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故事（1/1）
周末回到家里的时候，两名穿着警服、一胖一瘦，一老一少的人正好从我家里走了出来。
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巷子口停放的那辆警车是他们开过来的，怎么到我家里来了？
“老戴！这......就是你家千金吧？好个文气的小姑娘啊 ！” 胖警察看着我说道。
“快，见着人还不打招呼？” 我爸对着我直招手。
“叔叔好！” 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我，假笑着向两位警察问好。
“那行，老戴，之后再有什么需要您这边协助的，我们会再来拜访。”
“好，好！只要能配合好你们的工作，我们老百姓全力支持......”
“请留步 。”
“您两位慢走。”
警察刚走，我爸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
“爸，警察来咱家是干嘛？”
“噢，他们是刑警，专门为了前段时间的一桩特大杀人案来调查的。”
“特大杀人案......谁被杀了？”
“你还记得那个锁子叔叔吗？之前小时候，你还去过他家里呢！唉，没想到啊......”
“那警察是来调查你的吗？”
“是，也不是，凡是跟你锁子叔曾经有共事过的，打过交道的，认识的，总之，他生活中有过人际交往的，他们全部都要查一遍。”
“那他是被杀死了吗，还是？”
“还是什么？家里人全被杀死了，只有一个最小的三儿子还在世,唉，造孽......”
“啊？”
“听说小老三是住的寄宿学校，逃过了这一劫啊。”
“那警察还会来咱家调查吗？”
“应该不会再来了，因为我和你锁子叔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供应商与D类客户的关系，这都很多年没打过交道了。”
“那警察都问了你什么呀？”
“主要还是问你锁子叔平时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我们是如何认识的，认识之后还有没有经常在一起共事什么的.......还有就是案发当时我人在哪里，干些什么这一类的。”
“那锁子叔......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
“人嘛！就是个普通人，生意做的蛮大，家里三个孩子......”
“他就是被赌博给人害死的！” 老妈提着一壶水从厨房里出来插了一句。
“爸，是这样吗？赌博？”
“应该是，仇杀！他们估计是和人家在家里打牌，赌金下的太大了，赢了别人很多钱，然后被人记恨在心，就给他们全家设了一个局，直接全部给......。”
“呃......太可怕了。”
“所以说人这辈子一定不能沾上黄、赌、毒其中的任何一个。想想都后怕，当年你锁子叔还劝我一起和他打牌来着，这幸好大家都住的远，要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你又不是爱玩儿这些个东西的人？！” 老妈斜睨着我爸说。
“唔......交朋友很重要，有时候你人钻的不对，就容易出事儿。”我爸总结着。
“那我娘家那边的从小一块长大的月芬，不是嫁给了我们那边附近的男的叫什么刚子的，他前段时间刚从牢里放出来没几天，这不又被老朋友叫去盗墓！一下去，可再就没上来了！”老妈忽然想到了她的老同学。
“盗墓？”我惊讶地问。
“嗯，盗墓，听说有个什么老早的什么官的墓，里面有非常值钱东西，结果啥也没捞到，命儿没了！”
“怎么就没命了呢？”
“好像是说墓里有毒气，给毒死的！”
“啊，是一氧化碳吧?”
“那不清楚，反正就两个人作伴去的，只回来一个人，这人后来也被警察带走了。你说这事儿你咋说？！这个刚子从小偷到大，不学好，每次刚从监狱出来，没几天就又犯事儿了。害的月芬一个女人家家的，一个人把孩子拉扯那么大，一个女人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孩子也跟着遭殃。”
“那怎么不离婚呀？”
“离婚？说的轻巧，离了婚谁还要她，又带着个孩子？！”
“那不离婚，她们怎么过？”
“怎么过？那月芬还不是就这么过过来了。都是靠娘家接济，她这人实诚，觉得离了婚丢下刚子还于心不忍。毕竟还对他有感情，要说这两个人夫妻感情还倒是蛮好的，就是这男的不走正道儿......唉......” 听着我妈说的事儿，感觉她现在比月芬本人还愁，我忍不住打趣道：“嗨哟，老妈，看把你愁的！”
“我愁将来你要是嫁个人不成样儿，可就是把一辈子都给搭进去了......”
