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有病（1/1）

临江这座城因依靠着那条贯通古今的长河而进行闻名遐迩，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一直以来都是难打的边塞地，发配的老苦寒。直至王朝收尾，从画卷中留下记录，它的残破不堪经过缝补，早已经变作一处极其耀眼的文明。

文明建设开放初期，北上广以闻名，临江也算是不输于的地盘。

经过上世纪中期，不断被落寞王族贵家盘踞耕耘的滋养，即使是被后来的战损，也依然在文明建设显著后快速变成模样欣喜，被汹涌澎湃灌溉。

偏离市区的精神病院，由临江市政府投资设立，规模将坑坑洼洼的荒废地皮利用的完美无缺。

宽大的建筑盘根交错，平地升扬。

病房六楼，603号房间，是只要不关窗雨点落下必定会迸溅房中的地域。

就譬如现在，潮湿的空气不断侵蚀地附着在单薄的条纹病服上，再通过布料进入无时不刻都在舒张的毛孔，逐渐因为动作变得不适。

雨滴扬风成瘾，不断拍打在怒号的窗栏上一刻都不曾停歇，噼里啪啦的清脆响敲打着寸寸神经。

终于，它在不懈的努力下遭受到了一股力猛烈的运动。

削薄的身形现在窗前，湿漉漉的水渍还在顺着瓷砖墙壁上滑落，最后变成积压的一滩水迹。

过长的发丝遮住了眉眼的相貌，额头的中央隆起眉峰，隐约间透过窗户的玻璃可以窥见一丝幽深的眸光。

他的嘴角是上扬的，带着讥讽的笑意，而另一半的嘴角则是意外，它是平静的疏离。

两种矛盾的神情出现在同一样惨白面，不断扭曲的的动静就是最好的理解。

许久的指针挪动，滴滴答答的不断平静运作，终于在分针走到十一过半时，空间发出另一番动静。

青年重新坐在病床上，手肘动作着将发丝向后推去，露出极度一张矛盾的面庞。我不知该如何描述，如果非要用文字来评价，我会尽可能的用同化来表述。

眉峰细长，尖锐而温和，像种满春意。唇是上下薄动殷红，却又透出苍白，一双眸若有若无的黑白，双角张扬，却能看出原本的平静寂静。

邪性，真真邪性，矛盾到邪性。

而事实证明，青年就是矛盾中诞生的个体，就像是两种能量场交融时产生的产物，不过那种交融却不融洽，甚至隐隐带着吞噬而已。

病房的门打开，走进来医师，他面貌并不出众，却胜在五官端正，托着银渐色眼镜，忠诚的记录着手中的数据，同时口中一边说着话。

“你这次的病发时间比以往都少很多，相对比上次短了三分二十九秒，不错哦。”

九臻身体慢慢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目光平静，“可我并不觉得这是我的病情在好转，我甚至感到它在恶化。”

说到最后的时候，九臻已经闭上双眼。

医师托动自己下滑的眼眶，阐述道：“如果你是说对于不断急促的失控边缘，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在我现有的观察下它并不存在这种情况。”

“当然，这是在科学的佐证下。”医师：“而在我个人的理解和认知下，我的科学是普罗大众的科普与探索性学习，所以这并不能代表它在你身上的状况。所以在我这里你还是很危险的人物，所以作为你的主任医师，你的出院证明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批准给你的。”

“尽管是在被掐着脖颈奄奄一息？”九臻语气并无波澜，似乎已经预料到结局。

果然，听到此处的医师一笑：“生命第一，在这点威胁之下我还是赶紧批了你的出院证明保命为先，事后我会第一时间报警通知警方的。”

似乎想到什么，九臻浅浅勾勒出一抹笑意在唇畔。

那是他刚因为检查出患上严重人格分裂症被警方送到临江第一精神病院的第一天，现在想来真是鸡飞狗跳。

那时九臻的人格分裂原本并没有严重到要密切关在精神病院的程度，他还可以平常的工作和生活，甚至偶尔享受一下生活带给他的乐趣。

直到被警方送入这里的前一天，也是他清醒后的一瞬间，九臻明确的认知到他需要一个牢笼困住自己。

他杀死了人，彼时的漂泊大雨不断蹉跎着路面。猩红的、粘稠恶心的气息不断席卷到九臻的呼吸道，可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他并没有因为同类的死亡而恐惧，也没有因为同类遍地的内脏而感到任何有效的情绪，他就那么平静的，令人心悸的从一只腿半蹲着站起来。

人人都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是更加难以言说的恐惧。

潮湿压抑的天空似乎更是碾压着在场所有人的思想，让他们如同木偶一般停滞在原地根本没有办法离开，他们是恐惧的，可大脑却在关键时刻麻木不得动弹。

而在警方赶来时，那些人们听到嗡鸣的警笛声才像是反射弧回归一般，他们尖锐的恐惧大叫，作鸟兽四散开状。

因为异类，所以恐惧，他们无法想象为什么青年的反应会如此平静，尽管青年是杀死了一位罪恶的狂徒，让他们得以幸免，但他们依旧心悸、甚至害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得而诛之，方得永存。

