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秘藏家（1/1）

六年后

香港一年一次的苏富春拍卖行今日盛大举行，各路人马和新闻媒体争相报道。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女艺术家的画作引起了媒体的注意，并大肆宣传，名字叫《海之谜》。据说是一个新锐画家的作品，大家都非常好奇，等着在拍卖会现场一睹那件作品的神奇。

梦阳在昨晚举办的艺术家酒会上和经纪人江子枫一起喝了不少酒，感到有点儿头疼，其实她对自己那副在世人眼中的惊鸿之作并不是非常满意。自从她于美院毕业之后，在北京吃了不少苦头，过了相当长的一段贫困潦倒的生活，可她仍然坚持着对艺术的热爱，用去酒吧打工赚来的小费去买昂贵的油画颜料和画布，和几个落魄的艺术家在郊区合租了一间工作室。虽然她承认自己从没有画过一副让自己满意的作品，但她坚定的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完成毕生的夙愿，成就一副让世人为之倾倒的宏伟之作。有一天悦美术馆的馆长江之枫发现了她，那天她陪几个远道而来的香港客人游香山，看见一个女孩儿正在游客如织的香山脚下摆摊儿卖画儿。临近新年，那个摆摊卖画的女孩儿衣着单薄，冻得直打哆嗦，江子枫看到她的画，望着她那张稚气未退的面孔深感震惊。江子枫三十六岁，单身，个子不高，从小就是个性格活波的小胖子，自从美国艺术院校留学回来后凭借知名画家父亲的人脉很快就在艺术界混地风生水起，站稳了脚跟，变成了行业内举足轻重的画家经纪人和策展人，并负责打理父亲的悦私人美术馆。她在艺术上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总能挖掘到一些曾经寂寂无闻的年轻艺术家，让世人看到了他们惊人的才华。凡是被她提携过的千里马最后无一不在行业内声名显赫。那天她站在寒冷的黄昏，看着刘薇薇的油画整整驻足了一个时辰，她认为这个满脸稚气的年轻女孩儿比她以往见过的所有艺术家都更具有绘画天赋，极其富于独创性和对色彩的另类认知。

第二天，江子枫来到梦阳的工作室，当她揭开一副巨型油画的幕布，凝视着那些流动的线条，色块，颜色差点儿失声痛哭，当时就决定和梦阳签约，成了她的独家代理经纪人，梦阳的落魄生活由此终于有了新的转折，并亲切的称呼她子枫姐。她从一间狭小的地下室搬了出来，住进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小公寓，钻研厨艺，经常邀请子枫姐去她那里品尝美食。渐渐的，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和灵魂知己。子枫姐特别爱喝红酒，喜欢买昂贵的奢侈品，开着一辆很酷的越野车，和母亲住在四环边上的一栋大别墅里。她的父亲于去年过世了，临走的时候留给她一大笔家产，交代她要结婚生子。她流着眼泪对父亲发誓一定会给他添个孙子，可是父亲含笑黄泉后，她并不打算遵守自己对他的承诺。酷爱自由的她根本受不了家庭束缚，身边的小男友像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不是模特就是一些不知名的小演员，或者是年轻的画家和不知名的剧作家。不过她身边的朋友们倒是无人不喜欢她的性格，她行侠仗义，出手阔绰，但凡她的朋友有什么困难她都会鼎力相助。有时候她会送给梦阳一些她嘴里所说的小礼物，比如背了几个礼拜的名牌手袋，梦阳总是千方百计的谢绝她。“子枫姐，我不要。” 梦阳对物质并没有过多渴求，而是把江子枫帮她卖画赚来的每一分钱全部买了油画颜料和书籍，并租了一个宽敞的独立工作室，没日没夜得在里面钻研，废寝忘食。江子枫经常去她的画室喝咖啡，惬意的听着音乐撸着一条刚刚被梦阳收养的叫wolf的大金毛犬。每当她看着身穿牛仔裤和T恤浑身沾满颜料的梦阳聚精会神在那儿画画，总是戏虐的称她为亲爱的小农民工。当梦阳回过头好不容易歇会儿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彩，让她乐得前仰后合。不过梦阳这份对艺术的狂热与专注让江子枫越来越佩服，欣慰自己挑对了千里马，这个女孩儿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她想。那天，子枫姐去梦阳的工作室带给了她一件款式时髦的晚礼服，当她从更衣室走出来的时候，让江子枫大跌眼镜，

”小农民工，你真是美若天仙，让我这个久经情场的女人都禁不住心动了，我要是男人一定娶你。哈哈哈！走，我们去参加鹏公子的生日晚宴吧！”

那是一个隐藏在高档别墅区里的豪宅，宴会上聚集了很多名人和尊贵的客人。在江子枫的引荐下，梦阳那晚在宴会上广受欢迎。鹏公子是一名富商的后裔，其家族在京城赫赫有名，生意涉及房地产，海运，矿产等等。他和江子枫是美国大学同学，离异单身，有一个九岁的女儿正在英国读书。

