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转型期的一家子（1/1）
1993年国庆节来临前夕，由于1993年的国庆节和中秋节只相差一天的时间，为了更好地回馈广大用户对电信业务的支持与厚爱，邮电局特此推出了以双节为名的电话装机优惠活动，将原3558元的装机费用直接打到了2688元，这对于广大的消费者来说无疑具有很大的诱惑力。
1993年9月30日是中秋节，也是双节活动开始的第一天，早上八点钟，当营业大厅的大门打开的时候，早就等候在营业大厅外的广大用户如潮水般涌进了市话营业大厅，人们争先恐后地纷纷跑步来到二楼市话营业窗口，生怕排队排到了后面，市话营业窗口外面瞬间排起了两条长长的队伍，队伍竟然从营业厅二楼的窗口一直排到一楼的楼梯口。
那天，路珏和师傅们一样早早地来到窗口做起了事前准备工作。
“韦师傅、路珏，你们多准备几本收据，复写纸、印泥都准备好了啊，看今天这样的形势，准备少了肯定是不行的。”班长吕肖军在生产现场来回地巡视，当来到相应的柜台时，吕肖军一一地嘱咐和提醒着相关人员。
“路珏，想喝水的话现在就倒满了，过会儿肯定是没有时间下去倒水的。”韦师傅也交待着路珏。
路珏到市话营业班工作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通过近半年的努力，路珏已经从一个刚来时爱哭的柔弱女子成长为市话营业班的一位服务明星了，就在前几天，路珏的照片刚刚被挂到了营业大厅的服务明星专栏里。因此，无论是路珏的师傅，还是班组里的大部分成员都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路珏，就连部门的姚副主任以及一把手朱主任也对路珏的工作十分满意。
不出一会儿功夫，通过一号窗口申请的用户纷纷向二、三、四号窗口这边过来了。路珏所在的四号窗口面前瞬间也排上了两条队伍，一支队伍用户的电话安装费用由师傅韦国珍负责收取，另一支队伍则由路珏负责。虽然等待交费的用户人数很多，但是业务已经很熟练的路珏此时正有条不紊地收取着客户递过来的每一笔电话安装费用。当时钞票最大的面额是10元一张的，所以，等到中午下班的时候，路珏办公桌的那个大抽屉里的钞票已经放满了三分之二的空间了。
快到中午十二点钟的时候，路珏终于将上午的这波用户费用全部收完了。路珏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想起来今天中午还得回娘家吃团圆饭，于是立即洗了手匆匆地赶往娘家吃饭去了。
当路珏回到娘家时，见客厅的饭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妈妈秀华见路珏回来了，连忙招呼道：“萍萍，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啊，不过我们这也是刚刚吃，快来坐下吃饭吧。”秀华一边说着，一边给路珏让了座。
路珏见秀华给自己让坐，连忙对秀华说道：“妈妈你坐吧，我就坐到房间的小桌子上和孩子们一起吃。”
这时，正在厨房炒菜的国明见了，也对路珏说道：“萍萍，你妈妈让你坐你就坐下吧，你吃了饭还要上班的。”
秀华也说：“是啊，都过节了也不能休息，还到这么晚了才下班，你们这个邮电局怎么这么忙，以前做话务员忙，现在做营业员还是这么忙，你可真是劳碌命啊。”
见妈妈硬是给自己让了坐，路珏便坐了下来。这时，正在房间里的小桌子上和三个姐姐一起吃饭的凯凯见自己的妈妈回来了，便一口一个妈妈地叫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冲到路珏的身边，让路珏抱上了自己方才安静了下来。
等路珏吃了几口饭后，大哥路嘉说话了：“萍萍，你们邮电局怎么中秋节也不能休息啊，你最近到底都忙的什么啊，给我们大家说说。”
路珏说：“我们邮电局趁着这次的中秋节和国庆节搞了一个电话安装优惠促销活动，由于优惠幅度较大，加上前期做了大量的广告，所以吸引了很多用户都来申请装电话了。你想不到吧，现在有钱的人还真不少，2688元一部的电话安装费用其实也不算便宜啊，但装的人却特别多，就今天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今天办公桌的那个大抽屉里的钱都快放满了，我们科长说了，今天下午两点钟就约了银行的人来收钱了，否则下午收的钱都没地方放了。”
路嘉说：“是吗，现在人都这么有钱啊，2688元一部电话都快赶上我半年的工资了。看来我是装不起这个电话了，还是再等一等再说吧。”