短短十六字，更是至理名言。

后续于是警方经过重重检测，确诊九臻的严重多重人格和天生的反社会基因，因此九臻便被送到了临江第一精神病院。

万幸的是，由于他杀死的是一名法律的罪大恶极的罪徒，而且还是正当防卫和保护数十位民众安全。他被警方也相对于优待，将他分到了据说是在海外特地进修，甚至是在国际学刊上都很有名的宋医师名下。开始进行长达至今的精神治疗。

至于值得一提的则是，九臻的第二人格在进入临江第一精神病院的第一个晚上就苏醒过来，他掐着宋医师的脖颈要求他为自己开出院证明。

感受着不断稀薄的空气，宋医师在只是轻微时就快速怂了，并且飞快写好一张出院证明还很殷勤的把九臻送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

再次醒来的时候，九臻是在自己的家中，他有些茫然的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在警察的亲自上门后配合的再次回到临江第一精神病院603号病房。

似乎是感受到那时的宋医师对自己不可明说的细微情绪，九臻非常良好的对他表示出自己作为主人格的善解人意，并且获得宋医师非常良好的信任。

而深刻感受到自己第二人格存在的危险性和自己作为主人格在不断被侵吞压制的环境下，九臻便将自己困在这方小小的空间没，以此隔绝外界。

直至如今，他感觉到自己接近崩溃。

他就像是一块体积巨大的岩石，在一次次的进攻中即将被土崩瓦解。

而他的眼睛却依旧在观察外界，无论是在哪个人格接管这具身体时，他们都会不断的观察并且将他记录在脑海中，这种做法是诚实的，并让另一个人格进行观看他所看到的风景。

黑白的瞳孔看到的平静，和无时不刻不在毛孔中吐露出的不安与虚幻。

而幽深通体呈现蓝的瞳孔中，看到的却是扭曲与挣扎，和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停侵吞所处空间的混乱。

九臻想：他们就像是站在同一片土地，却处于不同空间的人。

土地是双面的，而且非常薄，或许仅一纳米，或许更少。

他现在上面，而下面的他也站在上面。

镜面一般，翻转却侵吞。

一个他在虚幻中漂泊，而另一个他却在带漂泊的他感受真实，而他却感受不到真实与否，什么又是真实。

于是九臻合眼未睁开口：“宋医师，你会在出去病房门口的第一时间摔倒，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

宋医师推推眼镜，目光停留在房间内的钟表一刹那，不置可否的向前走去。

地面是瓷砖，没有任何障碍，是一贯通体的白，而且地面也没有水泽，并不是特别滑，所以让他摔倒的可能性的百分之十五。因为那十五是意外，而世界恰恰存在并需要这样的意外，于是意外来临。

随着一声闷哼和肉体碰撞到地面的声响，钟表兀自发出又一小时到来时而进行的清脆美妙的敲击声。

宋医师扶着门把手站起来，看向钟表，揉揉眼镜片又带上鼻梁。

他明白：如果时间向前推，他就没有错差的在那里倒下。

而促使一切发生的是他边记录时边分心的踩到过长的衣摆，这件衣服是他爱人的，由于他的白色医师袍经由大雨淋湿漉，所以他今天来时才决定临时穿的这件。

于是，意外成为过去注定。

“过去可以改变，未来永远既定，这是你如今的未来线。”

如果他没有穿这件衣服，或者那件没有被大雨淋湿，再或者根本就没有一场大雨，过去就进行改变，而作为这条未来时间线的他却没有过去，因为过去已经改变，却不是这条未来线的他。

宋医师站起来继续前行，走前还不忘绅士的把603号病房的门关上。

九臻就是这样的异类，却不止于如此。

两个人格都是这样，于是他本来就是这样，却因为迎合变成融洽。

宋医师如是思考：世界是虚拟的，思想的真实的，一切是虚拟的，思想只是虚拟中的思想，于是思想虚拟，便变成思想成为虚拟。

是九臻的第二人格对他说的，于是对任何人坚守的思想都改变为自己思想的宋医师欣然接受这句话，并且附赠给当时给他说这番话的第二人格。

“世界是片面的，理解是低下的，无知是极致的源头。”

他想第二人格一定明白了他当时的意思，因为那时的第二人格对他宋医师浅笑了一下，尽管浅尝辄止。

而对于日常中九臻两个人格对他显示出的异样，他也只是新奇的看看并记录。

因为他知道时间，九臻也知道，只不过九臻知道各个时间节点的事，或是扭转时间节点。

不过这点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因为他知道，所以他知道，他的思想呼吁他知道，因为在思想中，呼吁只是他的思想，而不是他。

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世界是片面的，理解是低下的，无知是极致的尽头。”

于是对这些无知的他，已经是极致的尽头。

因为他已经明白，只是他无法表述。

偶尔宋医师想，或许他和九臻都有病，不过这也只是虚幻的代表，他只代表真实，这是他思想的思想，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