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洪春（1/1）
那名年轻的百夫长上前几步缓缓抬起头将自己的容貌显露于二人眼中，皮肤有些黝黑粗糙但双眼特别炯炯有神。
“回郎中、李将军，属下名叫洪春，与李玉一样也是佳双县人士。”
“洪春？”
二人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陷入沉思，在各自的脑海中探索此人名号，但也是徒劳无功，想必此人是籍籍无名之辈，也并没有更多追问。不过正当二人陷入沉思时，洪春再次开口打破寂静：“属下刚才听见二位所言后，属下有一处推荐可暂且休整。”王仁问道：“何处？”“邳州！”“邳州？”“是的，去邳州，而且那里也是李玉生长之地。”
邳州在武国最北部属于边缘地带，是武国最小的州，左边挨着的是乾州；右边挨着的是赣州，三州紧挨着，而且邳州又距离玉琼关只有数百公里。邳州，倒也是个好去处，至少比鹿邑村要安全的多。鹿邑村不能长久停留，有随时被发现的可能！既然如此，那便前往邳州。
父母虽陷入水深火热，但性命尚存，不就是因为王仁没有被王贵缉捕抓获吗？只有自己实力越是壮大，父母才越是安全！
士兵行军打仗多年，井然有序，听到王郎中的的集结命令后，很快所有的士兵全部集结完毕，而后在洪春的指引下全军直奔邳州而去。因为人数众多，王仁并未察觉到有一名士兵已然将全军撤退的消息传递出去。
为了更好的保护李玉，王仁、李有和李玉三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二人一左一右将李玉夹在中间。正当军队前行时，李玉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双眼看了看身旁的二人。二人看到李玉苏醒以为又要有些大动作，赶忙摆起架势准备护住李玉，没想到李玉只是睁开眼看了二人之后又陷入沉睡之中。
秋季即将过去，渐渐走向寒冬。凛冽的寒风吹在每个人的脸上，格外的刺骨寒冷。不知是风太过于冰冷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每个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的严肃，但是有一人与众不同，洪春并没有因为寒风迎面吹来而面色严肃，反而是面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因为自己带领大家前去的地方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家乡。自从军之后已有数年没有返回，虽然日日思念奈何常年与北楚交战无法脱身，今日借着此次机会返回佳双县，情绪自然是格外的开心。
邳州佳双县是李玉和洪春自幼生长之地。二十多年前佳双县的前身乃是仅有四十余人的洪村，后来朝廷大力发展建设，在洪村修建官道和民宅，而后又下令凡是商贾前往贸易可免税费一年，次年减半，三年后恢复正常税收。自从朝廷颁布圣旨后，仅用一年半的时间，洪村从只有四十多的村庄发展成近乎四千余人的佳双镇。三年后，税收已经正常收取，那时的佳双镇的人口已是接近万人！佳双镇的里正将这三年的人口增长和贸易经济详细做了一本数万字的奏折，并且不远千里坐着简陋的马车直奔武都城准备呈递皇帝。里正抵达武都城后又因为官位卑微在朝中也并无党派所以并没有接受待见，在武都城呆了整整三天始终没有见到皇帝，而自己携带的盘缠即将花费殆尽正准备无功而返时，帝师冯纯在玄崖阁批改卷宗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而后命人将里正请来玄崖阁细谈。帝师冯纯的威名在武国是无人不知，里正一听是帝师派人前来接自己，赶忙随着入玄崖阁将自己所写的数万字的奏折呈给帝师。帝师耐心的看完后，又结合自己卷宗内容掌握的情况对比，发现里正所写属实无误，冯纯对此人政绩大为赞赏。次日，帝师亲自面圣将在这数万字的奏折交予皇帝阅看，但皇帝杨由振年纪尚小不懂政事，所以全权交予帝师处理，帝师为了发展武国建设，在皇帝的支持下下诏将佳双镇的税收再次减免三年。圣旨的内容很快便传到太师王贵的耳中，王贵听到圣旨内容写的是一个不出名的小镇，便询问党羽可知此地有何特别之处，但令王贵意想不到的是，其党羽竟无一人听说过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于是王贵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阻挠税收减半的圣旨。就这样，里正因为政绩突出连升数级，被吏部提拔为县令，佳双镇也自此更名为佳双县。县令是位身先士卒、事事亲力亲为的好官员，又过三年时间的发展，佳双县已然接近五万人！即便是税收恢复正常，城中商甲车队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更多的人前往佳双县贸易往来。司马翎之父便是此期间定居在佳双县。又过了数年，佳双县已是约有近数十万人口的武国较大郡县。朝野无不赞赏其县令政绩。就在朝廷准备提拔县令为户部从四品官员时，天妒英才！县令因常年劳累致使身体积劳成疾，还没等到高升的圣旨颁布便倒在县衙中撒手人寰。
