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府往事（1/1）
善恶因果，原来真的存在，只是后来被地府放弃了而已……
为什么呢？
也是，如果按照崔府君的说法，阳间不过是地府的试验场，不随意玩弄已是“天恩”，又何须在意“小白鼠”的善与恶呢？
站在地府高层的角度，这种罔顾善恶、只重效率的模式显然更符合他们的利益，可问题是，为什么以前的地府要兼顾“小白鼠”的善恶因果呢？
是善良吗？我瞬间就掐灭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咦？”
就在我不经意间瞥向那位便宜大哥时，却突然发现，站在他身边的那位牛头人一脸的不自然，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放在其斜后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由于站位问题，我这个角度刚好能将其动作一览无余，只见他吃力地将手腕上的大金镯子往下抹。然而，可能是手掌太大，也可能是紧张所致，无论他怎么努力，手上的镯子也难以撼动分毫。
这头牛有故事！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我本能的觉得。
崔府君离我不远，早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自顾自地与钟馗回话。
“钟馗老弟，你是纠核百官的官，只需要监督制度法令是否实施，实施的程序是否符合法度，也就可以了……至于制度的好坏，还是交给制定他的人为好！”崔府君温声细语，态度极为谦恭，可这弦外之音却是在指责钟馗逾越法度，不守规矩。
钟馗脸色发青，横握天师剑，就欲出言反驳，却被崔府君抢了先。
“老弟，听哥一句劝，你性子太直，本就不适合做官，要是遇见随你心意的法度还好，倒也不失为一代诤臣，可，如今吗……”
崔府君瞥了他一眼，看到对方蠢蠢欲动的样子，于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换了一个思路，指着奈何桥头的鬼魂们，道：“你看这芸芸众生，哪一个不是功德丧尽之人，哪一个不该承受这轮回之苦！而等却偏偏要自以为是，给他们分个三六九等，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阳间不报阴间报’，纯属扯淡！活着尚不能惩恶扬善，却把希望寄托于死后，愚蠢至极！”
这……
难道说地府高层们也有党派之分，钟馗那一方是旧制的拥护者，而崔府君他们则是新政的推行者。
而且，听崔府君的措辞，他们二人的关系应该不错，否则也不会“苦口婆心”的说出这番话。
也对，他们二人都在唐代留下了神话传说，应该有过不少交集……
对于崔府君的“过激”言论，我不敢苟同，可鉴于是人家私谈，作为听众的我却也不好插嘴。
牛头马面则是悄然避过了“风暴中心”，在孟婆那边打下手，而且神色轻松，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氛围，尤其是牛头，更是干的不亦乐乎，神色间还隐隐流露出一抹喜色。
孟婆依然机械的干着她的本职工作，崔府君二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不仅不怕天师剑的威压，而且一言不发，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按照我的想法，孟婆的职务应该在判官之下，不该如此“无礼”才对？忽的，我眼前一亮，难道说地府新政的实施让孟婆的职位凸显了？
没错，如此庞大的工作量全系一人之手，想不重要都难！
钟馗的神色有些复杂，铁青色的脸并没有因为崔府君的“劝导”而有所收敛，反而愈加阴沉。许久，才从他的蹦出一句话，“崔哥，你变了！”
悲哀，无尽的悲哀！
世人都说钟馗满腹经纶，才情横溢，待人正直，肝胆相照……
昔日，他曾因相貌丑陋而被皇帝嫌弃，褫夺了他状元郎的身份，一怒之下，当场触柱而死。
我不知道这个故事里有多少戏说成分，但也可借此观其人物性格——不屈！
或许他和他的崔哥曾经并肩作战，携手共勉，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不懈努力……
如今，一切都变了！
崔府君意味难明，轻叹一口气，道：“事实上，我从未放弃自己的目标，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罢了！”崔府君又是一叹，接着道：“以前的我们都太过理想，妄以神明自居，以为受了世人朝拜就有了‘惩恶扬善’的权力，然后以所受香火的多少来决定的来者的善恶，轻而易举地就给别人定了性……早期还好，诸神尚知检点，世人心怀敬畏，依此判定倒也差强人意。
