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1/1）
“卡尔莫斯上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为了回答室安的问题，暮晕在面前打开了一个信息窗口，上面是在舰人数，比交接前要锐减了将近一半。
“正确无疑。”
“挺让人好奇的，这么庞大的天空战舰居然只用这么点人就可以维持正常运行，难以置信。”
“感谢智能化发展吧。”
“话说驾驶员的比例是不是高了些？”
室安在的手把窗口往他那边拉了拉，以便能看到数据。
“好像是的。”
驾驶员是极罕见的，在天空舰上的出现率很低，一般只有核心和次核心级战舰上才能看到。
“虽然说知道这是预备核心身份确认后，暮晕和室安在等候区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话说卡尔莫斯号上的人员配置是不是有点少？”
“是预备核心级没错......可是现在就已经有三名驾驶员了。”
暮晕握了下拳。
卡尔莫斯是一艘预备核心级战舰的消息是公开的，在舰人员可能不过是比其他人早一些知道。
预备核心级战舰，意味着它已拥有了等同于核心级战舰的配置，仅是未编录附属舰队，尚是一艘独立战舰。
他摇摇头。
“不，我说过我暂时和孤星系统无缘了的。”
暮晕的目光看向不知何处。
“是四个。”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位少女步入其中，她穿着一件略大的外套，银灰色的头发在后脑挽成一个高马尾，在室内明亮的光照下如绢一般细腻。
负责审核的军官看了她一眼，然后她的信息窗口在那名军官身边自动跳出。
“刚刚从极地舰队调回来？”
“嗯。”她点点头，同时把外套领口处的拉链拉开。
“ 休息一下吧。马上要开始了，你应该知道自己的搭档是谁吧。”
她微微一笑，银灰色的瞳孔愈发闪亮。
“当然。”
她又四处望了望。
“不过卡尔莫斯的制式和其他舰船的差别真的很大。”
“毕竟它是一艘再年轻不过的战舰啊。”负责审核的军官是一名已经24岁的姐姐“但它真的很特别，越是了解它你就越会惊讶。”
“比方说？”
“它很美，不像其他的钢铁的造物一般粗糙，从出生开始即是为了作战而生的兵器。”
“所以我才觉得它不像是一艘战舰嘛。”
她把外套脱下来，抱在身前。
“那我先去准备了。”
“愿起源注视你。”
————
暮晕站在一道权限门前，看着自己面前的信息窗口，脸上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就说嘛，我暂时和孤星系统无缘了。”
如他所想，他的操作系统是双子系统。
室安和采芷是搭档，用的系统就是双子系统。
他已经知道他的搭档就是那个人，不会有意外。
“只是听说那边是很冷的。
“一会见。”
他抬起手，对着那个窗口伸出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形成一个三角，然后虚握，让指尖触于一处。
面前的窗口消失不见。
他走向那道权限门，那道自驾驶员出现以来就必须独自一人穿过的权限门。不过人们总是能从这一个简单的规定中读出许多不同的含义。
他的手在空中方顿了顿，随后放在了扫描台上。
“权限确认。”
本来声音可以做到与正常的人声没有区别，只是为了方便辨识刻意保留了些许电子音。
他越过那像是只有一层光幕的权限门。
“欢迎到来，驾驶员。”
原来光幕构成的门后陡然筑成一道墙，形成了一个密闭的房间。
“这就是每个驾驶员必须独自面对的房间吗？”
他笑了笑，把手放在一个平台上。上方亮起蓝色的纹路。
暮晕感觉像是自己在慢慢地没入海中，海面上像有一层泡沫，很奇妙的感觉。
“强度化补充......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
他甩甩胳膊，补充的装备比正常的衣服略重一些，背部、肩部、肘部以及小腿和膝盖增加的重量则要更多。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
最后一道权限门。
这道门之后就是准备室。在那里，驾驶员会装上“脊骨”和武器模块，以及进行所有操作中最至关重要的一步：
——连接并启动“起源熔炉”。