王仁计划是抵达邳州佳双县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但是在洪春的领路下又加上队伍没有大规模的攻城器械行动较为方便，一路抄小道跨河流，让原本需要半个月的时间现如今短短七日便抵达佳双县。
虽说如今的佳双县已然是较大的郡县，可距离武都城过于遥远而且水路不通，所以王贵的手并没有伸到这里。
接近佳双县后，看着城门上悬挂的硕大的‘佳双县’三字以及川流不息的人群，洪春心中澎湃不已。
“王郎中、李将军，我们到了！”
本有些困意的王仁听到车外传来声音，遂扶起车帘向外探去发现已经抵达，而后命军队继续前行入城。因这些年武国和北楚交战不断，北楚大军几番逼近玉琼关，佳双县自然而然会多增添一些城防士兵。待将士们抵达城门后，城防士兵按例准备进行检查，不过看到数百名井然有序的军队不免心生胆怯，城防士兵正准备跑回去将此事禀报给郡守时，王仁从车内掏出自己的腰牌交予洪春，洪春接过后亮出腰牌，城防士兵见是兵部郎中的腰牌后立即放行不敢阻拦。
数百人的队伍成功的入了佳双县。郡守得知此事后一脸疑惑，自己并未接到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有兵部官员率兵而来，虽是不解但还是前来亲自迎接。王仁只是言说暂时休整，郡守见王仁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必是世家子弟！于是热情招待王仁一众。
军队驻扎佳双县后，百夫长洪春向兵部郎中王仁告归几天，说是许久没归家十分思念家中老父，如此纲常礼数王仁没有拒绝便放洪春离去。就在洪春正准备高兴的返回家中看望老父时，王仁又命人送些银两犒劳，美名其曰是给令尊添点衣物，洪春看到送来的银两思索片刻后便应接下来，向跑腿之人转达自己对郎中的谢意后便离开军中返回数年未归的家中。
洪春按照记忆里家的方向寻到了几年未归的家。推开那扇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家门后，家中的景象已然大变模样，不仅没有了记忆中萧条的景象反而有着各式各样的木质家具，院中还有种植的蔬菜以及一棵光秃秃的大树，虽然如今的季节树叶全部凋落，不过这并没有让洪春感到冷清反而是倍感欣慰，看来嗜酒如命的父亲已然改过自新。正当洪春还在打量着院中一切时，从屋内走出的一男一女让洪春目瞪口呆。还没等洪春反应过来，那名男子看到洪春闯入自己家中赶忙将妻子护在身后怒斥洪春：“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家！”洪春针锋相对道：“你家？真是好笑！我自幼在这生长，怎会是你家！你是何人居然敢霸占我家房地！我父亲呢！”男子冷笑道：“我看你这是胡言乱语！我与夫人在这居中已有三四年，怎会是你家？我有房契为证！”“房契？拿出予我看看！”有种非常不好的念头涌上了洪春的脑子，连说话的底气都有些动摇。那名男子命妻子返回房中取出房契。片刻后，妻子将房契小心翼翼交到丈夫手里，男子手持房契走到洪春面前张开示出。洪春看见男子真的拿出了房契顿时心慌不已。待男子张开房契后仔细，房契上所写的位置确实是这所房地的地址，但是户主的名字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从未见过的名字。房契上面还清清楚楚盖有官府印章！
巨大的落差让洪春有些一时难以接受，既然不是父亲，那父亲去哪里了？洪春推门离去漫无目的奔跑在街道上，忽然想到李朵朵家距离此处不远便前往一问究竟。洪春撞撞跌跌的跑到李朵朵家中后发现竟然也和自己家一样换了主人！那户人家告诉洪春说李朵朵已经嫁给了县令司马翎，前些日子已经去武都城享福去了。洪春一时百感交集，失魂落魄的走到街道之中犹如孤魂野鬼。看着眼前思念已久的家乡此刻怎会变得如此陌生，自己已经无家可归，双脚不听使唤的一路前行。正当洪春失魂落魄时，有一名男子右手拎着一条大鱼左手拎着许多蔬菜正好路过，只是出于好奇的瞥了一眼洪春，而后呆在原地细细查看，轻声试探道：“洪春？是洪春吗？”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洪春抬起自己面如死灰的脸顺着声音望去，二人四目相对，洪春见此人十分眼熟，而后脑海中仿佛想到什么，眼中顿时充满精神脸上也开始露出笑容！
“林大哥！”
