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难勘破（1/1）

苏恒并未回沁兰殿，而是内心挣扎着踏入了瑶光殿。

阿姐不在殿内。

苏恒正欲离开时，阿姐的贴身侍女小伶告诉她，阿姐在老地方等她。苏恒心中一紧，阿姐怕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决定了。

推开九璐宫的大门，阿姐正背对着门靠坐在秋千上。苏恒沉默的走了过去。

“阿姐。”苏恒在苏妱身侧站定，低着头不敢看苏妱，像一个做错事害怕受罚的小孩子。

“恒儿来啦。”苏妱回头报以温柔的笑容，“今日换你推我咯。”说罢回过头握住秋千绳索。

苏恒轻轻推着秋千：“对不起，阿姐。”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恒儿。”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不要太过自责。”

“包括千城，你也不要有负罪感，他对你的好，并不是你要求他这么做的。你可以感激他，但不要觉得对不起他，愧疚于他。

我相信千城也不希望你这么想，我们爱你，并且支持你的选择。”苏妱的话自风中传来，带着一丝凉凉的秋意。

“而你要做的，就是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如果有一天你累了，想回来，阿姐随时都在这里。”末了苏妱又添上一句，“阿姐会一直等你。”

苏恒的眼泪终于决堤，她俯下身抱住膝盖，小声小声的哭着，胸膛里面有一双无形的手拧着她的心，疼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苏妱见状赶紧从秋千上跃下，蹲下身紧紧抱住苏恒。她从未见苏恒这么伤心的哭过，缓缓拍着苏恒的背：“恒儿，乖啊，阿姐在呢。”

“阿姐，我舍不得你，我不想离开你，可阿然。。。”

“我知道，我懂的，所以阿姐才说支持你的决定。”苏妱怎么会不懂呢，她十三岁到天启国，遇到了天人之姿的云千羽，而这个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夫婿。

因自己太过年幼，云千羽不忍，一直小心呵护着苏妱，到及笄以后才行周公之礼。

所以即使苏妱十六岁便开始寡居，甚至为了他的弟弟不惜囚禁自己终生，她也心甘情愿。

情这一字，太难懂，太难说，太难勘破。

“只是我有一话要告诉你。”苏妱正色道，“世间男子千万，唯有两人不可托付全部真心。”

苏恒疑惑的抬起头。

“皇帝，如今的两位皇帝，只要他们还身居高位一日，你都要保全自己的真心，不然，会万劫不复。”苏妱眉头微蹙。

苏恒沉默不言，嘴角带着一抹凄然之色。她知道阿姐的意思，可是心这个东西，真的可以说不给就能不给吗？

第二日景元帝召见了玄应国的使者，使者言苏恒乃豫州送往玄应国的质子，因国内动荡，如今已在天启国逗留六年之久，为了给豫州一个交代，现下要求苏恒立即返回玄应国为质。

景元帝大手一挥应允了，还说道苏恒郡主乃我国齐真王妃的胞妹，请贵国善待之。

使者唯唯诺诺的答是，不怪他怯懦，而是这位少年帝王的压迫感太强，他一发话自己都只敢顺着他的话应着。

苏恒即将离开的消息传到了后宫，皇后娘娘得知后急的不行，非要来沁兰殿劝说苏恒再好好考虑下。旁侍的嬷嬷拦了下来，说一国之母这么做太有失身份，宣郡主前来请安比较稳妥。

傍晚，懿旨就到了沁兰殿。

天气寒冷起来后，白昼变得很短，还没到晚膳的时间，出门就见到天空已经染上了暮色。

苏恒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里面是自己亲手做的一支凤钗，用金丝傫成了凤凰的躯体，眼睛用剔透的红宝石点出，凤尾还垂着用金色米珠穿成的穗子。

制作这只凤钗极为费时费力，苏恒心里念着皇后娘娘的好，一圈一圈傫得极为仔细，钗子做出来十分精致。

皇后娘娘的芝兰殿十分简洁清新，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苏恒甚至有种回了闵业殿的感觉。

此刻皇后娘娘正端坐在前厅饮茶，酒菜都已备好，就等客人来了。

苏恒请过安，被皇后娘娘亲热的拉着手入了席。

“今日听说妹妹即将回玄应国，可有此事？”皇后娘娘似是想再确认一下苏恒的想法。

“回姐姐，确有其事，陛下已下了旨，待恒将一应事项处理好，即可动身。”苏恒笑意盈盈道。

“可是在这里住的不舒心？妹妹不再考虑考虑吗？”皇后娘娘见苏恒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叹息着。

“很感激姐姐这些年的照顾，恒无以为报，特做了这个小玩意，希望姐姐不要嫌弃。”苏恒奉上盒子。

“多巧的手！”皇后被眼前的凤钗所震撼，转念之间皇后又很忧伤的说道：“这么巧的人儿，天启却留不住你。”

两人推杯换盏之间，不知不觉都染了些醉意，嬷嬷劝皇后不宜再饮，皇后却将她们都挥退。

偌大的厅里只剩她俩醉眼迷蒙的说着话，“恒妹妹，姐姐是真心不希望你走啊。

好不容易来了天启，如今却要走，心里实在难过。”

“姐姐和陛下救恒于危难之间，这六年更是细心关照，恒何德何能有此殊荣。”苏恒虽微醺，但酒量尚可，头脑一片清明。

“本宫难过，王妃姐姐难过，陛下也难过，大家都难过，恒妹妹你不要走了罢。”皇后嘟囔着。

“妹妹，本宫知道你为何要回玄应国，可是光正皇帝实在不是良配，陛下多好，对你一往情深。。。”

“娘娘！”苏恒惊叫出声，赶紧捂住皇后的嘴，这话叫旁人听去，如何了得！

皇后却掰开苏恒的手：“妹妹，本宫不得不说，且一定要说。陛下痴恋你十五年，十五年啊，你要是走了，陛下心里就空了，本宫瞧着，就这六年里，陛下是活的真正开心。。。”

说着说着，皇后有些重心不稳的晃着脑袋，苏恒眼疾手快赶紧将皇后扶着趴在了桌子上，随后把守在门口的嬷嬷叫进来，一起把皇后搀扶到榻上，闭上了双眼的皇后仍在呓语。

苏恒静静的看着皇后娘娘的侧脸，也许这就是爱屋及乌吧。她向嬷嬷告了退，慢慢的走出了芝兰殿。

倒在榻上的皇后娘娘却睁开了眼。

“今日本宫冒着被陛下厌弃的风险和盘托出，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为了陛下留下。”皇后喃喃自语道，双目清明有神，哪里是醉酒的样子。

“娘娘，您这是何苦。”嬷嬷叹气着。

“若是她不走，本宫愿意苦。”皇后娘娘翻过身，一滴泪滑落。

苏恒一路茫然的回了沁兰殿，虽然早知道这件事，但经皇后娘娘口中说出，还是感叹不已。

娘娘对陛下的爱得有多深沉，才愿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