自从那晚在自己的生日晚宴上见到梦阳，鹏公子就展开了对梦阳的狂热追求。可是奇怪的是，这个女孩儿无论如何都难以打动，简直是铁石心肠。他送给她一块儿名贵的手表，她退了回来。他送给她一条钻石项链，她隔天也退了回来。他请她吃饭，她总是推脱没时间。最后他只好作罢，遗憾他们之间有缘无份。之后江子枫又带梦阳参加过几次规模盛大的派对，可是梦阳勉强去了几次之后再也不愿意参加了。江子枫只好作罢，看来让她适应社交场合简直比登天还难，孺子不可教也！她感叹。

有一天江子枫在梦阳的工作室，好奇的问她，“你知道吗？有那么多女孩儿想当鹏公子的女朋友，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呢？他可是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

“因为我怕变成一只失去自由的金丝雀。”她坚定的回答。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干脆停下了画笔，坐在她对面的一张沙发上，对她说，

“如果我轻而易举就得到一切的话，我一定会变成一个废物。然后那个爱我的人会讨厌我，因为他觉得他蒙受了欺骗，他爱上的是曾经的那个我，竭力燃烧，竭力发光的那个我。而当我得到他给予我的物质馈赠，就会懒惰下来，停下追逐的脚步，他一定会离我而去。而我将陷入永恒的黑暗，变成一个看不见光的人，白白浪费掉我的青春，失去奋斗的动力。而那种物质富饶，精神贫瘠的人生太可怕了。还不如做一颗燃烧的星星，不依附任何人，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江子枫摇晃着杯子里的红酒，陷入了沉思。她知道梦阳对她说的是真心话。而梦阳心里面想到的正是梅姐姐。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绝望。三个月前，她离婚了，把孩子给了男方，得了抑郁症，每天在豪宅里靠酒精续命。梦阳每个月都会去看她一次，而她一次比一次更加憔悴。

“千万不要像我一样，折了翅膀，去追逐你的梦想。”她对梦阳说。

她听完她的话，感到脊背发凉，身上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新的创作，在那幅《海之谜》的抽象画中，运用了虚实结合的画法，并大胆尝试了不同颜料材质的组合，在画布上再现了自己八年来反反复复出现的同一个梦境，她困于其中，始终无法走出来。她在那幅画里挣扎，呼喊，他始终没有回应。海水吞噬着她的心上人，她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卷入大海的漩涡中心，被鲨鱼吞噬掉。

当她完成一系列以海洋为主题的抽象画时，这幅巨型画作《海之谜》刚被江子枫拿到悦美术馆展出即刻引起了业内轰动。

“现在为大家展示的是年轻艺术家梦阳的《海之谜》，竞价开始。”随着锤子的敲落声，拥挤嘈杂的观众席上再次安静下来，

“十万。”有人举牌。

“十二万。”

梦阳感到心跳加速，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拍卖会现场。

“五十万。”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后面一个戴着墨镜和礼帽的男人。只见他和身边的助理交头接耳，挥了挥食指。那张面孔被大半个墨镜和帽檐挡住了。

“好，现在还有没有人竞价？三二一，”

“一百万。”众人哗然，窃窃私语，一个身穿红色裙装的女子懒洋洋的伸出了涂满豆蔻指甲的手，那只手上戴着价值连城的翡翠和一块儿名贵的手表。

“两百万。”

梦阳坐在拍卖席上感到紧张的无法呼吸，周围人声鼎沸，众说纷纭，记者的照相机对着她的面孔频闪，尽管她躲在人群之中，那些嗅觉敏锐的记者还是发现了她。

在一阵鸦雀无声的沉寂之后，现场忽然又变得热闹起来，不知从哪儿又来了几个争相叫价的人，一路水涨船高，薇薇那副《海之谜》叫价越来越高······

“一千万，一次，两次，三次，成交！”

坐在最后一排那个戴着墨镜和礼帽的男人穿着呢子大衣走了出去，身边几个保镖推开了前来拍照的记者。观众唏嘘，谁也不能一睹这位藏家的真实容颜，尽管大家都很好奇，可是他姓甚名谁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助理走上台和拍卖会现场的主持人握了手，全场气氛热烈，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谁也想不到这幅年轻艺术家的作品竟然被拍到了天价。

“恭喜你！” 子枫姐激动的对她说，她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刻，只是没想到成功会来的那么突然，她在疑虑之中同时也为自己具有的伯乐眼光而感到骄傲，是她成就了这一颗冉冉升起的朝阳。但她很快发现，梦阳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她在酒店的房间里拿着一杯红酒来回渡步，看着窗外维多利亚港湾对他说，

“子枫姐，我不信我那幅画能值那么多钱。你能把买我画的那个人给查出来吗？”

“我已经托人四处打听了，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梦阳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窗外的海漆黑一片，那个神秘藏家像《海之谜》一样令她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