“咦？说别人怎么扯我身上来了！”怕我妈继续唠叨，我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日下午刚吃过午饭，我就和我爸妈说我回学校了，于是乘坐公共汽车回到了学校宿舍。
宿舍里已经来学校的还没几个人，菲儿也还没来。
傍晚时分，外面凉风习习，我莫名其妙地出了宿舍楼，来到了平时不怎么去的社区小花园。
因为学校校区本身就是和居民社区配套在一起的，所以我进了一个半圆形的拱门，来到了小花园内侧。
大老远就看见一个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个胳膊上挎着一个塑料篮子的老太太。
她狗搂着身子，在亭子当中呼唤着在高墙上飞檐走壁的猫，那是一只漂亮的奶牛猫，头小小的，身子黑白相间就像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衫，外加一件黑色的罩衫，四只脚均匀地带着“白手套”、穿着“白靴子”，走起路来，那猫步既优雅又妩媚。
我一下子就被这幅画面给迷住了，我让自己再走近一点，但又不至于走到猫的活动范围内，静静地看着这老人和猫。
老人抖抖颤颤地从篮子里拿出一份猫粮，猫粮上放着一份圆形的肉饼，上面还撒了一些小鱼干和蛋黄粒。她把猫粮轻轻地放在地上，对着这只奶牛猫说：“过来，过来，来吃饭啦！今天有罐头哦！”
猫儿从墙上一跃而下，跳到了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再从树上慢慢地走到亭子里，在面前的猫粮上闻了闻，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从墙上的树枝下钻出来一只狸花猫，它肥硕的身子但却很灵活。
它从墙上跳下，悠哉悠哉地朝老人脚下走来，还“喵呜“一声和老人打着招呼。老人看见它就说：“小狸啊，你回来了！来，快来吃饭了！”说着在篮子里又拿出一盘一模一样的一份猫粮放在狸花猫的面前。
老人抬起头盯着墙上，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这叫声还没停下来，从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全都探出了不同的猫脑袋，叫声再次响起，猫们全部进了亭子，老人一盘接着一盘地在不同的地方摆放好了猫粮。
看着她颤颤巍巍，每挪动一步都显得艰难，我很想过去帮忙，但还是忍住了，一来老人应该很享受这个喂猫的时间；二来，我考虑到我这么突然走过去，会吓到所有的猫，老人好不容易唤回来的猫不是吗？
这个喂猫场面对我这个第一次看到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发生在眼前的极具吸引力的活电影，我痴痴地观察着这一切。
我在心里猜测，老人与猫的这种饲养关系，应该已经持续很多年了，因为这些猫似乎听得懂老人的话一样，老人说什么指令，他们全都一一配合，有的猫吃完猫粮还会跳到老人的腿上，用头不断地蹭着老人的手和胳膊。
老人像一个活神仙一样，抱着上来和她亲近的猫，反复抚摸着它们的毛发，猫闭起眼睛，似乎很享受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吃饱的猫们都陆续离开了，老人抱着一只橘黄色的猫轻柔地爱抚着它。
这时候，我看猫基本上都走了，于是走上去和老人搭话：“奶奶好！是您在喂着这些猫啊？”
老人听到我的声音，慢慢地转过头，她头发稀疏、带着一副圆形的眼镜，眼睛小而目光锐利，嘴里几颗仅剩的牙齿闪着白光，她慈眉善目地对着我说：“是啊！这些猫我喂了十几年了，有些是新出生没几岁的，有些是已经三五岁的，还有一些已经很老了，另一些死掉嘞！”
“它们很幸运了，要不是您长期喂着，估计活不了这么久......”
老人听我这么说，一下变的很高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她指着正躺在自己怀里的橘猫对我说：“喏，这只啊，怀孕了！过几天我要带笼子过来，把她抓去做绝育.......”