大姐路芳也说话了：“萍萍，你们内部职工装电话有没有优惠政策啊？或者，要是家里人要装电话是否也有优惠啊？”
路珏回应：“是啊，我们现在也不过一个月才二百元不到的工资，我是暂时装不起这个电话的，至于邮电局职工是不是有内部优惠政策，就目前来看，可能是领导们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吧，家里人就更不用说了。再说了，现在市场上装电话这么火，又不缺少需要装电话的用户，所以局领导根本还没顾及到这一点呢。”
这时，爸爸国明已经将所有的菜都炒好烧好并且都上齐了，而路珏的大嫂盛芳和二嫂程霞、弟弟路奇也都已经吃好到房间看电视去了，于是，饭桌上便有国明和秀华两口子的位置，国明和秀华便坐上了饭桌。
由于中秋节是一家子团圆的日子，所以国明很是高兴，平日里不喝酒的国明也端起了酒杯，和妻子秀华、大儿子路嘉、二儿子路良干了起来。
两杯酒下肚，国明便打开了话匣子：“现在国内改革开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近我看新闻，说是很多企业单位都开始改制了，有的国有企业都被民营企业收购了，变成了私营企业，现在我都退休这么多年了，你老子我对外面的情况也不是太了解了，现在只能通过新闻去了解外面的情况 ，今天，我想听你们各自说说你们的工作情况。”
见国明这么一说，路芳便回应父亲：“爸爸，我所在的房屋修建处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是和另一个建筑工程队合并了，却并没有被民营企业所收购，而是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公司的名字叫宜城市第四建筑公司，和第三建筑公司一样，是一家公有性质的建筑企业，我现在在四公司下面的一个分公司里面工作，和之前的工作一样，还是做主办会计。”
国明说：“这样好，这样好，毕竟还是公有性质的单位，应该靠得住一些。路嘉呢，你的单位现在怎么样啊？有没有改制啊？”
路嘉回应：“不提了，前一阵子我们食品公司就被一家私营企业给收购了。我所在的基建科当然也就不复存在了。新的老板说：以前单位里的职工要么分配到屠宰车间，要么分配到门市上去卖肉，要么买断工龄，三条路让我们自己选，这三条路哪一条我都不喜欢。前一阵子盛芳的单位也被合并收购了，盛芳已经买断工龄了，我现在都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这要是也买断了工龄，如果出去再找不到好的出路，以后我的老婆和孩子怎么办啊，所以我就选择了卖肉，先干一阵子再说，如果好就干下去，不行的话也只好另谋出路了。”
国明说：“是啊，现在国家提倡部分国有企业可以被民营企业所收购，为的是引入市场竞争，有了竞争才会有发展嘛。对于你来说，这确实是个比较困难的选择。现在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卖肉，那就先干一阵子再说吧，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还得你自己把握啊。”
“路良呢，你也说说你的情况吧，你现在的蔬菜公司怎么样啊？有没有被收购啊？”国明又转而问坐在一边的二儿子路良。
路良见父亲问自己，便回应父亲道：“爸爸，不瞒您说，我们蔬菜公司也刚刚被一家宜城市的连锁机构收购了，现在我已经进入这家连锁机构工作了，这家连锁机构日前也改了名字，名字叫千万便民超市，就是超级市场的意思，客户进入市场后可以在里面自由地选择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选好了就自行到收银台结账，由于这是一种全新的销售模式，所以现在千万便民超市的生意很好，每天的营业流水都在增长。”
坐在一边的秀华听路良这么一说觉得很新奇：“你说的这个千万便民超市看来还挺有意思的啊，你是说可以让客户自由进入到店里面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挑选好了再到收银台去结账啊？”
路良说：“是啊。”
秀华说：“这个千万便民超市在哪里啊，明天我也去看看。”
路良回应：“我们这儿附近的地方暂时没有，不过据说现在总部正有扩建的想法，可能过一阵子居民区集中的地方都会有的。”
国明说：“路良，你现在在这个便民超市里面具体是做什么呢？工作有没有被调整啊？”
