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保洪春（1/1）
就在林大哥离开地痞家不久后，街坊邻居仍在围观心中窃喜咒骂时，此次杀人案的‘作者’洪春从城外风尘仆仆的赶到现场。此刻地痞家中还有数名衙门捕快正在现场勘察取证。洪春挤入围观的人群而后站在队伍最前列，本想要进入却被衙役阻拦。眼见进不去，遂也不再硬闯，洪春露出笑容对着正在检查现场的衙役喊道：“不必取证了，这四人之死是我所为。”围观的众人本在心中窃喜并夸赞是何英雄所为，不过毕竟是杀了人还杀了四个人这等命案，就算是英雄也要迅速的逃之夭夭，岂能束手待毙等死？不曾想眼前的小伙子居然返回现场自投罗网！众人心中虽是敬佩不已可更多的还是惋惜，如此豪杰义士不日恐怕要身首异处了。围观的众人围在洪春身旁仔细打量着洪春，见洪春头发凌乱双眼肿胀，脚上的靴子沾满了泥土，膝盖处满是泥泞。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如此模样应该是祭奠先人。
还在现场仔细检查生怕遗漏一丝丝细节的捕快几人听到门外有人大喊承认自己是凶手，如此言论自然吸引到捕快的注意力。死者地痞与当地一位大官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那位大官员又是郡守大人的侄儿。捕快原本还在苦思此案如何追追捕凶手时，没想到有人主动承认，不管凶手是不是他先拿下再说！遂后几名捕快冲出门外将洪春团团围住。洪春此次前来就是做好赴死的准备，所以并没有反抗。捕快很轻松的就将洪春拿下，又掏出枷锁给洪春拷上，几名捕快拉扯着洪春正准备押送回官府审理时，围观的百姓将出路全部堵死，手中并无武器也一言不发，只是人挨着人就这么堵着给洪春争取到多活一点的时间。此番举动倒是惹怒捕头，捕头怒眉横眼掏出随身携带的铁尺怒吼道：“你们这群刁民想要干什么！尔等胆敢阻碍衙门执法吗！还不快给老子滚开！不然老子手中的家伙可不认人！”捕头边呵斥边挥舞着手中的铁尺恐吓着堵路的百姓。百姓虽是恐惧但想到这一退这位英雄必死无疑！手挽着手用身体拦住去路任由捕头抽打。洪春见此情景心中多生暖意，但看到几人正手持铁尺攻击手无寸铁的百姓于心不忍道：“各位，请让开吧，我既然回到这里自然做好赴死的准备，我愿用我一人之性命保一方百姓之太平！”
何为英雄？曰大义凛然！
既然如此，百姓也不好再阻拦，叹了一口气后纷纷退去让开一条道路，眼睁睁看着洪春被缉拿带走，但也无可奈何。
将洪春押送至官府后，那位与地痞私交甚密的大官员得知凶手已被抓捕归案，赶忙前来要亲自审问而后斩杀此人以泄心头之恨。能和鱼肉百姓的地痞终日为伍，那位大官员自然不是什么好鸟。面对大官员的所有质问，洪春一一承认。洪春此刻想要一死为快，可那名大官员偏偏就不如洪春的意。
“你这暴徒！既然你想一死为快，那本官偏偏就不成全你！来人呐，上刑具！”
随着大官员的一声令下，一旁的衙役抬出来一个架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大官员面露邪笑盯着洪春，看这模样想必平日没少以此为乐残害百姓。在大官员的认知里，任何人看到如此恐怖的刑具必然会哭爹喊娘的哀嚎求饶，然后向自己叩首乞求宽恕。令大官员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与想象之中截然相反！洪春看到架子上的数十种刑具丝毫没有惧怕，反而冷哼一声硬挺挺的站立在官府之中蔑视着众人。此番模样更是点燃了大官员的怒火，遂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而后大声怒斥：“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藐视本官！来人呐！给我用杀威棍打断他的腿，杀杀他的锐气！”
大官员一声令下，几名衙役开始用杀威棍朝着洪春膝盖处猛击，连打数棍之后，洪春膝盖处已然皮开肉绽，双腿忍不住的发颤身体也开始晃动起来。又是几棍打去，洪春再也强忍不住趴在了地上面露痛苦之色。即便如此，行刑的衙役没有听到大官员的制止声自然也没有停止手中挥舞的杀威棍。
官府外聚集了数百名听闻此事后前来围观的百姓，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唏嘘不已，奈何慑于大官员之淫威无人敢开口阻拦，生怕自己也被拖拽进去挨上几棍。不足一盏茶的功夫，洪春已经记不得自己挨了多少棍，只觉得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浑身皆是炙热的鲜血，就在洪春意识模糊即将昏死之际，突然被一盆冷水激醒，而后听到令人作呕的声音：“你可不能死，这才刚开始呢，来人啊，上夹具！”