殊不知，时代在发展，人心在变化，恶人也拜神啊！
试想，倘若恶人跪在你面前，虔诚若处子，香火如飞瀑，你会怎么做？或许你兢兢业业，不会受其蒙蔽，可众神呢？谁敢保证他们会像你一样？”
香火就是世人与神明交易的筹码！
“那也不能似你这般不管不顾吧？”钟馗怒喝。
“我等凭什么管顾！”崔府君沉声道：“就因为我们是‘神明’吗？可笑！”
“上古时期，无数‘神明’共存，开创了一段辉煌的神话文明，可好景不长，‘诸神’任性自私，罔顾界面承受力，因私欲而展开诸神之战，打得界面崩溃，灵气弥散，再也无法维持修行。幸赖女娲大神力挽狂澜，补天封神，封诸神于天庭、地府，自此，界面分层，神要想抵临人间，已是千难万难……
后来，诸神不甘寂寞，重生大行其道，无数重生者降临阳间，开启一段段不同于天庭、地府的帝国文明、仙道文明，甚至是科技文明，我们也借此革新自身文明……那真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日子啊！
再后来，灵山自我们两家中分化出来，也开始研究文明进程问题。
佛度有缘人，天神看资质，只有我们地府才将众生平等对待，将那些无功无德之人收录，给他们轮回转世的机会。
而且，我们也建立了法度，以其生平善恶赐予不同的福报，可是，善恶之事本就难辨，更何况是以香火旺不旺盛为依据？”
崔府君发自灵魂的一问让钟馗有些猝不及防，崔府君见他沉默着低下了头，又道：“还记得牛头那厮吗？”
“他曾特别关注过某个敬牛如神的国度，因其香火旺盛，于是动了凡心，想带着信徒开创一个专属于“牛神”的国度，也好引领他们立下一番功德，让其免受轮回之苦……可当他重生该国度后，却发现这里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疯狂’，于是怒斥其为虚假信徒，一怒之下弃信徒于不顾，远走他乡。
牛头无奈，知道自己如果不能立下功德的话，就有可能堕入轮回……于是，千方百计的想要立下功德，不仅做过冲锋陷阵的战牛而且俯身甘为孺子牛，甚至帮助不少人干过犁地拉磨的活计……实不足为外人道。
后来，他意志消沉，辗转来到大洋彼岸，不知怎地找到了一处香气迷人的地方，花开葳蕤，仿佛人间仙境，单是吸一口就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牛头忍不住嚼了一口，登时浑身舒爽，如临仙境，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牛头又嚼了一口，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就又来了，但是这一次消失的更快；牛头不甘心，一口一口地咀嚼着眼前的‘快乐花’，饿了不知道吃饭，渴了不知道喝水，一味地吞食着‘快乐’……不多久，整个大陆的‘快乐花’就被他扫荡一空，而他自己也变得皮包骨头，毫无牛样。最后，了无生趣的他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呵，可笑的是，这货居然因祸得福，凭借一己之力消灭了整个星球的‘快乐花’，使得后人免遭荼毒……我等商议过后，也算他立下了一个大功德，还给他小升了半级！”
说到后来，崔府君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瞥了牛头一眼。
这都可以？要是放在我们那儿，这种“瘾君子”绝对是要批判的。更无语的是，这货居然还把自己给吃死了！
“哼！”一股森然杀气自钟馗身上散发，直指牛头人，骇得对方险些打撒孟婆汤，幸好孟婆架起一道能量罩，才抵住这股杀气。纵使如此，牛头人也是冷汗淋漓，大气粗喘。
“就是因为这厮，地府法度才改变！”钟馗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怒气直指牛头人。
“钟馗老弟，你还是不明白呀！地府法度早就过时了，牛头不过是误打误撞，你又何必迁怒于人呢！”崔府君神色严厉，又夹杂着浓浓的哀叹。
果然，牛头人不简单！
钟馗怒意稍敛，在我身上扫了一眼，冷冷道：“抓紧时间吧，我没功夫跟你闲聊！”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拥堵不堪的六道轮回通道口已变得门可罗雀。这才多久，那么多鬼魂就转世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