了旧人往事。源念,你和啼婴都背叛了有仙山,某种意义上,倒也真是般配。”
屠廿反唇相讥:“如果没有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人,兴许我们还会对有仙山多点留恋。”
如空带着身后两个弟子向前:“不管怎样,解药在我手上,啼婴现在恐怕只是强弩之末,勉强吊着一口气罢了。看我差点忘了,你一念山还有几千号弟子也身中此毒,虽然目前幸存的不多,但也,不能不救,对吧?”瞧见屠廿恨不得啖其骨食其肉的眼神,如空得意地抬起下巴。
“说吧,你要怎样才肯交出解药?让我死?还是让魔教彻底消失?”屠廿冷静问道,啼婴却扯住他的袖子,细声说道:“他那所谓的解药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性,你此番答应他根本没用,甚至,甚至今后我们可能会一直受制于他……”
“我无须你去死,也不怎么在乎早已经死伤大半的魔教。”如空眼底闪着贪欲,像是财奴即将挖到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他指着源道:“我要白绥的妖丹。”
众人皆是一惊。连身后的一丈都心底暗道这老头可真是野心勃勃,拥有了白绥的妖丹,他不仅能当上有仙山新一任掌门,还能成为修真界最强的存在,甚至寿命也能延续几千年。
啼婴扬眉:“想要自己拿啊!妖丹在源道身上,问我们何干?”
如空满眼精明:“我自己拿?拿完落得跟他一个下场,得到顶尖修为,无边的法力,却难以施展,甚至每天必须忍受剜心般的痛苦折磨?我如空做事,不容半点闪失。”
他径直看向啼婴:“你去拿过来,亲自交给我,要自愿的。如果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我都不会给你们解药的。”他甚至“贴心”地丢过一把匕首过去:“用这个动手更利落。”
屠廿冷哼:“如空,你看不出来源道现在全凭那颗妖丹续命吗?现在剖出妖丹,只怕他凶多吉少。”
如空不甚在意:“源道,我其实很欣赏他。当初最早就是我先盯上了白绥的妖丹,想要占为己有。没想到他先出手,还帮我验证了这妖丹除非自愿,否则谁得到都不会落得好下场。源道曾是白绥的恋人,那颗妖丹都没放过他,我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这一点上我还得谢谢他。”
他的话如锥子一般凿在源道的胸口,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如空:“自从离渊师尊走后,你把我认作你的门下所出,我也曾唤过你师尊,没想到你竟是一直在打这颗妖丹的主意!”
如空的眼神毫无波澜,仿佛源道痛心疾首指责的是别人一样。
“啼婴,不动手吗?我看你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如空叹气,面上一副替她担忧的模样。啼婴目光停在地上的匕首处,手指微动。
一边的阿今终于忍不住,扑到如空脚下:“求仙君您放过他吧!就算您要妖丹,那您也别不顾师兄死活啊!”他说到一半,如空就不耐烦地将他踹开:“一个冒牌货,也配来求我?”
“阿今!”源道想伸手,却被胸口的疼痛扯得动不了。
“你们看,他都这么痛苦了,一死何尝不是解脱?”
屠廿抱紧啼婴,一脚将匕首踢回他跟前:“你也看到了,啼婴这样可动不了手。而我毕竟跟源道同门一场,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你为何不让你那边的弟子动手,刨出来交给啼婴,啼婴再交给你,不也是一样的吗?”
如空细细琢磨,似乎没察觉不妥:“好,不过你们拿到妖丹最好是乖乖交给我,我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啼婴和离渊,一个都活不了。”
如空头一撇,示意身后的弟子前去动手,一尺连腿都在发抖,就差把“我不敢”三个字写在脸上,如空轻嗤:“一丈,你去。”
一丈站立不动,直到如空训斥了他两次才附身捡起匕首,慢步到源道跟前。
“仙君,”他咬牙,“得罪了。”
他抬手,匕首闪着白光,像是白无常的高帽。阿今趴在地上不停地哭求着“不要”,啼婴轻抖,屠廿单手覆上她的眼睛。
源道合眼,只听得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
源道惊诧地睁眼,一丈也猛然回首。
一把长剑从背后刺穿了如空的胸口,他惊恐万分地回头,一尺面色如常地迅速拔出剑。
鲜血像喷涌的红色礼花,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净是茫然与愤恨:“为什么,为什么你……”
一丈也懵在原地,只能傻愣愣看着一尺淡定地从如空手中夺走药瓶,扔给屠廿,随即行礼:“魔君大人,离渊仙君现在就在如空书房的密室里,也服了跟啼婴一样的毒药。”
如空,一丈,源道,阿今甚至啼婴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幕,屠廿则耸肩一笑:“怎么,我不是一早说过,有仙山有我的眼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