几名衙役拿着特制的竹夹子套在了洪春的十指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人拉扯竹夹子上的绳索，正准备用力拉扯企图夹断洪春的手指时，突然府外传来喧闹声。
“都让让，让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这么多人围观？”
正当大官员面露狰狞想要看洪春哀嚎模样时，兴趣突然被人打断，顿时气的破口大骂。片刻后，看到有一名白发老者正企图挤入官府，等等，好像不是老者，看容貌像是一位年轻人？大官员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确实是相貌年轻的男子并不是满脸皱纹的老者。只见那名白发年轻人像赶集一样不停催促着围观的百姓让开一条道路，径直走入官府内。期间不是没有衙役阻拦，只是前来阻拦的衙役皆被身穿甲胄的兵士拿下。那名白发年轻人身后有一名身穿铠甲腰间悬挂佩剑的将军模样的男子紧随其后。大官员看着白发年轻人衣着朴素看不出是何人家族但是那名将军铠甲不俗想必军级不低！大官员见来者不善，赶忙露出笑脸屁颠似的跑到李有身旁问道：“不知这位将军到访此处有何指示？”
李有看着大官员这副嘴脸，眼神充满蔑视，抬起一脚将此人踹翻在地呵斥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大人在这里！”
李有朝着王仁的方向轻轻抬了抬头示意，大官员翻滚几圈后强忍着怒火赶忙起身毕恭毕敬的弓着腰跑了过来。
“大人息怒，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见谅！”
王仁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看到衙役手中的杀威棍上的新鲜血迹，又看到趴在血泊中手指被套上夹具的洪春，接着又瞧到洪春身旁不远处那满是刑具的架子。
自己的父亲乃是武国司寇，这些东西自然是认识，也明白刑具对人身体的损伤是极其严重。王仁虽是厌恶，不过有些地方官员偏偏以此为乐，不管案件是否严重先将人上刑具弄至残废而后再慢慢审理。地方官员还美其名曰说是杀鸡儆猴这样可以减少当地的犯罪数量。眼前此人想必也是这种滥用私刑的货色。
“大人好雅兴啊，这是什么大案？竟然拿出这么多刑具伺候？”
王仁用调侃的语气出言讽刺大官员，而后径直朝着主审官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大官员见状也不敢言语，遂开始颠倒黑白指控洪春。
“回大人的话，此人穷凶极恶杀人如麻！死者乃是朱伦家中四口。朱伦乃是当地有名的大善人，常常乐善好施救济贫苦百姓，在百姓心中颇友威望，你们说是不是啊！嗯？”
大官员正说着突然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府外的围观百姓，百姓碍于大官员的淫威不得不连连点头随声附和。
“是是是……”
王仁坐在主审官的椅子上默不作声，看着大官员在自己面前自导自演。随后大官员为滥用私刑找借口开脱：“大人，此人可是下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亲自擒来，不过此人过于凶猛，怕伤害无辜，所以下官才不得已给此人用刑。”
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辞让王仁都有些敬佩不已，王仁拍手鼓掌道：“看来大人还是一名好官啊！如此爱民如子真令我敬佩。”
令王仁没想到的是，大官员居然听不出好赖话！还以为是在表彰自己，竟然毫不客气说：“都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应该做的，都是应该做的。”
这番死皮赖脸的模样让一旁的李有都难以忍受，恨不得现在就拔剑刺死此人，不过没有王仁的示意也只能强忍着杀意。
王仁听到此人无耻的话后，眉头不经间轻挑，心想此人恐怕心智有问题，而后询问大官员：“既然你说此人穷凶极恶，那可有证词画押？”
“这……”
“那就是没有咯？”
“回大人，此人亲口承认他就是凶手！”
