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卫绾驱车秘见天子 张苍回信问询宋昭（1/1）

果如马番所说，刘义他们进村的第四天，宋昭和马竹回来了，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辆拖板车，车上拉着很多书卷、茅草和衣物。

宋昭已经是马夫村全村的熟人了，加之马竹也在车上，因此这日当值的小伙并没有阻拦，对二人微微一笑，随便拨拉了几下车上的衣物，就放二人进村。拐下村口的大路，二人相视一笑，突然加速向前，很快便将这辆简易板车拖到了马竹家院子里。

刚到家的马竹并没有先和母亲寒暄，而是和宋昭一起将车上的杂物往下搬，三个孩子见状也来帮忙，就在刘义搬起第二捆书简时，他突然眼睛一亮，扔下了手里的书，随着车里传出来一声闷哼，刘义高兴地喊道：“大哥！”

宋昭听到闷哼赶紧捡起被刘义扔下的书，刘义不知道刘仁躺在车里，这一扔怕是砸到他大哥伤口上了。马竹在一旁慢慢扶刘仁坐起来，最小的刘智看到此景也惊喜地喊了一声。

“仁儿！”“大哥！”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正在厨房帮忙的吕氏和刘礼冲了出来。看到刘仁浑身缠着渗血渍的布条，一条腿还缠着木板的惨状，刘礼还有点怯生生，吕氏则瞬间释放出了这几日以来内心所有的忧虑，抚着车板哭得涕泗横流。

无论如何，吕氏和四个孩子暂时是安全了，只是刘仁的伤还需要很长时间恢复而已。一切安排妥当，向刘恒复命的任务就交给卫绾了，按照先生所说，卫绾将来是要当丞相的，一直留在平邑这种小地方不太合适，长安才是他的舞台。

当然宋昭也没忘记关良的功劳，特意叮嘱卫绾带一些钱物，路过解县的时候赠给关良。

卫绾抵达长安城的用时，比刘恒他们快了整整一天，就这卫绾还在嫌弃自己慢，驾车技术生疏了。在渭桥北休息的时候，卫绾遇到了两个从长安城出来的年轻人，三个社交牛逼症初次见面竟如同多年老友，也不顾酒驾的问题，趁着饭点在路边喝上了。谈笑之间，卫绾得知二人分别唤作贾谊和晁错，这次出城乃是同行去洛阳，晁错是回颍川老家，而张苍的学生贾谊则是回洛阳继续给郡守吴公打下手。

“张苍的学生，有意思。”辞别之后卫绾心里活泛了起来，确实挺巧的，自己此行除了要向天子复命，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去找张苍，将一份宋昭的手书交给他。“也不知道小昭是怎么认识张苍的？和当初去大陵寻我一样，毫无征兆，不过从贾谊的表现来看，这个张苍确实值得请教。”

卫绾到长安后并没有直接去找刘恒，当然他也没那个脸面直接去找，这里也没人认识他。就连宋昌本人他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宋昌当初为何就能指名道姓让儿子找自己，不过在长安这个地方，自己第一站能找的人也只有宋昌了。

“大陵卫绾？小昭派来的？”卫士进来通报的时候，这位新任的卫将军正在府内大扫除，这处吕禄待过的地方经过宫斗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了。宋昌本人肯定是不知道卫绾的，但是他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小昭这是不想让人知道勾玉的事，假托自己之名请出来的助手，既然如此，那必定是要帮小昭演好这出戏，更何况先生推荐的人必定不是庸碌之辈。

稍作整理后，宋昌亲自出来迎接卫绾，算是给足了卫绾面子，同时也让府内的将士们传出去了一些消息，方便卫绾日后行走京城。两人初次见面，宋昌却表现得丝毫不让人怀疑他知卫绾已久，卫绾自己自然也没有理由怀疑，因此心中对宋氏父子的感激更多了一分。

得知宋昭已经妥善安顿好了代王后和四个孩子，宋昌大为放心，也不知道先生教了他多少东西，以14岁的年纪能做得如此有声有色，实在是让老父亲欣慰。留卫绾吃过午饭，宋昌将要说的话修书一封，叫来两个禁军士卒陪同卫绾一起进宫，毕竟喜讯还是应该尽早让陛下知晓，免得他成天心里攥着个疙瘩。

