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诸侯国的大小战“疫”：1、史上乱之最乱（1/1）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

维师尚父，时维鹰扬。

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诗经·大雅·大明》

1.史上乱之最乱

无论选取何种角度记述，也无论使何种语言风格表达，关于疫病的历史总是充满悲情的色彩和遗憾的腔调。因此，在开启关于两周王朝疫病纪录之前，不妨说点轻松的，比如，停下来，回视那段以“风”而“化”之，从而开启了中国文化“人本”和“民本”基本精神内核的，从礼乐到争霸，再到一统的时代——一个最不缺“创举”和“先河”的时代。

殷商晚期，纣王暴政。武王率周军将士，决战牧野，大破70万商军。从渭水中游逐步发展壮大起来的周部落，晋级为王国，中原和周边更广大的地域即将在他的统治之下，进入礼乐风华时代。

有考古发掘和历史文献共同佐证的广域王权时代，出现了三次时间跨度长，涉及古代中国版图全境的大分裂时代。它们分别是：

第一次，周王朝，公元前1027年至公元前256年，共772年。姬姓周王作为华夏共主772年，被“公认”了257年（公元前1027-公元前771年），是为“西周”；被“架空”了515年（公元前770-公元前256）是为东周。

（根据陈梦家《西周铜器断代（一）》（考古学报第九册）整理）

第二次，三国两晋南北朝，公元220至公元581年，共372年。其中从曹魏建国（公元220）到东吴灭亡（公元280年），属于历史上的三国时期；西晋（公元265-317年），历时53年，其中八王之乱（公元291-306年）占去了16年，之后又是六年的永嘉之乱（公元307-313年）；南朝170年，公元420-589年；北朝196年，公元386-581年。

（根据傅斯年编作年表整理）

第三次，五代十国。其中梁、唐、晋、汉、周五代自公元907年至公元960年，共54年；十国属于与五代并存的割据政权，存续时间基本与十国重合。

（根据傅斯年编作年表整理）

三个大分裂时代中，要形容三国两晋南北朝，就是一个字，乱！乱得人根本就不住谁叫啥，谁在哪，谁干了啥。

这是一个“有事说事，列年表就完蛋”的时代。

从年代，看曹魏与东汉有交集；东吴与西晋有交集；西晋与五胡少数民族政权有交集；东晋与北魏有交集；宋齐梁陈和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之间没什么时间对应关系；公元589年南朝陈灭亡时，隋朝大一统已经进入第九个年头了。

你说年表怎么作？！

那就说事。建安二十五年，曹魏代东汉；西晋建立，中原短暂统一；十六年后，东吴灭亡；之后八王之乱，永嘉之乱。

匈奴、鲜卑、羯、氐、羌占据西晋地盘，黄河流域五个民族十六朵花。

西晋王室和世家大族南渡，长江流域东晋风流了一百零三年。

接下来，原本绝对分裂的北方，被智商体能胸怀都在线的拓跋鲜卑统一了，然后又分裂了。一分一合又一分，形成了历史上的北朝。

原本相对统一的南方，被切成宋、齐、梁、陈四段，合称南朝。切割至此，都城还叫个“健（建）康”。唉。

形容五代十国，还是一个字，乱！乱得人几乎忘记了曾有过，乱得人直接忽略了它来过。

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讲究“朝代”。怎么梁、唐、晋、汉、周，没能被冠以“朝”？根据钱穆先生在《中国通史》中的解释，“代”是代表，是代替，即一代替一代，大家都朝向他，故叫“朝代”。故俗称“唐朝”不通，应称“唐代”。一个皇帝叫一朝，一个家族叫一代，文武成康叫四朝，自父到子叫两朝，非两代。

可以理解为，历代皇帝都是同一个姓氏时，才能符合“朝”的概念。在五代存续的五十四个年头里，王位上出现过八个姓氏，十三个君主。在这段让除法失灵的时代，某个代际先后被两个姓氏统治，实在不符合“朝”的使用传统。

钱穆先生认为，晋以后是南北朝，中国人之意是南朝为正统，北朝不算，又到隋朝为正统，唐完后是宋，但唐宋之间有一段更乱的时期，同时候有许多国产生，五代不过是较大之国，故一定要找出一个正统，唐后有乱，宋接自后周。故五代成正统。

所以，以藩镇割据起家，轮流坐庄的中原五政权，是“代”不是朝。

十国中，除了成汉在北方，其他九个都在南方。除了靠会写诗的李后主带火了的南唐，其他政权就不罗列了，反正说了也记不住。

同为“分裂三兄弟”，轮到评价老大周王朝了，竟然还是一个字！竟然不是“乱”字！竟然是个“美”字！

周王朝有很美的人，明君贤臣，武将义士，诸子百家，公子大夫，君子佳人；周王朝有很美的制度，制礼作乐，封土建国，变法富国，奖励耕战，外交纵横；周王朝还有很美的文化，礼仪典章，诗歌舞乐，重器缣帛，城阙里坊；甚至政变的血迹，战败的残兵，刺客的短剑，妖姬的阴谋，都是美的。

周王朝看起来很美，其实还是乱！

改朝伊始，周王分封同姓、异姓、商王后代等，形成诸侯国。据《荀子·儒效篇》，周公“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周王朝的分封，堪比掰桃酥，诸侯转手封赏给卿大夫的采邑，就是掰碎时掉下来的渣渣。

公元前770年，老丈人带着犬戎教训女婿，火烧镐京，劫掠屠城。周平王被迫东迁，定都洛邑。历史进入东周时代。

部分大块桃酥和着附近的渣渣，轮流争霸，进入春秋时代；更多大块的桃酥们扫开渣渣，互相打打闹闹，进入战国时代。

终于一块禁拉又禁拽，禁摔又禁晒的桃酥觉悟了——还是一整块的饼子厉害！拳头一锤，公元前256年灭了东周；大袖一挥，公元前221年，扫灭六国。

大仗小仗打了772年，混乱的时间是三国两晋南北朝与五代十国总和的两倍。记不住十六国和十国的人，好像也记不住春秋五霸和战国七雄；论人名和名人，故事和事故，周王朝要是谦虚一下，试问哪个朝代敢站第一？

周王朝的乱，可以直接击溃最初级加法运算能力。

初中学生要背朝代歌：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于是有：

东周1=春秋368年（公元前770-公元前403年）+战国183（公元前403-公元前221年）=551年

东周2=公元前770年（平王东迁）-公元前256年（周赧王五十九年，秦国俘虏周王）=515年

东周1-东周2=36年。

多出来这36年让东周认领，周赧王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