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众神齐聚（1/1）
马面人呵呵一笑，朝着我走了过来，在我的肩膀上轻轻一拍，故作生气道：“陈君见外了不是，叫我马大哥就好！先跟我走……”
这次，马面人并没有唤风疾行，似乎是有意调慢了速度。
我登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对方心里有事，会给我带来巨大的麻烦，之前见面就有过，只是现在更强烈了……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看样子也是对方有求于我，还怕他不成？
于是我停下身子，佯装为难之色，讪讪道：“马神捕乃是前辈高人，我是什么货色，岂敢与您称兄道弟！”
马面人登时不高兴了，努着大长嘴，阴阳怪气地说：“是啊，你是见过崔府君的人了，看不起我这个小小鬼差喽……”
说完，又唉声叹气的，整的仿佛我欠了他什么一样。
我连忙做出一副羞愧难耐的表情，可就是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这也是我从研究院领导身上学到的手段，每当我们有科研项目申请时，对方总是拖拖拉拉，非得等到我们恳求于他的时候，才勉勉强强答应……但不得不说，这种手段对个人利益来说，效果十分显著。
“陈君，说句不中听的，要不是我老马奉命去请你，指不定你这个名额就被其他人冒名顶替了呢？”马面人见我态度谦恭，打死不认，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随即转变方略，不谈感情谈事实。
马面人道：“怎么，你不相信？别的不说，单是领错人这种事，黑白无常就干过不少。你可以为这是小事，就拿上回的‘韩信事件’来说，崔府君惜韩信领兵之才，令黑白无常将其带来，谁曾想，带回来的却是韩王信，等到二人再次前去的时候，却发现真正的韩信已经轮回转世了。
崔府君大发雷霆，怒斥黑白无常，罚去他们无数功德，险些再堕轮回，最后还是我们几个共同出资，帮他们抵过了罚款。他们二人也因此迟迟不能晋级，常年只能做一些勾魂索命的苦差事……”
马面人似乎颇为感伤，又有些抱怨，竟然把故事重点放在了黑白无常的遭遇上。
我可没心思听他们这些鬼差之间的轶事往闻，全程关注的只有前半段故事。且不论这韩王信到底是谁，韩信的鼎鼎大名我是知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死于吕后，死后居然又折在黑白无常手中，浪费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被“冒名顶替”，否则我也只是轮回路上一孤鬼，更别说帮父母、妹妹定制“长命百岁”套餐的事了。
想到此处，我不禁对马面人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有了一股想帮助他的冲动。
“唉，罢了，心软就心软吧！”我心中一叹。
“马大哥，有事儿您说话！”
我不知道这一声马大哥会产生怎样的因果，会对我的未来引发怎样的变故。反正叫都叫了，多想已是无益。
马面人“噌”的一下就挂到了我的身上，将我紧紧包裹，勒得我险些闭气，如果有气的话。
许久，他才松开自己颤抖的手，饱含热泪地说：“兄弟，有你这句话，大哥就放心了！”
虽然并没有不适，但我还是第一时间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随即才看到马面人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的心中一阵腻歪，你好歹也是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抱着我哭算怎么回事？而且，有必要如此激动吗？
马面人讪讪一笑，略微调整一下状态，道：“让兄弟见笑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大哥，实在是兄弟这话让我不知道如何言表，一时间竟然失了方寸。”
“啪！”
“不准回头！”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色牛头兵大喝，挥舞着雷电鞭子，直接将其抽的粉碎，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
我的内心一阵抽搐，倍感无奈地摇了摇头，却突然发现……
“咦？那座桥……”
这时候，我猛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座木制小桥，桥的样式已经看不清楚，因为那上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鬼魂，而且后面还有源源不断鬼魂赶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这么拥堵，怪不得不让回头呢！
马面人也停止了叙说，颇为感慨地道：“兄弟猜的不错，这就是奈何桥，凡是登上此桥的，皆是身不由己啊！多亏兄弟肯帮忙，要不然，指不定哪天我就走上了这奈何桥！”
堂堂地府鬼差也会踏上奈何桥，我不禁心下疑惑，可看到对方言辞恳恳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危言耸听。
突然，我想到他所说的黑白无常故事，难道他也犯了错，面临着功德危机？
