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回忆（1/1）

一头如雪白发，靓丽的淡紫色轻衫，却还是比不过凄清的背影。站在楼台之上，驻望远方，面无表情的女子，是我的母亲。

我一头紫色长发，随风扬起。或许只有这一点，才让我感觉，我与母亲，是亲切的。

自我出生起，母亲从未看过我一眼，她的眸光，也不曾落在父亲身上，父亲似乎也并不在意。

当我有了心爱的姑娘后，我才知，我的亲生父母，并不相爱。准确地说，是母亲不爱父亲。

既如此，那为何还要生下我？

我不懂。

但当我见到那个，一身白衣的，如皎皎明月的男子时，我才知，母亲也会有情绪变化的。我才知，父亲心底满是压抑的愤怒，无处可发。

我叫顾念瑾，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是，也不知是承载了谁的念想。

此刻的我，正盯着城楼上的那抹倩影，每年的今日，母亲都会来此站立许久。我有了自我意识后，也会来此，目光所及，是母亲的方向。

我的家，曾经是一片黑暗，如同看不见的深渊，伸手，五指不见。

自我降生那日，这里一片澄清，与凡间别无两样。生机渐渐充斥着这片陆地，给这里带来了希望，我也因此，成为这一域的“祥瑞”。

但这些，我都是听老人说起的。

我心悦的姑娘，是一位凡间女子，她美丽温柔，又率真可爱。当我疲惫之时，只要她静静坐在我身边，我才会觉得自己，并不是只有一个人。

可是，凡人的寿命太短，她也不例外。

当她逝去，灵魂不在，我寻遍忘川，也找不到她。

那是我第一次，有了心痛。我知道，我此生，有了除亲情外，想要珍视的东西。

可惜，寻了千载，终还是寻不到她。

但是，一个神秘人的出现，告诉我，我的母亲，似乎有办法。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否是真的？

我的母亲，到底是何人？又叫什么名字？关于她的一切，我不知道。这里的许多人，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家都称呼她，“紫衣夫人”。

终于，在看了许久后，我迈出了第一步。

这是我千年来，第一次在此刻迈上高楼，去见我的母亲。

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

我的心，突突直跳。

我不知，我是惧怕？还是别的什么？

当我站在她身后，看着风扬起她的白发，银白色伴随着日光，闪耀出别样的光辉。

母亲似有所感，缓缓转过身来，直视着我的眼睛。

她的目光，一直都那么冷，可今日，却添上了几分忧愁。我有些看不懂。

“母亲。”我躬身行礼，然后又直起身子，等着她问话。

可是我错了，对我的一切，母亲从不关心。

我在与不在，她都看不见一般，这让我心痛。

她迈出步子，每一步都把控得很好，直接从我身旁，冷眼略过。

一股冰冷，蔓延至我的心上。

当我以为，希望破灭之时，她终于开口了。

这是自我出生起，她说的第三句话。

第一句，是“滚！”。带着怒吼，是她对父亲说的。

“加个瑾字。”这还是她对父亲说的。

自那之后，她再未开过口。

这是父亲告诉我的，我也相信，毕竟，在我的认知里，母亲一句话未同我讲过。

可这第三句，却让我的心，寒到骨子里。

“若要寻她，就杀了我。”

她的话，那么坚定，毫不犹豫。语气如常，就好像同我谈论，今日吃了些什么。

我错愕地转身，盯着她，想从她身上，找出半分不实。

可她回过身，又继续道，“只有我的命，才能换回你心爱的姑娘。”

她的眸光坚定，看不出半分虚假。

我感觉自己好痛苦，一股难以言说的刺痛，从全身蔓延。我竟然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绝望。

那一刻，我的心被堵得难受，我的母亲，她一心向死。

我还没有得到她的正眼相待，我还没有听她唤我一声，我还有许多话没同她讲，我还有许多不懂之事没来得及问啊……

所以，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生下我？

母亲似乎能看穿我的所想，有些微蹙着眉，说出了，我那么久以来，渴求的答案：若不是你的新生，我也不会记起，我自己是谁！

“哐当”，一道清脆声，响起。只见，父亲手中的盒子，落到地上。里面，一只淡紫色的手镯，掉了出来，碎成几段。

然而从始至终，母亲从未看一眼。

父亲脸上，布满黑线，他的眼睛，始终凝视着母亲的背影。同我一样的紫色长发，在父亲肃然的神情下，显得更加的苍凉。

“阿瑾，下去。”父亲命令道，声音很压抑。

我知道父亲生气了，想要劝阻。

还未开口之时，母亲先开口了。

“顾明澄，自己做的丑事，还怕被人知道？”母亲说道，浑身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冷冽与灼热相融，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母亲的身上，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毁灭力量。

“为什么？”父亲质问道，带着不解。

我也不理解，他在问什么？

母亲直视着他的眸子，依旧冰冷，还染上一层怒火。

“我对你不够好吗？”父亲又问道，眼中带有一分愁绪。

在我的认知里，父亲也很冰冷，做事杀伐果断，让人敬畏。对我也是如此，除了短暂的温和外，只剩冷酷无情。

唯一的温和，也只不过母亲在时，我才会得到。我深知，那是他在做戏，演给母亲看。

母亲没有答他，只是微侧头偏向我，“今夜，忘川河。只有，这一次机会。”她只留下这一句，便消失在此地。

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我很痛苦。

我望着眼前的父亲，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像杀神，冷酷，让人害怕。

我拖着步子，缓缓走下城楼。

这是两难的选择，一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思索着。

时间是无情的，在我思索时，夜幕已经降临，我还是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