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吹一首卡布奇诺联姻葡萄汁的歌（1/1）
每个走进教学楼的早晨，都感觉自己短暂的死了一下。
——《新地图新大陆的反派大美女》
人不可貌相。
三个星期前——
高二新开的一门课据说是浙北省的特产，名唤技术。
它分为信息技术和通用技术，由两个不同的老师授课。
此刻，安静的教室里，淡淡的光斑透过窗外半拉下的百叶窗，在地板上跳跃。
姜知知的头微微倾向一边，下巴搁在手掌上，不停地寻找一个舒适的倚靠点。眼皮半闭显然有些沉重，眼神偶尔会迷离地注视前方，但很快又变得无神而飘向梦境的边缘。
女孩垂下肩膀，高马尾轻轻拂过书本挡住了半张脸。
随着她每一次的呼吸，发丝都会轻轻地颤动着。
姜知知只听了一节课，便失去了新鲜感。
一张纸条在授课老师转过身的那一刻，稳稳当当落在了女孩的头上。
“嘶——”
姜知知瞬间清醒。
“咱俩定个暗号，咳嗽一声就到陆文轩背后拿纸条吧，他只坐一半椅子。”
“主要是扔中你的概率太小了，不信看看你座位周围。”
姜知知一眼明了是沈佳怡的字迹，于是迅速低头瞥了一圈——
黄色的、蓝色的、粉色的、白色的、线条的……
集了个全。
不知道的还以为给她摆花圈的呢。
“沈佳怡你豌豆射手啊，扔这么多不怕丢人身上？”
姜知知立刻把纸条丢了回去。
“无所谓，大不了我自己抽自己俩巴掌。诶对，你有注意过坐咱们中间的lwx（陆文轩缩写）吗？”
“怎么，你又看上这种类型的了？”
“有病。但说实话，他这下颚线，这个弧度的鼻梁，还有大学霸的buff叠加……我觉得他要是高一点，你再提前遇到他，指不定你喜欢的就不是王淮琛了。”
姜知知望着纸条上的文字，默默侧过了头——
只见陆文轩姿态挺拔，身体微微前倾的坐着。
五官线条分明，勾勒出冷峻的全脸轮廓。眉毛略微拱起下，深邃而专注的眼神正直直盯着课本，笔下的注释整齐而有条不紊。
这人看起来比淮淮还不好相处。
“不可能。”姜知知刷刷刷写下三个字。
“你别这么快否定啊，万一人家都看不上你呢？”
“你都说有万一了。”
……
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聊得水深火热。
“你们两个。”陆高年幽幽张开了口，“是当我瞎吗？”
“......”
刚接过纸条准备落笔的姜知知瞬间僵在原地。
她试图将身体压在书桌上，悄无声息地把那张纸条塞进桌兜里，然后不动声色地朝沈佳怡投去求救的眼神。
偏巧的是，她正好对上沈佳怡略微有些失措的神色——
他不会告老师吧？
“带我一个。”
正当姜知知打算用某种方式拉近和陆文轩的关系时，对方忽地开了口。
“我也好无聊。”
啊？？
——两个星期前
“让我一下，我去接个水。”
陆文轩起身准备绕过坐在过道旁的姜知知。
“我亲爱的同桌。”姜知知扬起一个纯粹的笑容，“请您，顺便，也帮我打一杯水呗？”
“还有我。”沈佳怡动作迅速地把水杯塞进了陆文轩怀里，“陆大人，请吧？”
“你俩不仅能喝还能憋啊，我就没见你俩出去过，一到我打水那是哐哐喝啊？”陆文轩晃了晃姜知知的水杯，眉毛轻轻上扬道，“尤其是你，一升一升的灌，是在下佩服。”
“哈哈，谬赞谬赞。”
“哦对了。”陆文轩忽地转过身，似是犹豫着什么，“......我去打水，你们就坐在此地，不要走动。”
随即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
少年白色的衬衫合身而整洁，扣子系得整整齐齐。
他的裤身修整而洁净，显得轮廓挺拔而匀称。校服裤腿在风中轻轻摆动，伴随着他每一步的脚步声，发出柔和的声响。
“啧啧啧，这高贵的头颅，这挺拔的身姿。”沈佳怡不禁砸起了嘴。
“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那句话好像是有点耳熟……”沈佳怡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是老舍他爸爸买橘子？”
“那是朱自清的爹。”
姜知知默默捏紧了拳头。
……
——一个星期前
陆文轩真的有点郁闷。
为什么沈佳怡和姜知知两个人无论在课上还是课下永远都能睡得这么香。
“小陆啊，以后只要是数学课、英语课和历史课，但凡我睡着了，请你务必把我一巴掌扇醒。”姜知知郑重拍了拍陆文轩的肩膀，“感恩。”
“还有我，跟她一样。”沈佳怡刚从桌子上爬起来，随后给自己灌了一口水道，“顺便再加一门政治，谢谢。”
陆文轩的视线在俩人身上来回转动，只觉得自己似乎肩负了什么重大的使命。
……
“风、火、雷、电……起！”
陆文轩压低声音，似乎在蓄力一般——
随即用练习册给两人腿上各来了一击。
姜知知猛地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原本是单口相声的课堂因多了一份躁动而忽地安静下来。