“走吧，我们赶快过去，别让崔府君他们等急了！”说完，不等我反应，就又架起一阵旋风，又是熟悉的配方，让我迷迷糊糊地渡过了奈何桥。
“老马，成了吗？”
迷迷糊糊中，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直至旋风停止。
“这位就是陈君了吧？果然一表人才，跟我一样！”
声音再次响起，已经贴近了我的耳边，伴随着粗重的呼气声。
旋风敛去，只见一个牛头人在我身上不停地打量，像是在看奇珍异宝。而且，这牛头人也太浮夸了吧！
与那些牛头兵不同，他的打扮与一些现代人很像，梳着大背头，戴着大框墨镜，手上、脖子上全是大金链子，就连鼻子上套的环儿，也是金光闪闪的，妥妥的一副土豪气质。
“你离我兄弟远点，大脸盘子粗鼻孔，长得那么丑，也好意思跟我们兄弟并列，不嫌害臊！”
马面人一脸嫌弃地撇开了牛头人，将臂膀搭在我的肩头，表露出亲昵的样子。
牛头人顿时火冒三丈，呲着拇指肚大小的牙齿闪闪发光，鼻孔里不断呼出粗重的气息，跟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似的。
“你们两个家伙真是见不得，离不开，分开时彼此挂念，一见面就互相打闹，没有一刻消停。”一位头挽发髻、妇人打扮的女子调侃道。
只见她满头银发，脸蛋儿却是精致可人，站在一口沸腾的大锅面前，一手持勺，一手端碗，打起一碗碗汤水，不断地递给走来的鬼魂们，直到对方喝下才能放其前行。
而这些鬼魂则是自行或被身后的鬼差强行灌下汤水，然后走向前方的六个巨大漩涡，由鬼差指派，择一进入。
“这……牛头、马面、孟婆，还有……六道轮回？”越来越多的传说中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虽说早有准备，但还是免不了一惊。
与传说不同的是，这六道轮回通道并非像西游记中的一样，好人进入天人道、人道，坏人堕入畜牲道、饿鬼道、地狱道，更像是不分善恶，随机分配。
也对，毕竟这是一个视阳间为试验场的存在，岂能以阳间的善恶来评判阴间的福报，而他们唯一看中的不过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功德”罢了！
无功无德之人，才堕轮回！
“哈哈，陈三多，你终于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小人儿倏然而至，从闻声到现身，不过是瞬息之间，而我一点都没有发觉。
在他身边，还有一位身形魁梧、铁面虬髯的大汉，其形容邋遢，气势却威武不凡，隐隐有一股洒脱之气溢于表面。
再配上手中的三尺长剑，更是散发出一种斩神灭鬼的恐怖气机，骇得众鬼魂颤颤巍巍，如临深渊，就连我旁边的牛头马面等人也是脸色发白，神色间尽显压抑。
只有孟婆从容淡定，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
“钟馗老弟，还不赶快收了天师剑，再过一阵子，恐怕要完不成今天的指标喽！”崔府君调笑道。
“哼！”钟馗别过脸去，收回了他的天师剑。
崔府君神色一松，催促道：“赶紧的，加快进程，通道不停人不停，懂不懂？”
这……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牛头马面也是非常有眼力见，竟然亲自下场督工，干的那叫一个卖力啊！
“兀那狗头，你是这边的！”牛头人一脚踹在前面的狗头鬼魂身上，将其蹬了进去。
马面人也差不多，不断地编排着拥挤成一旮瘩的鬼魂们，不时的嚷嚷两句，只是态度上要比牛头人温和的多。
“怎么样，完成心愿了吧？”崔府君突然来到我身边，温和的对我笑了笑。
我还沉浸在眼前的巨大反差中没有反应过来，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冷冷道：“不是说大喊你的名字才会出来吗？”
虽说我当时已经没有什么好眷恋的了，但对方这种言而无信的行为，还是让我很反感的。
崔府君略微一怔，然后面不红心不跳的，道：“所谓大声喊，非是声音上的大小，而是能量诉求上的大小，你呼喊我时所夹带的诉求大小，决定了我所能听到的清晰度。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完成心愿了！”
“原来如此，我对自己的鲁莽向您道歉，另外，感谢你帮我完成心愿，我也会尽力达成你的任务！”我躬身道歉，言辞切切。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对方终归是帮到了我，该做的自然要做。
不一会儿，牛头马面帮忙疏通了“堆件儿”，径自走到崔府君面前，向其深深一礼，然后同样对着钟馗一礼，姿态谦卑，全然没有了方才的飞扬跋扈。
崔府君略微点头，钟馗则是爱搭不理，但二人也是不恼，依然躬身而立。
“好了，马上开始重生吧！我还急着巡查诸官呢！”钟馗颇为不耐地说道。
“钟馗老弟莫急，等到今天的任务完成再说……”
“哼！”崔府君话未说完就被其打断，“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模式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的，不顾生者品性，一味追求效率，搞得人间乌烟瘴气，恶棍横行！行善者生前不能得报，死后亦不能，天理何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以前的地府不是这个样子的吗？怪不得如今这世道尽是些鬼蜮小人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