“它”被封装在“脊骨”之中，在启动时驾驶员会将灵魂注入其中，然后得以脱离容器的束缚，以另一种姿态存在。
面前的门上浮现蓝色的光，随即解构，消失不见。
“好久不见，暮晕。”
“是啊......好久不见”
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主观感觉，现实中的时间也许是四或五年，但他觉得自己恍若蹉跎一生。
“彼时析雨。”
上方监控室的操作员看着他们在明亮的室内光线中对视。毕竟这种情况很常见，老一辈的操作员也说起过。不过为了避免耗时过长，还是准备提醒一下。
操作员轻轻捏住麦克风的下端，刚想说话时，他身边的人摁住了他的手。
“给他们点时间吧。”
操作员松开捏着麦克风的手。
“章博士......你很关心他们？”
“和我有关系”他的话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工作上。”
虽然操作员没怎么听懂，但还是停手了，直到暮晕和彼时析雨的目光分开。
“驾驶员请注意，‘脊骨’在固定时是有一定冲击力的，请小心。”
位于二人上方的机械臂将“脊骨”固定在他们的背部，隐约可以听见类似棘轮转动时的声音。
“好的。”“好的。”
“预备......三、二、一，固定开始。”
冲击随着对方话音的结束准时到来，而且负责任地讲，冲击力很大，甚至让彼时析雨向前走了半步才得以稳住。
“正常现象，往年有人在第一次固定时还摔过跤，你们的状态还可以。
“接下来我会启动双子系统，你们可能会看到一些对方的记忆，量的多少由你们的互感度决定，请先做好心理准备。”
在得到暮晕和彼时析雨的授意后，操作员看了看身边的人，对方没好气地白了操作员一眼。
“预备，三、二、一，启动。”
一瞬间，至少说是感官上的一瞬间。暮晕看到了属于彼时析雨的记忆。有极地舰队的巨大战舰和此处看不见的绚丽极光。最终，他看见了刚才的自己。
画面结束。
总的来说，量很少，这使他不由地怀疑他和彼时析雨的互感度是不是极低。
暮晕转过头，发现她哭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下，落至锁骨。
“析雨？！”
她看向暮晕，又笑了一下，不过有些让人心碎。
“没什么，只是有点头疼。”
“请问这个是正常现象吗？”
“头疼是不常见的，但是你们两个刚刚的互感度接近70%，是一个之前没人到过的数值，所以我们也无法确认。但是身体和灵魂几乎没有任何相对变化，应该只是接受记忆量太多的缘故”
“谢谢。”
“分内之事。”
彼时析雨抹去眼角的眼泪。
“抱歉，害你担心了。”
“没关系。”
监控室里的他放下手里的麦克风，长呼了一口气。
“章博士......”
“我好的很。”他的表情里透着些许的轻浮“驾驶员状态，起源熔炉状态？”
“稳定且无变化，互感度已稳定在62%，各项指标正常。”
“再次检查链接状态。”
“驱动系统链接正常，已检索项目共7856项。”回答他的是另外一个人“除武器模块未安装之外所有项目均正常运作。”
“结束吗，章博士？”
“结束，大致上符合我的推测。”说话时他正在翻着手中的文件夹，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
“可是上面希望......”
“我对他们希望的东西不感兴趣，我也清楚他们想的是什么”
“可是......毕竟是......”
他推了一下眼镜，从座位上起身。
“想要绕过驾驶员本身，仅仅依靠系统的提升来提升共鸣度是痴心妄想。但是硬件方面确实有待提升。我章弃之不会白吃他们的饭。”
已经把门打开的他侧过头，虽然他的眼睛没有在看向任何人。
“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过一阵子我就会向‘归溯’提交文件。我能做的也仅有这些，替我转告他们。”
“好......好的。”
他走出舱门，拽了拽自己胸前的项链。
“奇怪的构造。卡尔莫斯的核心指挥舱为什么是立体设计，在刚开始时不会觉得占空间吗？”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是哪里说不上来，不久之后干脆就放弃了继续去思考。
他摆弄着他的项链。
“先回房间吧，等到那个什么会议开了再去好了。”
————
“自首临者降临后，人类便不得不放下原本的自傲，在与子裔抗争的这四十年中，我们失去了太多......”