“那么，他为何无缘无故杀害你所谓的大善人一家呢？”
“这……定然是见朱伦家财万贯心生夺财害命之心！”
“既然你说夺财害命，那么这个朱伦家中可有财务损失？既然是夺财害命为何不跑呢？”
面对王仁的连续询问，大官员有些哑口无言，不知如何答复。王仁冷笑一声后做出手势，只见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从人群之中走出，走进官府内站在李有旁边朝着王仁跪拜毕恭毕敬道：“大人。”王仁朝着大官员吹了声口哨示意大官员看向此人。大官员平日待在青楼里面哪里认得整天值守城门的林大哥，走到面前上下打量后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王仁说：“既然这位大人不认识，那你就把你知晓的情况讲出来给大人听听。”
随后林大哥开始将地痞当年如何勾结县令欺辱殴打洪春之父以致身死，洪春为父报仇才手刃杀父之人的事情告诉了众人。府外围观的百姓这才明白趴在血泊中的是洪春！洪春替父报仇落得如此下场。众人不但没有厌恶洪春之所为，反而为洪春拍手叫好。
身为人子，杀父之仇岂能不报？此仇若能视而不见又岂是人子？律法不惩，定有人为！
让人恐惧的从来不是胡编乱造的假话而是无法遮掩的事实！
大官员听的是心惊胆战。王仁瞥视眼前颤颤巍巍的大官员，拿起惊堂木猛击桌案，大官员被惊堂木发出的巨响惊醒赶忙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脑门上不断流出汗液。
事情反转发展到如此情况，令围观的众人着实没有想到。
王仁开口打破了官府内的宁静：“事到如今，不知道大人准备怎么判呢？”
听见王仁有些发怒的声音，大官员哪里还敢再胡言乱语，抬起额头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模样说：“一切听大人安排。”王仁等的就是这句话，再次拍击惊堂木说：“好！冤有头，债有主！地痞仗势欺人殴打洪父致死，洪春为父报仇手刃仇家，不相干之人秋毫无犯，合孝道合人道，但毕竟杀人触犯武国律法。那我就判洪春发配边疆从军！”
王仁说完瞥了一眼李有，李有心领神会走过来抱拳说：“末将麾下急缺人手，此人便入我麾下听末将调令！”李有随即命令士兵将洪春扶起回军中。一旁的大官员见状也不敢吱声，就在洪春走后以为事情都尘埃落定自己化险为夷时，惊堂木再次响起。
啪！
王仁说：“既然洪春一案已经结束，那还有一案尚未结束！”
大官员顿时有些迷糊，还有一案？不就是朱伦四人被杀吗！哪里还有的案情，我怎么不知晓？
大官员询问说：“不知道大人所言另一案是什么，最近不曾听闻有其他命案发生啊？”
“这一案，便是你勾结地痞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你可知罪！”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大官员连忙叩首叫冤。王仁看到这般模样嗤之以鼻：“既然你喊冤，这好办。让府外百姓全都进来！”王仁一声令下，士兵不再阻拦百姓，近百名的当地百姓蜂拥而入，官府内顿时人山人海。百姓们纷纷指控大官员平日的所作所为，更有人拿出随身携带的血书，只待有朝一日有一位青天大老爷可以为民做主，此刻正是做主之时！大官员看着百姓铁证如山的指责，心生胆怯身体连忙向后退去想要趁机逃跑，却被李有看到一脚踹翻在地而后堵住了退路。
王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拿起惊堂木再次敲响。
啪！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拿下！”
距离大官员最近的几名士兵赶忙捉住此人，而后李有拔出宝剑站在大官员身旁，待王仁一声令下，自己便挥剑砍下这颗狗头。大官员眼看死期将至发疯一般挣扎怒吼道：“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不能杀我！我是郡守大人的侄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杀我！你若杀我，我叔父必然灭你满门！”
王仁听到此人声嘶力竭的恐吓不怒反笑，随后从怀中掏出腰牌亮出自己的身份。
“你触犯武国律法，就算是郡守在这也保不住你！一个从五品敢做出违背武国律法的行为吗？”