姜知知环顾着四周企图掩饰内心的慌乱，随后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将视线集中在她的教材上。
当她发现课本上早已被描绘了一通后，又慌忙取出草稿纸将其盖在书上，最后强装淡定的她缓慢而自信拾起了笔。
好忙。
不知道在忙什么。
……
“你们俩是怎么做到每天都很困的？”陆文轩终于说出自己内心的疑惑，“你们晚上都在做什么？”
“追剧。”沈佳怡丝毫不受干扰的滴了两滴眼药水。
“看。”姜知知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那几点睡觉呢？”
“凌晨。”姜知知和沈佳怡对视一眼，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
“每天都凌晨？”陆文轩的眼神里还是有些疑惑，“可是六点半就开始早自习了啊，你们这样真的不会猝死吗？”
“所以说啊，这不是白天补回来了嘛。”
姜知知的神情依旧困倦，肩膀微微耷拉着，不时抬着手揉揉太阳穴，试图驱散困意而能继续交流下去。
“......”陆文轩默默望着俩人，良久才微微张口道，“睡吧。”
——
秋天的风瑟瑟，校园里树木的枝叶逐渐变了深红和橙黄色扩展在绿叶中，轻飘飘的落叶像金黄色的雨滴般逐渐在地面上形成一条沙河。
教室讲桌上的数学教材不断被叠放，数学公式和图表也一摞摞的摊着，看上去一团乱。
黑板上的数学公式被写得工整而清晰，每个字母和符号都准确无误，每根线条都显示出教学的严谨和用心。
此时老李头正卷着衣袖，眼神专注而认真地手持抹布擦拭黑板上的粉笔痕迹。
“顾安这周生日。”沈佳怡挽着姜知知的手跨进教室前门，“......说想请我们去玩密室逃脱。”
“啊？又要旷课啊？”姜知知下意识瞥了眼讲台上的老李头，心虚的躲避了视线。
“有病，当然是周末了。”沈佳怡白了一眼，大约也是想到了那个疯狂的夜晚，“这次再旷课我先把那俩疯子杀了......”
“姜知知。”老李头忽地转过身，指了指讲桌，“你俩帮我把教案送到九班去。”
？！
被叫名字的姜知知心率突然加速，似乎连身形都顿了顿。
“啊？我......我吗？”女孩手指微微颤动地指了指自己。
“嗯，你不方便吗？”老李头神情看起来有些急躁，“那我找别人——”
“方便方便，特别方便。”姜知知迅速接过文件袋，胡乱点了点头，“保证安全靠谱送达。”
......
一路上，姜知知步履轻盈地仿佛踏在云朵上。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闪烁着羞怯的眼眸下嘴角扬起弧度，仿佛是一缕清风拂过的玫瑰。
“......是让你去送教案，不是让你去送结婚请帖的。”沈佳怡瞥了眼不发一言独自开朗的姜知知，忍不住哼出一口气，“你在内敛些什么？”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
“不听。”沈佳怡直接侧过了头。
“管你听不听。”姜知知一把搂过沈佳怡，“我们从十二班那头走，你先去九班把东西给淮淮，看看他的反应是什么，我假装上个厕所过来。”
“......”沈佳怡不为所动。
“好嘛好嘛求求你了嘛......”
......
三楼教室外，一众倚靠着围栏的人群里，两个高出一截的少年格外显眼。
王淮琛身着灰色卫衣，帽子遮住了垂下的额头，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金色在露出的发丝上。
他侧过头听着身边顾安的碎碎念，深邃的双眸却凝视前方，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王淮琛。”
沈佳怡终究还是屈服了。
“我们数学老师说把教案送到你们班上，待会你们班的数学课他来代。”
王淮琛应声回头——
只见他的目光下意识穿过女孩扫视了一圈，逐渐变得深沉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微微下垂的肩膀如同彷徨艺术家编写的音符失去了节奏。
短暂闭眼的瞬间，少年勾勒出了那些熟悉的影像。
在心律的拐角处，他似乎期待着一个熟悉身影的出现。
“喂，你怎么光跟他说不跟我说啊？”
一张脸突然凑到了沈佳怡的面前。
见自己任务的进度突然被打断，她有些没好气地冲顾安撇了撇嘴，“因为你不行。”
“我不行？我？不行？”顾安直接把王淮琛推到一边，“你居然用如此恶毒的词汇侮辱我？”
“......嗯。”
“哈？你还嗯。你......”顾安干脆双手叉起了腰，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他只好强行转移了话题，“姜知知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你俩友谊的泰坦尼克号翻了？”
“她......”