台下的章弃之打了个哈欠。
卡尔莫斯比他想象的要先进很多。比方说他之前从来没有在战舰上见过这样的舰桥穹顶。
战舰采用透明全穹顶以使顶部的生态广场获得了广阔得难以想象的视野，置身其中仿佛完全暴露在天空中，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目前见到的唯一一艘敢于使用这种构造的战舰。这种结构在抗性评估中一直饱受争议，不过他感觉无伤大雅，毕竟自从屏障立场投入使用后材料强度的相关指标的重要度就大不如前。依靠战舰冲击攻击子裔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他只在资料和近代的残骸上见过战舰的钢铁冲角。
他的手上没有太多卡尔莫斯的资料，这么大范围的无中继器屏障立场技术可是一个巨大的技术革新，如果再加上武器和其他设施，那这艘名为卡尔莫斯的战舰的建造费用应该会是一个高得惊人的数值。
武器相关是他的专业，他稍微瞄过一眼。武器的清单列表是很长的一大串，而且有一门核心级主轨道炮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
理论上来讲的话这个东西是很大的，规格上缩水的话极难保证输出的功率，应该很显眼才对。出于好奇他还去找过，可奇怪的是他交接时问了所有的武器操作员这门主炮的位置，就连操作员也不知道它在哪，甚至连这个玩意儿的启动窗口怎么激活都不知道。
所以现在章弃之正在怀疑卡尔莫斯上的那一门主炮到底是不是编出来唬人的。
“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如星辰般，在未来也许将会作出能够改变人类命运的抉择。你们在今后必将挣脱苦涩的泥沼，星空必将将你们铭记。
“人类于光明中奔波了就连自己也无法清数的漫长岁月，双目已然被烈日的光所灼伤，唯有你们尚能窥见黑夜的浩瀚星汉。
“这个世界本不可避免地向麻木衰落，子裔的出现却使人重新重视曾经为他们所轻视的心灵与灵魂，让人们得以重拾他们想要抛弃的理想。
“愿你们每个人都能怀揣最坚定的信念，即使形单影只，即使远方似乎永远遥遥无期，前路永远如雾霭环绕。我，我们，都希望你们一刻也不要放下心中的信念与执着。
“冥冥之中，起源的目光将降于远航之人。
“愿你们的归途是无边的星辰大海。”
“这次他们总算换了个文件模版。”章弃之扶了一下眼镜，这种类似动员会的活动他参加过几次，已经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大致结论就是每次用的基本上就是同一个模版，内容上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同，格式上大致没差，到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有一定的章法。
他觉得此种行为的价值不如睡觉。
耗时和之前参加的会议没有什么差异，只是觉得这次的演讲还挺好的，没什么废话。
台下的人很快散开，大部分人并不在场，只是投影，所以散场后很快广场上就没有什么人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工作，章弃之深知这一点，然而他仍然在到处乱逛。
他喜欢胡思乱想，把他那在大多数人看来比金子更加宝贵的时间肆意挥霍。他不喜欢把自己一直闷在房间里，除非工作需要。
这种习惯源自于他父母的熏陶，即使他不是很喜欢他们，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努力一辈子或许都难以追上他们。他们把人类的灵魂与信念变作了足以与子裔相抗争的力量。
章弃之对他们的不喜源自他们的执着，宁愿失去一切也不愿失去他们为之奔赴一生的理想，宁愿在无言中消逝也不愿品尝麻木如同木偶般失色的余生。
他们忍受不了失去美好。他们太高尚了，高尚得令章弃之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儿子而感到内疚，他不自认在死亡面前自己也能如自己的父母一般纯粹。
章弃之看着舰载梯在他的面前缓缓停下，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厢内挑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然后看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很好，仿佛恍惚之间陷入深海的瞳孔之中。
不由感叹，真是和平给予了他这样胡思乱想的时间。
他承认和平是一种奢侈，不过他希望这种浪费越多越好，他的计划清单上还有很多因为一时兴起写上去的计划，尽管事后看上去会觉得很蠢，但他并不觉得没有去试一试的必要。
可供他浪费的时间还很多。
章弃之看到远处的天空淡下去了一些，像是一滴水滴在了颜料上。
他很熟悉这种情况，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他还知道那片天空的中心将会有一块很小的部分暗下去，从外部观察就像是用针在画布上戳出了一个洞。
人类的灵魂对子裔的波动的敏感程度要远超目前所拥有的任何仪器，强共鸣感应器需要一秒左右的才能反馈出人在一瞬间就能感受到的波动。
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警告的窗口从面前涌出。
“随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