“洪春！真是你小子啊！好多年没回来长这么壮实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林大哥，好多年没见，你的模样没怎么变化啊！”
“你小子怎么今天回来了？还没吃饭吧？走，去我家吃饭，正好我刚买的大鱼，尝尝你嫂嫂的手艺。”
手提大鱼被洪春称呼为林大哥的男子正是当年值守城门的城防士兵，面对林大哥的盛意邀请，无家可归的洪春便答应下来，帮着林大哥拎着鱼后，二人结伴而行一路欢歌笑语。
林嫂见到洪春来了，也是十分热情欢迎，遂招待洪春入座后便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林大哥是一名城防士兵，俸禄并不多，但是维持家中温饱还是不成问题，只不过没有多余的钱财添置家具，所以二人便坐在较为简易的木凳上促膝而谈。
“林大哥，我有一件事想请问你。”
洪春一脸迫切的注视着林大哥，林大哥顿时明白了洪春的意思。
“你是想问，你父亲？”
“对！我今日返回家中发现父亲不见踪影，就连房契都已经更换！为何？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林大哥告诉我！”
林大哥揉了揉眼睛，紧皱着眉头有点勉为其难的看着洪春没有立即回复。洪春也看出来林大哥的为难但兹事体大不论如何也要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洪春跪在林大哥面前恳求道：“林大哥，还请林大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大哥有些吃惊，立即俯身将洪春搀扶起身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洪春迫切的模样，林大哥也不好再知而不言，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开口说：“在你离开后，你父亲得知你为了救他代替从军这件事后整个人变了模样，为了彻底戒酒，你父亲狠心砍了半个手掌用来警惕自己，随后的日子里，你父亲确实有所改变，整个人也勤于劳作。就在我们都以为你父亲的生活要开始慢慢变得好转时，那个地痞趁你不在又来纠缠你的父亲，你父亲不愿惹是生非遂强忍欺辱，奈何那人出言侮辱你的母亲，这让你父亲难以忍受便与地痞发生争吵，地痞气急败坏便让随从的打手将你父殴打。我得知此事后立即前来制止，可还是晚了一步，你父倒在血泊中气息全无！地痞家境富裕又与县令勾结，我自然不是敌手，只得将你父尸体埋在城外，你父死后，你家房契也是被地痞勾结官府私自贩卖。”
林大哥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洪春，本以为洪春听后会火怒三丈，没想到洪春听后平静如常，只是那双眼睛若隐若现显露着杀气让自己不寒而栗。
洪春起身抱拳道：“谢谢林大哥将这些事情告诉我，也多谢大哥和嫂嫂的热情招待，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退。”
林大哥说：“洪春！洪春！洪……”
洪春说完便转身离去，即便是身后的林大哥呼喊自己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直至身影消失不见声音也完全听不到。林大哥跑出门看着洪春离开的方向，以为是想找个地方静静，的确，洪春此刻确实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静静，所以没有追赶。过了一会，林嫂做好了饭菜端过来。一条活生生的大鱼经过厨艺高超的林嫂的加工后香气喷鼻，而此刻林大哥却没有一丝食欲。林嫂将鱼放在桌子上，环顾四周发现洪春不知所踪开口询问道：“洪春呢？他不是最喜欢吃鱼吗？”林大哥声音低沉的说：“他走了，可能永远回不来了。”林嫂疑惑道：“他怎么了？为什么说这种话？”“我把当年他父亲的事情告诉他了。林嫂正在摆放碗筷，突然听到林大哥说出这话，心中猛然一惊，筷子也随之掉落在地上，林嫂赶忙蹲下拾起，仔细的擦拭着粘在筷子上的泥土，但是不管如何擦拭，筷子上的泥土总感觉擦不干净。
次日辰时，一声尖叫声打破了往日的宁静。很快衙门的人便抵达这里，里面发生的事情让人胆战心惊。平日里鱼肉百姓的地痞惨死家中，不仅是地痞，一家十七口有四人被杀！被杀之人全部都是平日鱼肉百姓的暴徒！围观的路人见到这番模样先是震惊而后沉默不语随后心中欣喜若狂。平日里没少受这群人的欺压，今日惨死家中实乃活该！人群中只有极个别的人在拍手叫好但是没人知道是何人所为。林大哥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随后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