“绝育？”
“唔，是的，不做绝育的话，她们就会这么一直生，一直生，到时候流浪猫越来越多......她也会因为不断地生育身体全垮掉........喏，你看看，她肚皮鼓的好大嘞！”
“这些母猫都要做这个吗？”
“只要是我碰到的怀孕的母猫，都会给她们安排绝育。我自己家里现在还有五六只，全部都做了绝育手术，做一次这样的手术，呃，母猫要八百块到一千五左右，公猫便宜一点，五六百可以做，那边宠物医院的医生都知道我，只要我去了就说：‘林奶奶来啦！林奶奶来就是三百！其他人可一分不少。’因为他们知道我在喂这些猫，都给我最大的优惠力度，我现在的退休金啊，一半都花给了这些猫呢。一月好几千的，牛肉罐头、小鱼干、虾肉、鸡胸肉、鸡蛋黄......”
“唔。比我自己的伙食都好。” 我笑着说。
“呵呵呵呵呵，那可不。我就喜欢小动物，什么猫啊，鸟啊这些的，我们门口的鸟，我都是抓一把米撒在地上，它们会扑棱棱地飞下来，在地上啄着这些米吃.......我看着它们吃的香香的，心里可幸福呢......” 老人笑眯眯地说着，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态。
“那您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啊！我以前是人民教师噢，现在老啦，不中用嘞！去年才刚做了一场心脏搭桥手术，唉，心脏不好.......” 老人说到这儿直摇头。
“唔。您可要多注意身体，那现在身体怎样，有没有好一些？”
“嗯，好多了！好的可太多了！去年住院的时候，我托我干儿子过来喂的猫，他帮我喂了好几个月的猫嘞！”
“哇，你们都是好心人。”
“缘分呐！这小动物可灵着嘞。”
“灵？怎么个灵法儿？”我好奇心爆棚。
“这......说起来啊，可就是个长长的故事嘞！”说完，她拿起拐杖准备起身。
“我喜欢听故事，我是那边学校的学生，我们宿舍就那儿，那栋破破烂烂的楼就是！现在还不算晚，我听完您讲的故事就回去睡觉，好吗？好奶奶。” 我边说边指着我们的宿舍楼给老人看，并显出自己想要听故事的心是真诚迫切的。
“噢哟，真拿你这个小姑娘没办法哦！”她又坐了回去。
“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小忙儿才行，要不然奶奶可要回去做猫饭了，晚了，家里的猫可就要饿肚子嘞！”
“什么忙，您说！”
“搀着奶奶先回屋去，你会做饭吗？啊？不会啊！那么我来说，你来做。”我扶起老人家，走出了小花园，往前走了不到十五步，她指着右手边的花坛和那个绿色的铁防盗门对我说：“喏，到了！”
“您就住这里啊？离小花园好近啊！”
“对！我一个人住这儿。走进去吧，门没锁，你推门！”我轻轻用手把门推开，房间里亮着灯，一个小小的操作台里放了一碗剥好的生虾，再走进去一点是厨房灶具，各种锅碗瓢盆散落在案板上。
“来，我来说，你来做。”老人又温和地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然后坐在了门口的靠背椅子上，双手叠交着放在自己的拐杖上。
我看到面前的东西，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我先在手龙头这里洗了个手，然后带上墙上挂着的围裙，本以为是要先起锅，找炒锅倒油、炒菜什么的，没想到老人问我：“操作台面里是不是有一碗剥好的虾呀？”
“对，有的，奶奶。”
“拿好小锅子，对，就是架子上那个带把儿的迷你小锅，对喽！往里面接点水，不要太满，放在煤气灶上去，对，打火，往左拧，对对对！那么好嘞！一会儿火烧了以后啊，把这些放进去，煮上个八分钟左右就好了。”
“奶奶这是您晚上的晚饭吗？”
“不，不！这是给猫的，晚上给它们加一点小点心。”
“啊？妈呀！”我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叫道。
“怎么了，不敢相信啊？它们可是得吃熟的。我从来都是喂煮熟的肉类，要不然它们肚子里容易生虫子。”
我彻底被老人给折服了，闭上嘴巴，乖乖煮虾，煮好了虾，又按老人的吩咐放在不同的小碟子里，一个碗里放五只。
然后放在指定的角落，老人家又发出了奇怪的唤猫声，五只不同颜色的花猫从房间的角落里钻了出来，看见盘子里的虾，一边吃一边发出“喵喵喵”的叫唤声，老人说这是猫再说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