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家与家（1/1）

三个人忙活了一会儿，四婶就带着女儿回了家。

“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讲一声，我好去张瘸子那里给你买点糯米糕，现在晌午了，也买不到了。”

四婶半惊喜半埋怨的说，她提着几个塑料袋，在她身后，已经上初中的林思思俏皮的冲他眨着眼睛。

林启蛰忙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方便袋，叫她先去歇一歇。

“婶子，你跟四叔歇着去，中午我烧菜！”林启蛰嬉皮笑脸的说。

四婶点了点他的额头，对他说：

“算你小子有良心，但是今天不行。你平日忙着学习，回来一趟不容易，这回说什么都得婶子做饭给你吃！”

林启蛰也没有再坚持，把菜提进了厨房。

宋晓今年不过三十五岁，事实上这个年纪已经是女人的最后一春，她虽颇受操劳但尚存青春的余韵，只是双手粗糙了很多，眼角也生了几条皱纹。

林启蛰小时候和她很亲，那时林成森夫妇常年在外，爷爷奶奶也早逝，所以寄养在四叔家里。四叔早年是跑运输的，常也不在家，四婶一个人拉扯着年幼的林思思，外加照顾在镇上上小学的林启蛰。后来林启蛰逐渐长大了，也早早学会了自理，于是就搬到城区里去。四婶还不时来看他，给他送点当季的蔬果，还不忘记带给他一些张瘸子那里的糯米糕。

林启蛰陷进回忆，宋晓看着他宽阔结实的肩膀，她心中欣慰。看着一个孩子长大是一件叫人自豪的事，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蕴涵了你的心血，你的教诲，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另类的体现。

宋晓觉得眼前的林启蛰虽然并非己出，却胜似己出，看，他身上那股子静气，跟我学得呢！

......

宋晓在厨房忙进忙出，林启蛰就在客厅里和小时候的跟屁虫林思思说着话。

林启蛰问她成绩怎么样，她说很好。

林启蛰又问她喜欢看什么书，她说正在看路遥的《平凡的世界》。

林启蛰就问她看过之后有什么感受，她说：做一个勇敢的人，勇敢的征服高山，勇敢的面对苦难。

林启蛰吃惊于她的见地，想了想又有些心疼她。他勉励她要做《红高粱》里的九儿，勇敢的去追求，去抗争。

林思思认真的点点头，把大哥的话记在心里。

林启蛰又和她聊了两句，他又走进厨房，想着给四婶打打下手。

宋晓赶不走他，就叫他把菜切好备用。

林启蛰问她平日忙不忙，她说就那回事。

林启蛰又问她身体好不好，宋晓说这阵子有点上火，晚上睡不着觉，喝多少茶水都不见好。林启蛰说她这是心火，平日肯定操了太多的心。

宋晓只摇头，叹了口气。

林启蛰顿了顿，说：

“婶子，我爸叫我带给你两万块钱，让你们留着用。等这阵子忙完了，就带着我四叔去做手术。”他说着，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两叠钱来。

宋晓吃了一惊，她先是数落林启蛰不小心，这么多钱装掉了怎么办。紧接着眼神又复杂起来，她愣了一会儿，却没有接过这笔钱。

“孩子，你四叔拖累你们了啊，年年都两万三万的给，我们真的不能再要了！”

林启蛰愣了愣，事实上他是知道家里每年都给四叔家里送钱的，但这却是他第一次送。可能是四婶不情愿在孩子面前露出现实的窘迫，所以她选择了推脱。

林启蛰回过神来，他把钱硬塞进了宋晓的手里，他说：

“婶子，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宋晓已经红了眼眶，她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

好啊，真的长大了...

......

饭菜很快就送上桌来，林启蛰是吃四婶的饭菜长大的，如今阔别一世，旧味依然，可心境却迥然不同。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亲爱的人们，他的前所未有的放松下来，四婶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四叔喝着温热的酒，思思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平安正啃着鸡腿，弄得满嘴油腻......

吃过了饭，林思思懂事的收拾了碗盘，端去了厨房。四叔多喝了些，靠在沙发上休息，平安坐在他旁边看电视，四婶把一串钥匙交给他，这是自己家的老宅钥匙。

林启蛰没有骑车，他出了这条胡同。往左走了十几米，又转进了一条胡同，走到底，也是朱漆的木门，只是略显黯然，不如四叔家艳亮。

林启蛰开了门，照旧是青石板，照旧是石榴树，比四叔院子里那棵还粗壮些。院子里散着几片落叶，墙根也生了些杂草，但大抵是干净的。

林启蛰将几个房间都转了一圈，他走进自己的房间，依旧是简单的摆设，床上已经没有了被褥，只有一块硬硬的床垫。书架上的书少了些，应该被林思思拿去看了。

林启蛰点燃了一支香烟，一边抽一边看蓝色的烟雾直直的向上飘起来，到了他胸口的高度就散开来，再就和空气混在一起，分辨不得了。

林启蛰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间房子里没有他的童年。

回了四叔的院子，四婶正在洗水果，看到他回来就招呼他快来吃。

林启蛰吃过了水果，跟四婶说要带两个孩子去转转，四婶叮嘱了他几句，由他们去了。

林启蛰骑上摩托车，思思坐在后座，平安站在前面。他先去了趟书店，给妹妹买了些学习资料，又给她买了几本好书。林启蛰又在一家小礼品店停了车，林思思挑了两个发卡，林启蛰叫她给四婶也挑两个。

终于在平安期待满满的眼神中，林启蛰三人终于走进了玩具店。林平安的眼神流连在遥控汽车和积木之间，小小的他一时犯了难，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的。

林启蛰摸了摸他的头，把两款玩具都拿走了，小家伙亲昵抱着他的腿，嘴里念着大哥真好。

三人又四处转了转终于没有什么要买的了，林启蛰就带着弟弟妹妹回去了。四婶已经去了店里，四叔一个人盯着桌子上的象棋残局，不时咳上几声。

林启蛰看着他日见萧条的身影，他难过的说不出话，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治好四叔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