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以求全（1/1）

再顾望月楼，窗前独坐一位中年男子，该男子头插金簪，身着杏黄华服，清晰可见衣服上的五爪龙纹。

楼中酒客除了低耳交谈之外就是不停打量此人，中年人却并没有理会四处投来的目光，似乎等待着什么，顾自的闭目养神。

楼中酒客顾自喝酒，偶尔会向其投去目光，却也不敢多做停留，致使气氛都紧张起来。

这种怪异持续到午后时分，直到门外进来一老一少。

老者一身灰色布衫，须发皆白，褶皱的双手背靠身后，苍老的面容目视前方，佝偻身影有种迟暮之感。

可并不会真的有人这样认为，因为他就是观月而晋升的剑仙---宿无涯。

江湖中盛传有十三剑，又得名宿十三，曾是圣境强者。

据说早些年负伤而退至超凡之境，数十载不曾离开此城，已有半隐之势。

但在之前的那个江湖，他可是鲜逢敌手，一度登顶。

他身后跟着一位背后露出三把剑柄的剑匣，正好奇东张西望的少年。

少年面容俊朗，束发而起，脸有稚气，眼神却极其清澈，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此少年正是宿明。

随着这一老一少的到来，怪异的大堂有了些许活跃，纷纷转头，有些错愕又了然的样子，不少人都站起来行了一礼。

“见过宿前辈”。

场间虽然热闹了不少，可还是怪异，并没有因为二人的到来而回归正常，反而增添了更多紧张，众人皆知，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宿无涯见状点头示意，并没有过多言语，随即直接走向窗边独坐的中年男子，少年紧跟其后。

华服中年睁开双眼斟了一杯酒放于对座，示意宿无涯坐下。

后者毫不客气的坐了下去，拿起杯中酒直接入喉，中年面无表情的又给宿无涯满上一杯，而后者还是一口而尽。

紧接着中年续满第三杯，后者依旧不假思索的喝完，烈酒如利剑，来者不拒，周围哗然。

“晚辈对前辈敬仰已久，早有登门拜访之意，今日得见前辈是晚辈的荣幸，“李成熙缓缓开口，尽是客套。

”老夫迟暮之年，见到又如何，终将化作一宿枯骨，这江湖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算。”

宿无涯放下杯子，意有所指的回答，以后之意已经暗示，现在还不是你说了算。

”前辈退隐多年，不问是非，早已淡忘江湖恩怨，而晚辈此次前来既是家恨，更是国仇！”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并不在意宿无涯话中之意，口气坚定的看向宿无涯。

“老夫如今欲有不再过问江湖的打算，可入江湖数十载，受过不少恩惠，能还则还，这东西若是带进棺材，岂不是让人笑话，你的国仇老夫管不着，可这无双城，老夫还能说上两句！”老者一脸淡然，并未有退却之意，也不留情面。

“真算起来，以前辈几十年的庇护，这人情恐怕早已还清，若前辈此次袖手旁观，江湖也不会有人说前辈的不是，更不会有人笑话。”

李成熙平静的说，可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不希望老者插手，可他也知道，宿无涯既然来到这里，就已经表明了一切，岂会因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

“人情岂是说两清就两清，若是宿家也就罢了，老夫可以给你人情，可老夫的身份你会不知？既是一城之主，就有守护之责，不然无双城何以立世！”

萧屿平静的回答，只是看向中年人想了想，又开道：

“说起来我与你爷爷还是旧识，老夫早年游历，路过江南道的嘉陵江，在你父亲的船上喝了顿酒，临走之余使出三剑任其观赏，已是江湖中最好的谢礼，可他心机太重，暗耍心思，老夫一气之下直接一剑揭翻了他的船，江湖人最烦计谋之事，这酒不喝也罢，真要说起来，这南盛李氏江山和大楚本是一源同根，若是求全，何故至此，听我一句，大势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徒劳，行那难为之事”。

说起嘉陵江，就不得不说宿无涯早年的游历，江湖无非就是美人美酒，而嘉陵就是有名的美酒产地。

所以宿无涯特意赶在初春的时候奔赴嘉陵，乘木筏驭水而下，在嘉陵江遇到当时身为皇子的李风逸，这李风逸初见宿无涯，便知此人不凡，就借着同行相邀请，又以美酒相约。

宿无涯听闻美酒便顺势上船，酒足饭饱之后便想着离开，又不愿授人恩惠，倘若给出银子，就如打人家脸一般。

所以当时只有六剑式的宿无涯使出其中三剑当做酒钱！

可李风逸并非武学奇才，天赋有限，加之武道一途并不感兴趣，所以只知不凡，不知剑势来历。

有心招揽之下，故而使出激将法说他的剑势不足，有形无意，再引出南盛有名剑太华，剑道大家如过江之鲫，可为其引路纠正一二。

以为这宿无涯定会理论一番，便可让随从与其比试，若真到南盛，再借机以美酒官爵招揽。

他不知道的是，宿无涯初入江湖不假，可论剑道造诣，哪个宗派又能与当时的剑山宿家比肩，于剑山苦练多年，得到家中长辈授意才外出游历，褥了他个人不说，更是诋毁了剑山。

所以年轻气盛的宿无涯听后二话不说，随即一跃空中，一剑斩向江水，平静的江面瞬间翻滚，翻涌的江水顷刻间就打湿了船。

李风逸的随从高手想出手被制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在当时也算江湖趣事，也亏得李风逸有些气量，就凭当时的宿无涯若是对上李风逸的随从，恐怕连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再说这望月楼。

