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该下山了（1/1）
天下七分五百余年，直至人主降世，历经四十九年打下了那七国国都，立国号弑仙，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屠戮天下仙家。
一年后，不惑之年的人主，仿佛知了天命，于擎銮大殿内手持弑仙宝剑自尽。
次日，第一位皇子·祭，登基帝位，改国号为祭仙，下的第一道旨意：人族皆以仙为尊，逢事逢节需祭拜众仙。
至此，新皇登基，改了国号，下了新旨后——国运昌隆，人族兴旺。
百姓们纷纷言说，这是仙家显了真灵。
至少，摆在明面上的天下确实是显露一片光明景象，而百姓们也需要在一片光明的天空下休养生息，修补那四十九年战乱带来的伤痛。
而光明的后面是种什么样景象，百姓们看不到，只有站在最高处的数人能略窥上几眼。
如果那数人只看，不说。那世人就永远不会知道，来自光明背后，那悬浮着的深渊正颠倒在九天上，慢慢的落下，笼罩吞噬天地。
中州·太行云梦
云梦山上奇山、秀泉、妙洞、幽谷浑然天成，可谓隐居佳地。
春季，随处可见的桃花盛开，漫山花香怡人。
巳时，太阳还未攀到最高处。
山涧，一个少年站于溪流旁凝神注目的盯着水面，身上除了裹着几片粗布外，再无他物。
少年：“西边山腰熟了的桃树，吃得只剩三两个青桃。再不捉到鱼就要饿了。”
说完，少年伸着脚试了试水，山里的水还是凉了些，只是比起挨饿，少年终是步入了溪中。
水流潺潺的轻吻着脚踝，带来阵阵凉意顺着脚踝往身上流。
少年止不住的打了一声喷嚏，自幼山里生长的身躯也适应不了沉睡了一夜的溪流。
“好冷，要是我身上也长有兔子或山猪那厚厚的皮毛多好。”
“你这后生，怎可与那畜生并论？”
“谁？”
一阵岚烟从山石间隙升腾而出，飘向少年。
“老夫泊玉，受旧友相托，下界寻你。”
岚烟中走出一位白衣老者，立于少年身前，同样赤着双脚，只是山中溪流却畏惧的远离老者。
少年看着老者周身一寸间，溪水不敢流过的景象愣了愣，问道：“为何寻我？”
“那位旧友说，他想看这天地再颠覆一次。”
“天地颠覆与我有何干系？”
老者笑着拂了拂长到腰间的花白胡须：“这干系可大了去了，你这后生都把天地接连颠覆两次。上一次，人皇要天下武道昌隆，他做到了。这一次，老夫想知道你的选择又会是什么？“
我的选择………………
少年摇了摇头：“不知道……”
怎会不知道？怎能不知道？这天下的事情，只要是你想知道便能知道！
老者指了指远处山涧峭壁：“问问这山，‘她’会告诉你不知道的事情。”
少年转头看向那被山岚所拥抱的峭壁，‘她’被山顶露出的朝霞熏染上了色彩，这色彩赐予了‘她’鲜活的生命。
陡峭险峻的岩壁在少年注视的目光中害羞的抖动起身子，成片成片的岩石碎裂剥落。
待山岚散去，峭壁换了身新的衣裳展现在少年眼前。
老者笑了，那峭壁上犹如鬼斧神工的雕琢出二十八个大字，而这些字就是老者想要知道的答案。
“海水桑田欲变时，风涛翻覆沸天池。鲸吞蛟斗波成血，深涧游鱼乐不知。”
少年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念完后，峭壁上雕刻的字随风散成了烟灰，被吹向未知的远方。
“看你这副身骨应有十二岁，虽比同龄人高大些许，但要闯荡天地之间怕是……你的亲友何在？”
“自幼山中长大，无亲无友。”
哦？
老者奇道：“既无亲友，这诗中的字是何人教识？”
“一看便会。”
………………
老者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沸起的六欲之一。这等的人道气运摆在眼前，即便成了仙，也奈何不了贪欲生出了根须。
咕咕咕——
少年不再理会老者，步入溪中深处想找寻鱼虾果腹。西边山腰熟了的桃树，吃得只剩三两个青桃，再不捉到鱼就要饿了。何况溪中鱼小，要捉上好多条才能吃饱。
而老者这时呼出一口白雾，这团白雾像是包裹着什么，飘入茫茫天地中消散。一点贪欲的根须，耗了五十年修为才拔去。
老者拂须叹气：若不是旧友相托，这一趟合不该来。
看着少年在那溪流中四处的翻动石块，全神贯注的找寻鱼虾，老者道：“这水一眼见底，无鱼无虾，你是白费一番功夫。”
少年停下动作，站起身抬着头仿佛看到溪流的源头：“鱼和虾会有的，它们会从上面的水潭游下来。”
老者笑问:“这要等到何时？你何不去上面的水潭找它们？”
“不必，它们会下来。”
语气有了些冰冷，少年不想再和老者谈论下去，谈论会分心，会漏掉游下来的鱼虾。况且水潭上面还有更多的水潭，真要上去一个个找会饿的更快。
你这一世不该为饿而忧。
老者对着溪流招了招手道:“后生，今天的鱼虾不会下来，它们……会游上来。”
游上来？
少年踩着的潭水忽的游了起来，向着上面游去。一眼望去，山中水潭竟都在倒流而上。
一条条鱼儿从下面的潭水中游上来，在少年身边游成一个圈。
“好厉害，今天不用挨饿了。”
喜上眉梢，少年双手一捧，捧起数条鱼儿走向一旁的碎石滩上。
你这后生还真是‘深涧游鱼乐不知’，天地何等辽阔，未来的人皇待在此山十二载也是够久了。
老者对少年喊道：“后生，下山去吧。‘潜龙于渊，龙在于天’，你迟早要飞到天上看遍万里山川，去闻尝人间百味。”
“不去！”
少年蹲在溪流边上将一条条鱼儿择洗干净：“我在山里挺好，去别的地方会找不到吃的。”
你这后生…………
“此方天地困你够久了，把这荷囊拿上，能让你在凡尘洗练中衣食无忧。”
老者气笑着从衣袖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囊丢向少年，那荷囊用上好的七彩缎料缝制，柔滑的缎料上用银线绣着山川河流，用金丝绣着一条游龙。泛着奇光，甚是好看。
少年刚捡起荷囊，只觉眼前有一阵岚烟飘来，遮了双眼。待烟雾散去，山中不见老者身影。
掂了掂荷囊，颇有分量。打开看去，几两碎银躺在囊中。
“我该下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