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上）（1/1）

永淳探头看去，外面是个院子，院墙修的很高，抬头就只能看到一片阴霾的天空。

刚才是阴天吗？她有些不确定地想着，跻身穿过门去。

石门随即重新合拢，将后面那瘆人的女子的脚步声隔绝开来。

她沿着院子里的回廊走了一圈，发现除了刚刚进来的地方，并没有其他通向外面的路，只有一间半敞着的房门可供出入。

于是扣了扣门环：“有人吗？”

无人应答。

“我进来了哦。”她说着走了进去。

最外一间洁净得缺少些生活气息，只居中摆放着一张方桌，上面的茶壶、茶盏并无使用过的痕迹。

再往里像是供主人暂时休息的地方，放置着一张软榻，一方几案。

那几案上放着一卷书，展开来，其间的行文不知用的什么颜料所书，字里行间似有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她仔细辨认，字字眼熟，可又没有一字认得，洋洋洒洒、密密麻麻写了足有一庹长短，展开来不像书卷，倒神似横亘天际的星河。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河洛之书？”她喃喃低语。

“就是三界初分时候伏羲与女娲所著的河洛之书。”一个声音从身后娓娓传来。

“果真是啊。” 永淳喟叹一声，“历代帝王遍寻千年未得踪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不过这也不全，只是其中的人界卷而已，以后有机会把另外两卷也取来给你看。”后面的人继续说道。

“你开玩笑吧，这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吗？”永淳话说到这，突然卡住了，才意识到自己身后站着人呢，僵直着转过身，手中的书卷掉到地上，“陌，陌玄？”

身后年轻的庆王并未理会掉在地上的上古奇书，只温言问道：“殿下，怎么到这来了？”

许是他语调太过柔和，又许是永淳只顾着盯着那被银冠拢起的微湿发丝，那微敞着的墨色素袍下勾勒出的轮廓，特别是白皙秀颀的脖颈处那颇为显眼的一枚红色印记，而忽略掉了那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之情。

“是，是啊，我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也不知道啊。”

毕竟所有的脑力全都在浮想着刚才一墙之隔，这人应是如何如何散落长发，浸在水里的样子。于是不出所料地，她双颊发烫，一股暖流自鼻孔涌了出来。

陌玄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脖颈，耳朵肉眼可见地红起来，将衣领收紧了些。

“这这是上火！一定是昨天羊肉吃得多了！”永淳双手捂住鼻子，仰头着辩解道。

“这个给你擦一下。”某人言语中带着笑，戳了戳她的手，递过一方帕子。

他指尖冰凉，永淳被冻得一哆嗦：“好冷！好冷！”

陌玄将手拢进袖口，俯身捡起掉在地上半天无人问津的河洛之书：“这里是寒冰池，确实冷了些，你不要在这里久留，我带你出去。”

永淳将鼻血擦干净，臊眉耷眼地跟着他往外走：“你们男人都爱洗冷水澡，我皇兄也是，冬天里还要带着一群大臣游冬泳，真是不可理解。”

陌玄笑而不语，抬眼间不易察觉地瞥向藏书阁石门的方向，带着身后的人朝另一头走过去。他在一堵院墙前站定，朝着一处轻轻推了一下，墙体上便开了道口子。

一墙之隔，外面竟是条十分繁华的街道，永淳跟着他走出去，一路上人来人往，纷纷向着他们两个人行礼。

这应该也是庆王府的一部分吧，永淳想，可荒漠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她回忆起自己在藏书阁里一路跑到石门前，似乎都是在走下坡路，莫非，她想，自己这是误闯进了庆王私养兵马的地下城？他要干什么，谋反吗？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路走一路脑子里已经编排了五六出陌玄逼宫谋反的戏码。但也不敢问，生怕一个不小心，立马被结果了性命。

他们一路走到了一座大殿前面，殿前的匾额上写着苍劲的“十殿”二字。进到殿里，主位虚悬，两旁各列坐着五位官员模样的人，见到他们过来，起身行了礼。永淳认出来这就是在崇州卫跟随陌玄救了许多妇孺的那十名随从。

原本站在殿中间，正在跟那十个人聊着什么的一个青衣男子，此时迎上来：“呦，公主殿下也来了？”

他说话的语气甚是轻浮，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样子，永淳一脸懵：“你是？”

“我是……”

“崔玉，”陌玄没给青衣男子介绍自己的机会，将手中的河洛之书交给他，他语气依旧淡淡地，却比方才透露出一股子威严，“把这个交给人皇。”

交给人皇。

这个说法实在是怪异，毕竟作为大燕的异姓王，称呼本朝的皇帝，怎么也应该用“圣上”或是“陛下”这样的敬语，他这么说的好像把自己从人里面摘出去了一样。

不过永淳现在可没多大心思思虑这个，毕竟陌玄为什么会把河洛之书交给自己哥哥，还刚好是在自己才到庆王府的时候，才更让她在意。

这似乎是他俩早就沟通好的事情，而她自己和那本书或许就是被交易的对象，人家双方这叫货到付款。

现在想来，以她哥哥对她的了解，明知道他指东她偏要往西，还让自己去东海替他求仙问道，显然是个幌子。为什么自己能大闹京城然后顺利出逃？为什么曾铣那个老狐狸这么轻易就服了软，任由自己跑到庆王府？根本就不合常理。

那叫作崔玉的青衣男子领了命，朝她挤眉弄眼，无声地坏笑。

永淳不用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一副才恍然大悟的傻样。

“王爷”她倒着小碎步跑到陌玄身边，“我这是被自己亲哥哥卖了吗？卖给你做妻做妾还是做使唤丫头？”

陌玄轻轻摇了摇头：“你兄长只是把你托付给我照顾一段时间，没有要卖你的意思，不要多想。”

“哦，那我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照顾，要不然你让我和他一起回京城吧，”永淳指了指青衣男子。

“京城有什么好的，这里多好玩呀，你在京城能随便出去逛街吃喝吗？还不是被圈在那死闷的皇城里哪儿都去不了，在这里就可以哦。”崔玉诱惑道。

“真不能回去？”她努力做出个楚楚可怜的模样。

“等你兄长忙过这段，我亲自送你回去。”陌玄微弯下腰，注视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

永淳不争气地点点头，十分唾弃自己看着这张脸就口齿不灵，无法出言拒绝。不过青衣男子的话倒也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看向陌玄：“我在这儿真的干什么都行吗？”

“只要不是危险的事，什么都行。”陌玄有些好笑地应了她。

于是乎人货两讫，三方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