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尴尬(1/1)
玉,是个容易让人多想的东西。
碎掉的玉,是个更容易让人多想的东西。
涂斯抱着臂坐在武场的角落,仔细地盯着对面运气凝神的周栩知,后者照着先生的吩咐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体内真气的流转,腰间挂着的玉垂在腿上,光泽透亮。
虽然不太懂玉这方面的事,瞧着确实是好货,具体是什么样子,跟自己的比起来有没有什么关联,因为隔得太远,她牟足了劲也看不真切,还是得和舍友说的那样,问周栩知借来看看。
可是照涂斯现在的处境,就算原来的涂斯跟周栩知是陌生人,她也没什么脸面跟周栩知套近乎,能够进行普通的对话已经非常艰难。
“好看吗?”
耳边冷不丁响起一道冰冰的女声,涂斯下意识地扭头,对上一记凌厉的眼刀,教授武课的先生执着戒尺,正瞪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周栩知好看吗?”
先生一身玄服,个子高挑,瘦得像根风吹就倒的竹竿,脸却不脱相,柳眉长眼,鼻侧一点朱砂痣,正是和楚相思万般不对付的楚家大夫人,郑归荑。
原著里说郑归荑武力值极高,担任白玉京授武课的先生之一,和别的先生比起来,脾气差是出了名的,发飙的时候连路过的狗都要挨几脚,没少平白无故地刁难女主,导致年幼的楚相思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活脱脱的一个反派恶人。
尽管跟这位大夫人还没打过交道,单她问出口的这句话,涂斯就能判定郑归荑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这种感觉简直太熟悉了,穿过来之前,巡查晚自习的班主任也是这么在涂斯耳边说话的。
“好看吗?”
《逆天医妃:废柴三小姐》被从手里抽走,班主任也这么瞪着她,问:“好看吗?”
来不及反应的涂斯:“……”
问的音量不大,但周围的弟子都在运气凝神,修真之人又本就耳聪目明,武场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出来,遑论先生说的话,一时间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涂斯。
要命的是,连周栩知也睁开了眼睛,往这边看过来。
都看什么看……没见过上课开小差被抓住的吗?
作为当事人的涂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羞愧地低下了头。郑归荑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含枪带棒地说:“修真之人最讲究一个道心,道心不稳、不纯、不真,不如不修行。”
道心不稳、不纯、不真,这三样倒是一个也没刺着涂斯,她估摸着自己压根连道心都没有。
只是高兴得太早,郑归荑接下来的话就刺着她了:“手伸出来,我给你长个教训。”
嗯?什么意思?
涂斯这下比被抽书还来不及反应,大夫人身边候着的侍婢就利索地抓住了她的手,那柄木质的戒尺被主人举起,周身缠绕着四溢的灵气,对着涂斯被逼迫着摊开的手心,毫不留情地甩下——
“嘶——”
足足挨了郑归荑三下打的手心肿得不成样子,三道尺痕看着就触目惊心,涂斯坐在膳堂里连筷子都举不起来,痛得对着面前的午饭猛吸凉气。
“别担心,”一旁的舍友拿来一把勺子,还是用那句话来安慰她,“门内有最好的伤药,只剩一口气都能把人救活。”
敢情这把旗子插着,原来是在这儿埋伏她?
涂斯颤颤巍巍地握住勺子,勉强舀了一口碗里的粥应付,气若游丝地问:“在哪能拿药?”
舍友却迟疑了一下,才道:“每月末药房会送来一般的创药,主要治跌打的皮外伤,你若是要,我那边还有,只是这种由灵力导致的伤,一般的创药无法根治,你得亲去药房那边买。”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还是得问舍友借钱,涂斯咬咬牙,含蓄地问:“我这种伤算小吗?”
“小是算小,”舍友看着她,语气越来越弱,“但价格对你来说,应该还蛮贵的。”
勺子插回粥里,涂斯被自己穷得闭了闭眼,舍友似乎叫她的情绪感染了,在渐弱的声势里下定决心,道:“我不太方便,叫懿哥哥来替你买,也不是不行。”
“懿哥哥?”涂斯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进了粥里,惊道,“谢懿?”
“嗯,”或许是想岔了,舍友的语气陡然变得不善,“谁允许你叫懿哥哥的?”
谢懿,白玉京还挺有天赋的一位正门弟子,出身商贾之家,和原著的女主角楚相思有那么一层堂兄妹的亲戚关系,被指了一段娘胎里的姻缘,年长几岁后被送来白玉京求学,却和楚相思的长姐楚环看对了眼,希望楚相思能够成全他们。
前世的楚相思爱慕谢懿,不愿意提出退婚,谢懿只好亲自向门主楚延负荆请罪,将这门婚约解除。楚环却觉得谢懿因楚相思丢了脸面,对楚相思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楚相思一面因未婚夫不顾一切地要退婚被指指点点,一面连番遭受楚环下作的陷害和诋毁,不堪忍受,终至自尽。
按照现在的进程,应该已经演过了一些桥段,比如说重来一世的楚相思面对谢懿提出的退婚,痛快地报复道:“若你能够当着白玉京里所有人的面朝我下跪,说退婚之责都在你,我也不是不可以同意。”
楚环连谢懿背个荆条向她父亲下跪都觉得有辱谢懿了,哪里能让谢懿当众对楚相思下跪,却被谢懿拦下来了,谢懿果真在早课后当着同门的面,跪着对楚相思原封不动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不过这个桥段在女主角的崭新的人生里只能算粗浅的开头,作者也没花什么力气写楚环和谢懿两个炮灰,就说楚环长得挺可爱,面庞白净,眸若秋水,但资质一般,被门主楚延丢到弟子堆里磨练,磨练出了一身做绿茶的好本领,前世陷害起楚相思来得心应手还能屡屡得逞,这辈子在开了挂的楚相思面前就不够看了,最后被楚相思反杀,谢懿则沦为一笔带过的背景板,只知道是个挺俊朗的小伙子,再就是,为坏事做尽的楚环守了一辈子寡。
“不是,没有,”涂斯哆嗦着捞起勺子,心想你我都没认出来,更别说你的正主谢懿了,“我跟他不熟。”
楚环冷哼了一声,道:“不熟最好。”意识到涂斯跟谢懿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恢复了素来和涂斯相处的语气,“等用完午膳,我去找懿哥哥一趟,大概明日你就能拿到药了。”
果然,楚大小姐只能算周栩知的路人粉,对待自己的正主,态度截然不同。
只要跟谢懿没什么关系,大概就牵扯不到楚环身上的那套绿茶女配系统的机关,涂斯身为一个路人甲,怎么想都很安全。思及这个月还要跟周栩知一起做卫生工作,手伤着不能干活,更给人家添麻烦——给谁添麻烦都行,不给周栩知添麻烦就好,这么想着,涂斯沉重地担起了向楚环打借条的命运:“那就先麻烦你了……我会还的。”
就是现在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攒铜板,以及一下子上新了三个人物,涂斯的脑子还没完全转过弯来,感觉有好多的事等着处理。
楚环应道不急,似乎还要再说些宽慰的话,却顿住了,令涂斯奇怪:“怎么了?”
一个青绿色的药瓶被放在了桌上,她幻觉般听到身侧周栩知的声音:“每晚外敷一次,三日便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