“淮淮。”
姜知知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扎着高高的马尾的她面上正轻轻荡漾着微笑。
沈佳怡：......好造作的心机婊。
“霍，你从哪来的？”
顾安瞥了眼一侧的王淮琛，只见他眼底的那层雾霾好像忽地消失了。
“我从骄傲的枯叶蝶那儿飞来的。”姜知知挑了挑眉，视线转移至王淮琛身上时不由自主咬了咬下唇，“淮淮，晚自修课间我们去散步吧？”
“散步，就十分钟你散什么......”
“......好。”
王淮琛瞳孔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柔和，被衣袖挡住的手指轻轻拂过鼻尖。
他微微低了低头，好让染上红晕的耳垂藏得更隐蔽些。
“那就说好了，第一节晚自修下课见！”姜知知的笑容更加明亮，“顾少爷记得一块哦。”
“我什么时候......”
“嗯。”王淮琛再次截断了顾安的话，对着姜知知点了点头。
——
星河在夜幕中缥缈生辉，显得高悬在夜空中的银盘更加清澈而明亮。
淡淡的月光照在操场地上，草叶逐渐枯黄，但依旧在清风中微微摇曳着。
姜知知几人的身影在这空旷场地上也被藏匿了起来。
“诶顾安是什么时候生日来着？”姜知知习惯性挽着沈佳怡的胳膊踢石子儿。
“刚好这周六。”沈佳怡撩开风吹乱的碎发，轻声道，“你想好送他什么了吗？”
“没。”姜知知微微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可能更在乎的是你送他什么。”
“我都陪他过了好几年生日了，他早就不稀罕了。”沈佳怡有些不以为然。
“不一定吧。”姜知知不明意味的叹了口气，随即立刻转过头拽了拽王淮琛的衣袖，“淮淮，你周六去密室嘛？”
“嗯。”
“哦......淮淮，我怕黑诶，你在密室里记得要保护我哦。”
“你怕黑你还大晚上出来散步？”顾安从王淮琛身侧冒出了头，“你不怕哪个鬼给你收了去？”
“这不是有淮淮在嘛。”姜知知装作羞怯地垂下头，“淮淮这么大一个人，鬼遇到他都要考虑托运费够不够.......”
突然，姜知知的脚下不知触到了什么，被绊了一下的她瞬间失去平衡——
刹那间，王淮琛迅速一手拦在她身前。
少年手指微微用力地缠绕着女孩的手腕，掌心的温度仿佛是一股电流，令女孩的心跳瞬间加速，脸颊逐渐泛起了旖旎的红晕。
姜知知立即站稳了脚，只是不经意和王淮琛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又垂下了头。
“谢谢。”
“......”
“我......”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吧。”王淮琛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在压着有些不受控的呼吸。
“其实我很喜欢吹着晚风看星星。”
尤其是和你。
“最好是在漫无目的散步的时候。”姜知知慢慢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因为我觉得，散步本身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王淮琛微微侧头聆听着。
“可以不用那么急促的去赶时间，不用绞尽脑汁的去想什么。”姜知知顿了顿，逐渐减小了音量，“而且在月光下，我们的影子可以靠得很近。”
“......”王淮琛依旧保持着沉默。
只是这沉默中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当他的肩膀和她的胳膊不小心碰撞在一起时，又引起一阵轻微的惊慌。
不禁冒出的冷汗令姜知知身躯瞬时有些动弹不得，不自然的眨眼频率又似乎在告诉她这并不是一场梦境。
“姜知知。”
“你有什么愿望吗？”
少年突然开口。
他温和的眼神如同晨光透过云层洒在湖面上一般，微风轻拂过还激起了层层涟漪。
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又在思考着女孩每一个微妙细节的变化，试图捕捉她内心深处的情感。
“我？”姜知知忽地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
“......当然有了。”姜知知抬起眼眸，好似清澈的汪洋期待着游轮的到来，“我希望每年都可以给淮淮过生日，在淮淮的身边唱生日歌。”
“......”
王淮琛似乎又做了哑，目光默默凝视着前方。
姜知知也不再开口，只是站在他身旁若有若无触碰着他的手臂。
好似那一点点肢体的接触能给她续上勇气。
操场上的夜风似乎变得更加温柔，仿佛在为某一刻而停留。
慢慢的，几个人走到了操场的尽头。
“好啦快回去吧。”顾安双手搭在两个女孩的肩膀上，“要上课了。”
姜知知的脚步借着顾安的力而前进着，她似乎并不十分在意王淮琛是否答应了愿望。
只是在走出操场时，她身后传来了轻声的呢喃。
“好。”
姜知知迅速回过头——
见那一束月光下，少年的梨涡渐渐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