大官员看到王仁亮出自己的腰牌，上面赫然写到‘兵部郎中’，顿时像蔫了的茄子一样瘫软在地上。随着王仁的一声令下，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上。周围的百姓见状丝毫没有怯意，反而皆为此拍手叫好！
王仁从主审官的椅子上起身，在百姓的欢呼中离开了官府。
平日祸害百姓，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地痞几人和大官员在同一天被杀，消息很快在官府周围传开，成百上千的人游走在街道上欢呼雀跃。
有人高兴自然有人难过。侄子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传入郡守的耳中，起初郡守并不相信，经过多番打探甚至跑到官府看到侄子的首级正被人清理，这才确认消息确实属实。郡守瞬间大怒，手掌猛拍桌子破口大骂道：“他娘的！居然敢杀害我侄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次日，王仁斩杀大官人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佳双县。无数人为王仁的所作所为喝彩，更有人将王仁的画像挂在自己家中辟邪保佑自己。
没过多久又传来消息，荡寇将军李有奉兵部郎中王仁之命在佳双县招募兵勇。此消息一出无数人慕名前来，短短几天时间，便从一开始的二三百人发展扩大成近四千余人！
此番消息更是让等待时机的郡守大怒，身旁的主簿提议说趁着王仁立足不稳，派兵将几人斩杀殆尽。不过这个主意很快便被郡守推掉。理由是虽说王仁兵马不多，可个个身经百战以一敌十！而且城中守军只有千余人，若是交战恐怕不敌！眼下只得隐忍，不得唐突！
又过几日，正当王仁与李有操练新纳入的兵勇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二人面前。从轿子上下来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王仁放眼望去发现来者乃是郡守，遂冷笑一声对着旁边的李有说：“你瞧瞧，杀了侄子叔叔来了。”李有也看到了郡守，听到王仁这话，悄悄地将手放在剑柄处做出随时拔剑的准备。王仁止住了李有说：“且慢，先看看郡守如何说词。”
郡守下了马车，一眼便看到远处的王仁、李有二人，赶忙笑嘻嘻的跑向二人：“哎呀，王大人、李将军，这几日事务繁忙无法前来帮衬，还请二人多多宽恕。”
这番说词和表情动作，让李有心中十分吃惊。王仁面露微笑回应道：“郡守大人不必如此，你我二人职责不同，自然主管不同。”郡守恭维道：“王大人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名声显赫！真是令下官羡慕不已，下官十分仰慕，此次前来特来拜访。”
二人相谈甚欢犹如故友相见，让一旁操练的士兵诧异不已。聊了有半炷香的时间，郡守突然提起大官员的事：“王大人，我侄触犯武国律法，其罪当杀！下官身为叔叔教育不周，也应该同罪！还请王大人责罚下官。”
王仁看到眼前的这条老狐狸，心想此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王仁脸上故意露出诧异的模样说：“郡守大人哪里话，那人触犯律法已经伏法，实乃罪有应得，郡守大人如此爱民如子遵纪守法，想必不知此人平日的所作所为，既然不知又有何罪呢？”郡守故作汗颜的模样叹息道：“说来惭愧，此侄自幼父母双亡，自小在下官膝下成长，又对下官孝敬有礼，下官便视为己出，没想到娇生惯养竟闯下如此大祸！实在是下官有眼无珠。哎！”王仁说：“郡守大人不必如此，都已经过去了，还望郡守大人保重身体，佳双县的百姓还等着郡守大人‘造福一方’呢！”
随后王仁故作留下郡守一同吃饭的模样，郡守哪里会跟杀侄之人一同吃饭，遂装模作样的说府上还有事情要处理，改日做东宴请王仁到那时再不醉不归。二人简单言辞后，郡守返回马车打道回府。随着郡守的离开，李有也慢慢放松了警惕，手从剑柄处移开，而后询问王仁：“你说咱们杀了他的侄子，他怎会对咱们如此尊重？”
王仁抚了抚被风吹乱的白发，将有些肌瘦的脸显露出来，盯着郡守离开的方向小声说：“此人不除，必为祸患！”
就在二人还在望着郡守离开的方向之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仆人模样的男子朝着二人作揖道：“王大人、李将军！好消息！许将军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