“数百年前楚皇昏庸，祖上于正义之师，保全百姓家园不受战乱，一直以来，南盛子民勤读耕种，百姓安居乐业何错之有。而如今，四十年来家园，三千里地山河，一朝之间竟成了他国之地，我也成为那丧国之犬，百姓亦是惶惶，岂能求全？如何求全？前辈不必劝，事成与否至少不愧对先祖，这疆土岂是他天启说了算，妥协之事绝无可能，“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惆怅，有些悲愤，一脸坚毅。

觉得宿无涯可笑之极，之前没有选择妥协，现在无数将士百姓阵亡，甚至无埋骨之地，还想让人求全，可笑！

”是否正义之师暂且不提，只是你所谋绝非易事，成功与否另当别论，但又有多少百姓再次流离失所，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你可知这些人的意愿？难道再一次尸横遍野？”宿无涯看着李成熙眉头紧锁的样子，并没有因此而动摇，心知多说无益。

“既如此，他天启何曾考虑百姓？当大军压境入侵之时，多少百姓离散，死于战火，多少将士尸骨无存，我李家皇室一脉，已快灭门绝户，前辈是让晚辈苟活，不顾家恨国仇？”李成熙脸色冷峻，虽然情绪没有多少波动，但是话中字字悲愤。

宿无涯听闻，沉思片刻，开口道：

“也罢，既然多数无益，那就按照无双规矩，权当你来讨教了，今日便成全于你。”

宿无涯见状没有多说，也不愿再劝，劝不了他，更劝不了自己。

自知之明告诉他，这等国仇家恨他是没有能力说服，换位思考之下，或许他也会如此，这江湖本就这样，恩仇岂能道个明白，何况牵扯国家。

如今李成熙若是委曲求全，他反而看不起此人。

”多谢前辈！“李成熙心知宿无涯已是极大的让步，单凭自己此番打无双城脸的举动，若真要计较，自己怕是难以全身而退。

宿无涯说罢起身越过窗外，直至城外三十里处，而中年男子迅速跟上，始终保持百丈距离。

此时的望月楼议论一片，不少人正跟着朝城外飞去，纷纷拿出自己看家本领，不想错过这场江湖高手间的对决。

这十三剑成名已久，虽半隐多年，可名声在外，不少人都知道，这剑山为何缺了一角。

正是那场群雄逐鹿宿无涯的手笔，只是宿无涯依旧是城主之位，鲜有人见到本人罢了。

这中年男子，名为李成熙，是南盛国太子，如今南盛虽已覆灭，可这李太子的名头并不一般。

话说这南盛和天启的国战，江湖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天，却极为突然。

事情的原委就是天启欲收回楚皇流失的故土，沟通几次无果。

南盛皇室岂能拱手让人，作拼死抵抗，奈何兵力悬殊，天启以雷霆之势，兵分三路，仅仅三天让南盛败北，天启二十万大军临至南盛皇城。

如此速度闻所未闻，这南盛早已被渗透瓦解。

南盛皇帝李风逸见守国无望，便在皇宫杀尽皇室女眷，随后自尽，待天启大军兵至皇宫，当时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游学中的李成熙听闻心有不甘，起了复仇之心，南唐覆灭之后数月，李成熙高调现身，先是于万军之中盗回南盛镇国之剑——太华。

随后两次潜入天启均刺杀无果，最近一次已致皇城，最终负伤潜逃。

伤愈后手拿太华，剑挑各路江湖高手。

最后打着复国的旗号拉拢旧臣，几年间天启派出无数高手数次截杀未果。

一次五位轮回境以及五个化虚境的围杀都只是让其负伤而走，而这十人之中只有四人生还，此后无人小觑这南唐李太子之名。

之后李成熙越战越勇，天赋之高让人惊叹。

李成熙需要更大的名，才能谋更多的利，所以他来到了享有剑冠之称的无双城。

虽说无双剑山已经埋下无数尸骨与配剑，江湖对此却乐此不疲，依旧把这当成扬名首选之地。

在最新武评天榜中，李成熙与宿无涯均在榜单，虽说宿无涯成名已久，曾是圣境，而今已是垂暮之年，因伤而迭境，所以这场交手胜负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