路良说：“现在虽然说是单位性质变了，但是我还是做我以前做的事，还是给业务单位送货。”
国明说：“这样也好，看来这个改制对你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啊。工资待遇和以前比怎么样啊？”
路良说：“现在还没有变化，不过听说增加了多劳多得这一说，但是目前还没看到效益呢。”
国明说：“好的，我现在都明白了，你就好好做吧，多劳多得按劳分配是目前国家所倡导的新思想理念，这是符合当下形势发展的。”
国明接着说：“看来，现在就萍萍的工作单位还是挺稳定的，非但不会被私营企业所收购，而且还厚积薄发啊，当下的形势正是邮电发展的大好时机，萍萍，你可要好好地珍惜当下的机会并且努力地工作啊。”
路珏听爸爸这么说便认同地点了点头。
国明又说：“虽然你们兄弟姐妹中有不少是受政策因素而改变了你们的工作单位或者是工作变动，但是据我对目前国内形势的了解与判断，我们国家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你们看，你们现在回家我能做一大桌子的菜给你们吃，看你们都吃得这么高兴，我们做父母的也很开心，这要是换了以前那是不可想像的事情。我想，只要你们肯努力，是一定能找到生财的渠道的，只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秀华说：“是啊，你们看看，现在家里桌子上的饭菜都放不下了，以前是嫌桌子大，现在却觉得桌子太小了。我看今年我们不如请人再为我们家打一个大圆桌，这样一来，菜也摆得下了，大人小孩就都能一起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了，那该多好啊，不像现在要分了大人和小孩的桌子，小孩子坐在旁边多可怜啊。”
国明说：“老婆子，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过两天我就去请了木匠来家里为我们打一个大圆桌，等到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就可以坐到大圆桌上用餐了。”
国明接着说：“你们兄弟姐妹五人都已经有四人成家了，也都先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了，现在就只剩路奇的婚事还没有着落啊。”
路嘉说：“现在路奇工作怎么样啊？还是在建筑公司当水电工吗？”
秀华回应路嘉道：“是啊，还是在那儿工作，但是总也改不好，每个月拿回来的工资就那么一点，总也拿不全，找到领导那儿人家都是要向我们告状，我看你爸也是拿他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讨不到老婆了，都二十六岁的人了，也不知道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这要是换了谁也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啊。”
路嘉听秀华这么一说，冲着房间里喊道：“路奇，你出来，别吃了饭就躲在房间里看电视，你也出来和大家谈谈，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出来和大家说说，别总拿自己当个小孩子。”
听大哥这么说，路奇便懒洋洋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好好地说你们的话又扯到我身上做什么啊，喝你们的酒得了。”
秀华说：“你看看，他就是这个样子，总也说不好，别说是你了，就是你爸那么一个会做别人思想工作的人，现在遇到了路奇他也没有半点办法，每次给你爸惹急了，你爸只能骂一顿了事。”
听秀华这么说，国明又接过了话茬：“好了好了，别说他了，省得给大家添堵，我们还是吃饭吧。”
路珏见父亲对弟弟无奈的神情，也着实心疼自己的父亲。是啊，父亲年轻时在单位工作的时候能做好任何一位职工的思想工作，但是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父亲却是束手无策，这也许是父亲这辈子觉得自己做得最失败的地方吧。
但是尽管如此，路国明对他的这个小儿子仍然没有不闻不问，几年以后，路国明终于托人到苏北老家为路奇说了一门亲事，并就此解决了路奇的终身大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