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卫氏（1/1）

马秉离开汉中，追上接到卫瓘家眷的门客，几人一同往成都走。

卫瓘的几个儿子与马秉一样骑在马上，妻子和女儿则是乘车。

到了成都城外，马秉微微抬眸，打量着已经阔别了些时日的成都城。

守城之时那种兵荒马乱的场景已经不再。往来人声鼎沸，兵祸之后，歌舞升平倒是恢复得很快。

此时马车还未入城，沿河西行，旁边的喧闹笑语引起了马车里人的注意。

只见之前牵弘被擒之处，无数女子正在于江水之中浣锦。

江水被锦所映，五光十色，明艳亦如锦。

蜀中织锦由来已久，传说蜀王蚕丛善于养蚕，秦灭六国更是尽遣织锦工匠入蜀。而大汉在张骞通西域后，为了加强蜀锦的管理，在成都设“锦官”，成立专门的织锦管理机构。

织锦的官营场地甚为庞大，因此还设一外城，名为锦官城。

武侯也向来重视蜀锦。一匹蜀锦，从益州运到北方，价格就能翻上许多倍，便在此复设锦官，往日兴盛，如今尤是。

织锦之处，也被百姓们称作锦里。

卫瓘的女儿卫铱听见声音，也忍不住向车外看去。蜀锦之名遍及四海，她又是女子，对这蜀锦自然是极为喜欢的。

如今得见织锦盛况，她不由得啧啧称奇：

“哑哑机杼音，灿灿锦江水”

不过这场景她没能看上多久，车夫轻催马蹄，车驾缓缓而行，直入成都。

马秉早已寻了宅院，用来安置卫家诸人。带到宅子门口，马秉还要让人去送信，便准备告辞。

卫铱却拦下马秉，急声询问：“马先生，我爹在哪儿？”

从洛阳到成都，人生地不熟的，家中又没有个主心骨，心里终究难安。

而卫铱此时刚过及笄，卫瓘诸子之中年纪最小，也不讲什么礼数，倒有几分女子的娇憨之态。

马秉从身边唤来一人，对着卫瓘夫人董氏略一拱手：“伯玉如今还在汉中，和北地王一同行事。诸位就在成都安心住下，所用之物，吩咐他便是。”

卫铱撅起嘴：“又是圈禁呗？”

董夫人呵斥了卫铱，对着马秉歉意一笑。

“小女无礼，先生不要生气。只是洛阳时先生门客说我们到了成都，便能和夫君相见。可是如今……”

其实董夫人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在洛阳时，那位蜀锦商人说卫瓘在益州等着他们，而且所携书信，确实是卫瓘所写。

卫瓘的字很好辨认，否则他们也不会一路奔波，先坐车，再乘船，逆长江而上，来这千里之外的成都。

可是到了成都，卫瓘确实又不在，这怎能不让人揪心？

马秉也是无奈，北地王无意让卫瓘与自己同回，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要如何说服卫家众人，没有卫瓘在场，还确实不好办。

“伯玉确实还在汉中……”

长子卫密略一沉吟，如今父亲不在，能主事的，除了母亲董氏，也只有自己了。

“这样吧马先生，我和你一起去汉中。如果父亲真的在那儿，我也好给家里带个话儿。”

董夫人想了想，也只好如此。

马秉微微松了口气。

“我还要给陛下送信，这两日便会回汉中。如果公子真的愿去，等出发之日，我来寻你也就是了。”

他是真要送信，可是没打算自己去送。

刘谌是对刘禅说去剑阁送粮，并没说和自己一起去。马秉又长期深居都尉府里，一段时间不露头，也不会引起嫌疑。

但是汉室对诸侯王的限制，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特别是在这皇城，天子脚下，诸王行止，禁制颇多。

就比如，联系外臣。

所以马秉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给刘谌惹麻烦。

反正卫瓘今后也是会有机会回来的，只要让他们能安心住下，等卫密到了汉中，一切分晓自然得见。

卫铱还是不高兴。

“什么嘛，说是让我们住，又派人来看着我们。不是圈禁，还是什么？”

马秉扶额，原来这位祖宗是把自己安排的门客当成看守了啊！

“诸位勿虑，我也是担心大家初来乍到，一时间没有可供使唤的人。如果不喜，我让他回去也就是了。”

我自己人手都还不够用呢。

卫铱生性跳脱，到了成都，还想多出去走走看看，有人看管自然是不喜。见马秉无此意，正要顺势同意，却又是被董夫人呵止。

“别这么冒失！”

董夫人对马秉歉意一笑：“先生去办事就好，不必在我们这儿耽搁。”

马秉笑笑，带着原本打算留给卫家的门客一起离开。

也好，直接安排他去送信，自己还要帮刘谌招募孤儿，也不知这北地王打算怎么用。

成都折损倒是不算大，可是绵竹那儿的战事惨烈，骸骨被邓艾筑台彰功，负章定然全毁。

马秉将手下人安排好，自己则奔赴许久未去的羽林牙门。

那里有名册，只是核对起来，恐怕要花些时间了。

……

刘禅接到来信，正在和樊建卫继等人商量今年的察举。

元日一过，便是新年。各级官员陆陆续续递上来举贤人选，作为天子，对于这些人得心里有数。

同时举荐上来的人也不见得立刻就能做官。卫继所管的吏事，也得拿出有缺的位置，安放这些人。

没有位置，那就只能等着。张徵不就是吗，举孝廉之后，一直等着补缺。要不是刘谌举荐他做尚书郎，估计现在还在候补。

宿卫将刘谌的信交给黄门丞。黄皓死后，常侍一官一直未设。如今的黄门丞，姓张。

张内侍接过信，低眉颔首，趋步入殿，将手中书信交由刘禅。

刘禅揭开火漆，扫了一眼，便开始皱眉。

樊建正说着各郡孝廉名册，见刘禅许久未答话，轻声问道：

“陛下？”

刘禅“哦”了一声，将信随手仍在御案上，他很心烦。

刘谌的意思很明显，不想回来。

那可是十万士卒，他不想回成都，是想干嘛？

卫继眼中微动，大概猜到了什么。

“可是北地王不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