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离别（1/1）

林楠母亲在生死关头，对林楠说出了几十年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尽管林楠之前心里对自己的身世也曾有过猜测，但听到母亲对自己说出后，她还是忍不住抱住母亲流泪，母女两个流过眼泪后，林楠说“妈妈，对不起，我曾经不理解你，我今天才知道，为了我，你忍受了很多”，母亲抚摸着林楠的头说“傻孩子，妈不是忍，妈是爱，我爱你，爱你现在的爸爸，爱我们这个家，为了你们和这个家，我承受再多都不觉得是种煎熬”，母亲停顿了一下，又说“其实心里真正煎熬过的是你现在的爸爸，妈这辈子亏欠他，在你这件事上，妈最初欺骗了他，对不起他，记得妈生你的时候，从去医院待产开始，两三天的时间，你爸爸就白天黑夜的一直守在医院里，你出生了，他高兴得像个疯子，抱着你都不肯撒手，买了好多红蛋，见谁往谁手里塞，晚上只要你一哭，他都是最先把你抱起来，直到你都上小学了，他一到半夜就醒的毛病，才慢慢改过来，小时候，每次你快过生日了，他都提前好多天就跟我念叨，要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对你的细心比我都强多了。可想而知，当他听到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时，内心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打击”，林楠静静的听母亲说着，小时候父亲疼爱她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母亲接着说“楠楠，你要答应妈，如果妈以后不在了，你要替妈多关心你爸爸，你以后嫁人了，也要多回来看望他，照顾他，要把他当亲爸爸一样爱戴，他这辈子其实心里比妈苦，他那么有才华，年轻时也曾是个高傲的人，妈原以为，他知道以后不会包容我们，当时我已经做好了带你走的准备，可你爸爸竟然隐忍了，他本是个烟酒不好的人，从那时才开始抽烟的，他还是爱我们的，这辈子，他给了我们一个完整的家，妈欠你爸爸的，你以后要替妈还些”，林楠含泪点点头说“妈，我答应你”。母亲说“妈还要你答应一件事”，林楠说“妈，你说”，母亲说“我希望你不要再执迷跟廖凯的感情，好好跟汪兴兴在一起，他爱你，而且可以成就你，你们会拥有幸福的一生，廖凯虽好，但他现在已是人夫人父，你们如果在一起，就意味着他要跟妻女离散，心里可能会没有一点愧疚吗？生活是现实的，不是说话那么简单，心怀愧疚的感情多半都不会幸福”，林楠没有说话，她若有所思，母亲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她，说道“妈不要你现在就答应放弃，但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妈说的话，这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林楠点点头。

正午的阳光温暖的照耀着，汪兴兴和林倩买好东西回来，除了林楠母亲交待的以外，汪兴兴又额外买了很多好吃的，看还没到回病房的时间，母亲也精神尚可，几个人索性推母亲到医院楼下的休闲区，找到有空座位的地方，把东西在石桌上摆放了一下，围着母亲，沐浴着正午的暖阳，边吃边聊起来，林倩说“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天气这么好，你也好起来了，我希望你可以马上病好出院，我保证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天天在家陪着你”，母亲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林倩，眼里有很多不舍，说道“妈从来没真生过你的气，有时是心里为你着急，你心里的幺蛾子太多了，就是不肯在学习上多用功，读书的年纪就要好好读书，书读好了，将来才能有生存的能力，才能有任性的资本，答应妈，一定要用心在学习上，这点，你要多向姐姐学习”，林倩嘟了一下嘴，说道“我知道了”，母亲又转身对林楠说“楠楠，以后你要替妈多督促她学习，她要生幺蛾子，你要规劝她，不能由她不务正业”，林楠眼神里掠过一丝忧伤，说道“妈，你怎么又说这些，等你好了，我帮你管她”。准备带母亲回病房的时候，回家休息的父亲正好赶了过来，母亲说，我们照张像吧，刚好大家都在，林楠一家人围在母亲旁边，在医院楼下的空地上挨着站好，母亲突然说“我站起来，挨着你爸爸，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依偎着照过像”，林楠说“妈，你能行吗？”，母亲说“没事，我现在感觉很好，不会头晕的”，林楠和林倩把母亲的轮椅挪到一旁，母亲依偎在父亲身旁，父亲一只手揽着母亲，林楠和林倩一左一右的依偎在父母身旁，在汪兴兴即将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母亲说道“汪兴兴，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你挨着站在楠楠旁边，我们叫人帮我们拍一下”，“这”，汪兴兴迟疑了一下，望向林楠，林楠稍稍挪动了一下，给汪兴兴让出了位置，汪兴兴见状便笑着大方的站在了林楠旁边，母亲目光环视了下一家人，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她心里有万般不舍，她想“老天爷可以再怜悯我一次吗？哪怕让我看到女儿们都结婚成家也好”。

