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的诞生（1/1）
村外巨坑中，乌黑的蝼蚁在黄土上来来往往，柳母小心翼翼的混入其中，余光不小心瞥到昨日压死人的地方，几根沾着鲜血的枯骨让她脊背发凉，尸体仅一夜之间竟成了骨头，来往的每个人衣角都或多或少都挂着血渍。
石门前的沙石已被清理干净，厚重的门页在阵阵高呼下抖落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尘埃，门缝打开的瞬间强劲的阴风自墓穴内涌出。
风中幽灵疯狂的欢愉呐喊，庆祝这场盛大的典礼，卷入黑风的人顷刻化为一滩骨粉，柳母被逃命的村民挤到石缝中逃过一劫。
青衫男子惊愕的望着门缝后的深渊，掏出半截晶莹的白色蜡烛，细小的火苗无视狂风静静燃烧，半年滴水不漏的天空突然雷云滚滚。
男子吩咐衙役带村民们离开，照例给他们吃的，随后和几个手下端着蜡烛走进墓穴。
阴暗的通道中一点荧光开辟出半尺光明，周围的黑暗宛若活物飞蛾扑火似的扑来，蜡烛方寸光亮铸出铜山铁壁将其牢牢挡在外面。
不知走了多久，空间豁然开朗，宽敞的墓室中只有一只烛台，顶端放着一枚乌黑宝珠。
宝珠黑得纯粹，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墓穴中也能让人一眼辨别出它的位置，男子端着蜡烛走近，溢出的微光瞬间的被宝珠吞噬。
四周突然妖风骤起，狰狞的脸搅动黑暗，轻蔑的轮廓露出无尽的贪婪，黑影卷起浪潮袭来，撞到光壁的瞬间被结结实实的弹了回去，裂缝中的双眼露出几分惊诧，嘶哑的声音拉扯着众人的耳朵。
“冥烛？上界东西怎么会在凡人的手上？”
“老妖怪，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列阵，夺宝，顺便加餐。”
男子话音未落，一人一烛四散开来，微弱的光芒织出一张大网，众人口中念念有词。
“嘶！呃啊！啊！”
黑雾剧烈翻滚，犹如鱼儿上了烧红的铁板，男子屈指一弹，火苗化为金丝射入黑雾，众人心照不宣，随着一根根金丝的刺入，躁动的黑雾沉寂下来。
男子大手一挥，一枚黑色丹丸静静躺在手心，烛台上的宝珠也顺理成章的收入囊中。
“大人，开墓时溜出去那几个怎么办，要追吗？”
“不用了，区区几个低级邪祟，也没多大用，它若不拦我，也不用死，回去复命吧。”
众人扬长而去，墓穴再次恢复沉寂。
湿润的夜风吹来瓢泼大雨，柳灵枫望着远处泛白的地平线，柳母迟迟未归，柳灵枫心里七上八下，心一横冲入雨中，向着娘亲离去方向找去。
大雨一层接一层的迎面拍，柳灵枫拨开层层雨幕，远处闪烁着朦胧的火光，潮湿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去，疯狂啃食着那一点微光。
柳灵枫的双眼紧紧抓住风暴中的一根救命稻草，不顾滂沱大雨向那缕光芒散去，无忧乡周围自己都去过，记忆中没有这户人家，如果是古迹自然最后好，如果不是也能让早已精疲力竭的双腿休息一会，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还不能被脚下的大水淹死。
冲过重重雨幕，那抹微光就在眼前，几根木头搭起的小棚子下面挤满了无忧乡避雨的村民，几个衙役提着木桶发给每人一个馒头。
目光仔细的扫过每一个人，却始终没有发现那张熟悉的面孔，不远处的大雨中蜷缩着一团模糊的东西，流淌的雨水淹没了大半，长长的发丝在水中飘摇，柳灵枫心头突然一阵剧痛，好奇心驱使他不顾泥沼的阻拦一步一步的上前查看。
柳灵枫吃力的将那团东西翻了过来，那张凹陷的脸穿过重重雨幕清晰的映在他的眼中，柳母怀里死死抱着两个白面馒头，身子僵硬如铁。
“娘！来人啊，来人！”
“救救她，救人啊，来人！”
棚子下众人闻声看来，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两个白面馒头，惊雷阵阵，来的不是人，而是一群饿鬼，他们爬过泥沼，邪恶的双爪爬上柳灵枫的脊背，一张张苍白枯瘦的鬼脸充斥着他的眼睛。
饿！
饿！
好饿啊！
给我……吃，我要……吃！
来自地狱的低语撕扯着他，干枯的利爪刺破他的皮肤，热血被大雨带走，钻心的疼痛将他惊醒，疯狂拍打着挣脱，身后骨头碎裂的噼啪声盖过尖锐的雷鸣。
官府老爷和男子的交谈声穿过雨幕。
“大人，你看，事也办成了，什么时候让我进清虚宫啊。”
柳灵枫一路狂奔，冷雨打在身上，向后望去，黑森林幽深绵长，在她心底，这个儿子是那么的好，可她直到死，都没能给她一个全尸。
林间猛然闪出一道黑影，柳灵枫抬手挡下飞扑而来的一击，鲜血从利齿间流出，是一只饿疯了的野狗。
“连你也想来欺负我？”
柳灵枫一把扼住它的喉咙，将其死死按在泥水中，野狗的眼神突然从凶狠变成恐惧，四条爪子在泥水中绝望的挣扎。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就是这种眼神。”
柳灵枫癫狂大笑，苍白的雷光照亮那张疯魔的脸，凶戾的眼神随着暴雨肆意奔涌。
这就是他想看到的，不仅是这条狗，还有村里那群恶人，木棚下那几个衙役，所有，所有欺凌过自己，欺凌过娘的人的脸上都应该是这种“风景”，就是这种对强者的恐惧。
“原来你也会害怕，天！世人也只会害怕强者，对吧。”
云中的怒雷回应了他的怒吼。
“哈哈哈，好，柳灵枫在此立誓，从此不再受人欺凌。”
咔嚓！
他埋头一口将野狗脖颈咬断，鲜血狂喷而出，野狗绝望的呜咽了两声，四条狗腿挣扎了几下便断了气。
“呸！呸！”
他咽下一口苦血，啐出口中的杂毛，抹去嘴上的血迹，十来岁的少年长成了茹毛饮血，行走在人间的魔王。
少年的怒吼被雷云层层压制，云顶的长风却肆意奔涌。
重云顶，清虚宫大殿内，先前的青衫男子将所得宝物献给老者。
老者接过宝珠，打量了一下，眉头微皱，似乎不太满意，却也只能勉强接受。
“白执事，辛苦了，此行可曾遇到什么异于常人的角色。”
“禀长老，不曾。”
老者挥手示意，白执事识趣的退去，老者颠了颠手中的珠子，喃喃道。
“作用不大，聊胜于无吧，现在的人界啊，也只有这点东西了。”
千里之外，一座独门小院镶嵌在奢华的皇城中，庭前一棵小树在风中招摇，丞相若有所思的盯着棋盘。
侠客装扮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身旁，“丞相，江南降雨了！”
“哦，江南降雨了，虽不是什么喜讯，不过对大旱已久的百姓也算是件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