进宫面圣这种事，对于大陵地头蛇来说还是头一回，饶是卫绾为人沉稳持重，心里也免不了有些忐忑。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刘恒作为皇帝接见代国老乡也是头一回，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众大臣午饭前就已经陆续退朝了，朝堂内此时也只有几个打杂的宦官和宫女，但是毕竟初来乍到，刘恒自己也不敢在大堂上问太敏感的话，谁知道这几个人是不是陈平的眼线呢？

客套几句后，刘恒便邀卫绾去偏殿密谈了。这里门一关谁也听不见里面人说啥，刘恒放心地、事无巨细地盘问了卫绾很久很久，心里对限制陈平等人权力的想法也更为坚决，但是他对自己的几个子女矛盾如此激化也有些无奈，只能计划早日将窦妃一家接来宫中。

随着卫绾出宫的是两辆武装战车，当然，不是押送卫绾的，而是满满两车黄金，由十名禁军士卒押送前往平邑。这是刘恒特地批给宋昭的奖励，虽然目前皇权仍然受到多方掣肘，但是这两车黄金自己还是拿得出来的，有这些钱宋昭办事更为方便。除此之外，心细的刘恒还特意叮嘱薄太后和薄昭安排了几个死囚以堵住陈平的嘴，至于窦妃和刘启刘嫖兄妹，他们如果还想要荣华富贵，就必须装没看见。

卫绾出宫后本想立即去拜访张苍的，结果在宫外遇到了一个老乡，卫绾并不认识他，但是他却非常热情地迎了上来要跟卫绾寒暄，也不自报家门，搞得卫绾有点懵逼。交谈了几句，卫绾主动问下，这人才想起来做自我介绍，原来是当初代国的车府令，如今已升任太仆丞的高要。与宋昌不认识卫绾还要演戏不同，高要在代国时候就知道大陵老司机卫绾，只是没机会结识而已，今日听宋昌说卫绾来了长安，自然是要守在宫门口等他出来见上一面。如此车舆大才放在代国岂不是埋没，高要是盛情邀请卫绾留在京城帮自己做事，还说干得好了以后能当太仆。卫绾有点心动，只是宋昌父子大恩未报，再加上自己还要押着两车黄金回平邑，便只能婉拒一番，承诺下次一定了。

第二日一大早，卫绾就带着宋昭手书前往张苍府上，前日在宋昌那里和宫中都刷了个脸熟，再加上有贾谊相赠的荐书，卫绾没等多久就在内院见到了正在赏竹的张苍。初见面时，卫绾心里暗暗一惊：贾谊不是说这人是个老头吗？怎么身材如此高大，如此白胖？当面交谈的话我大概还得仰视，这种气质，不愧是大儒荀况之徒！心里想着，卫绾手脚也没有发呆，该做的礼数都做到极致。

“晚辈代国卫绾，拜见御史大夫大人。”有点拗口，卫绾心想。

“是贾谊的朋友？来人，看座！”张苍虽然年老，说话仍中气十足。

“在下并非贾谊故交，只是来长安时在渭桥方才相识，贾谊听闻晚辈要来拜见大人，特以荐书相赠。”

“哦？那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卫绾递上宋昭手书：“在下受卫将军之子宋昭之托，带来其手书一封。”

“宋昭？宋昌之子？你且自便，容我看看手书。”张苍看到手书一脸疑惑，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个素不相识的宋昭有什么事能找上自己，他爹都是卫将军了，难不成想联络自己去造天子的反？

几百字的书信张苍反复看了数遍，沉吟半晌后问卫绾：“你知道书信内容？”卫绾并不知。张苍又问：“你知道宋昭最近在做什么？”挖矿，练兵，就两件事，卫绾如实回答。张苍听完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提笔研墨开始写回信，卫绾则自觉地去一旁竹林玩耍，耐心等待。

片刻后，张苍将写好的回信交给卫绾，卫绾一看人傻了，这张苍是半个时辰写了一卷书出来吗？居然是两倍臂粗的一卷竹简，他倒是想看看张苍说了啥，但是想想自己的文化水平，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宋昭交待的两个任务完成后，卫绾也没忘了去跟宋昌道别，临走时，宋昌也托卫绾带了一些钱财回去。新天子登基一堆赏赐，宋昌目前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他打算过了今冬也把妻儿接来长安，在这里做事情总要比中都方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