回到病房后，母亲让林楠带汪兴兴和林倩先回家，说有父亲陪着她，林楠几个人走后，林楠母亲对父亲说“剩下的时间是我们的了，我们好久都没有时间说过心里话了，今天我们说说心里话”，父亲扶林楠母亲躺下，说“你先睡会儿，都在外面一上午了，我就坐旁边等你，你睡醒了再说”，母亲浅笑着说“我不累，这几天我就怕，就怕我一觉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父亲攥着母亲的手，说“你瞎说什么”，母亲深情的望着父亲”，说“那件事我做错了，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父亲低沉着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他干什么”，母亲缓缓的对父亲说出了当年她和林楠生父的一段往事，父亲释然的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孩子们都大了，我们也老了，过好以后的生活最要紧”，林楠母亲说“这件事我欺骗了你，但我不是存心要伤害你，刚认识你的时候，我难以启齿，因为未婚先孕是件让人羞耻的事，当时我也没想到，我们竟成了一辈子的缘分，后来你爱上了我，我也慢慢爱上了你，你总是那样彬彬有礼，那么有才华和责任感，我开始害怕失去你，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敢说了，后来楠楠出生了，我看你欣喜若狂的样子，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照顾着我们，那一刻，我心里很愧疚，我想告诉你实情，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可当我看到楠楠那张粉嫩的小脸时，我就想我是个母亲了，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父亲的疼爱，我欠你的，我用一辈子还，我原想这辈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陪着你，好好爱你，可现在，看来是办不到了，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没等母亲说完，父亲也流下眼泪，他攥紧母亲的手说“你是个好女人，这辈子我知足，相比你对我的好，你犯的错早就不算什么了”，母亲感激的说“你原谅我了？谢谢你，我可以安心的走了”，父亲哽咽的说“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无可比拟的，那些年我只是过不了心里的坎，可惜我徒有满腹的学识，却没有宽广的胸怀，我悟的太晚了”，两个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母亲说“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包容，给了我和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我感激你”，父亲说“家是你给我们的，你一直用你的爱和隐忍，维护了我们这个家，应该感激的是我”，两个人流泪沉默了一会儿，母亲又望着父亲说“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孩子们都会长大，各自成家，你以后可能会孤独，如果碰到对你好的人，你要再成个家”，父亲打断说“不，不要说这种话，你答应我的，你会好起来，我们今后还有很多美好的日子要过，我要带你去好多地方，把之前我们错过的，都找回来”。

第二天是母亲手术前的最后一天了，林楠几个人清晨便来到医院，林楠特意给母亲带来了她最喜欢的衣服，是之前父亲买给她的，林楠帮母亲梳好头，林倩还帮母亲化了下妆，说道“妈，今天很多人都说要来看你，我帮你打扮漂亮一点，”母亲浅笑着，她知道今天也许就是自己跟亲人和亲密的同事最后的相见了，在她换上林楠帮她带来的衣服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对林楠说“楠楠，妈这次病的突然，家里都没好好收拾过，你回家时，帮妈整理下，卧室里靠右边最上面的那几个格子里，都是妈年轻时，你爸爸给我买的衣服，后来都没怎么穿过，要是妈醒不过来，到时你都要给我带上”，林楠眼泪一下就涌出来，她含泪点了点头。上午父母两边的亲属和母亲单位要好的同事都陆续来医院探望，二姨也来了，她一进到病房，看见母亲憔悴的样子，直接落泪了，十分埋怨的说“姐，你怎么这样突然，又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母亲微笑着招呼她坐在身边，说道“凡事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我也没成想”，二姨握着母亲的手不停掉眼泪，说“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得这种病？”，母亲安慰她道“你也别为我伤心，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也许我最后能挺过来哪”，二姨擦了下眼泪，坚定的说“对，姐，你一定没事，一辈子难事也不是没经过，都过去了，不差这一回，这遭过了，以后就都没事了”，母亲还没忘问起姨夫术后的康复情况，二姨说“术后恢复的很好，已经过了危险期了”，母亲微笑着说“你还是比我有福气，这场劫难总算过了”，二姨说“姐，你也是有福气的人，别悲观，你也能过，只要有信心，没有过不去的坎”，母亲说“我们都有福气，我们的福气就是这辈子都没有所托非人，虽然我们年轻时都经历了波折，但终归都嫁给了爱自己的人，这就是福气”。

晚上，一家人都不肯离开，都想陪伴母亲最后的时刻，母亲好说歹说，最后不得不找个由头，才让林楠和林倩回了家。只剩下父亲了，母亲拉着父亲的手说“我这次病的突然，什么都没准备好，卧室出头柜的抽屉里，有个小本子，里面有一页纸上记了家里保险柜的密码，钥匙在台灯底座里，保险柜里的存折有三本，一本是家里这些年的积蓄，你留着，密码是我的生日，一本是我给楠楠存的钱，给她结婚的，一本是给倩倩的，你先帮她保管，等她毕业了再给她，我的工资卡里有些钱，到时你交给我父母就行，他们都知道密码”，母亲顿了顿，又说“里面我的首饰，你让她们两姐妹挑一挑，喜欢什么就拿走，你买给我的，到时放两样，让我带走”，父亲再次落泪，说道“你会好的，不要说这些”。

终于到了一家人最不愿面对的时刻，手术室的门口，母亲含笑的看着一家人，一家人都克制着眼泪，林楠林倩各自攥住母亲的手，母亲轻声说“楠楠，答应替妈妈以后多照顾倩倩，倩倩你要多听爸爸和姐姐的话”，母亲召唤汪兴兴到跟前，她放开林倩的手，把林楠和汪兴兴的手握在一起，说道“汪兴兴，阿姨感激你这些天的陪伴，拜托你以后帮我照顾楠楠，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好好珍惜从小到大的缘份”，最后母亲深情的望着父亲说“老伙计，谢谢你，今生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一家人看着母亲缓缓被推进手术室，门关上的一刻，他们抱在一起，泣不成声，心里都在呐喊“你要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