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命轨（1/1）
天空被晚阳染红，层层火烧云间飞过几只灵鸟，排空而去。
倘若不是被一台轿子像押上山似的带走，栖云浮山倒是个景色优美的好地方，轿子里，凡扰如此想道。
——三日的约期，其实是凡扰赚了。
凡扰凡扰，凡尘所扰。
她本是云下楼楼主人云非久的亲闺女，幼年妖煞太盛，为了给她除煞，云楼主便求仙人赐了此名。可谁料，这名字起了还不如不起呢。赐名后，她的掌心就结了一个红色莲花印，仙人说是前世姻缘所致，她这辈子为妖是有业障的。
业障……想到这，凡扰不由转移视线，看向身上魔气四溢的沈四爷，不会他就是那个什么命定的业障吧？
“这般看着我作甚？”
似是意识到了对方投来的目光，那家伙心有灵犀般抬起了头，一双含笑的眸子里泛着微光，杀气顿时减去半分。“没什么。”凡扰立刻撇过头去，不自在的朝轿子外的方向挪近了些。
真可怕。
“四爷，你家院子可真大。”不想去那些有的没的，凡扰再次掀起轿厢的帘子看向远处，不久就快到了，她看到了外面排列整齐的屋舍。
“以后叫我沈厌正。”
沈四爷冷冷的咳嗽一声，严肃的道。
“哦。”
她的发丝在风里乱飘。
……
抬轿的妖怪们小心的放下装饰华丽的轿子后便歇在树阴下，轿上的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下了轿子。
“四爷啊不，沈厌正，我记得你好像有兄姐……他们不过来接你吗？”话到这时，沈厌正的脸上顿时显出几丝不耐，凡扰好奇的盯着对方，后者却冷冷吐出两个字。
“死了。”
凡扰的脑子里立即嗡的一下断了片，待到她反应过来，沈厌正已经信步走远。
所以……她无意中揭了她老板的伤疤？
——该死！
凡侵独自尴尬得连连跺脚。
“唉，傻丫头。”树下，方才抬轿的妖怪们补充了沈厌正一言未尽的吐槽。
凡扰是不愿意乱揭人家伤疤的，毕竟她也是个可怜虫，小时候因为手上的莲花印一直被同伴看作怪胎。
“他家人……怎么死的？”凡扰立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惋惜的问道。
“四爷亲手杀的。”
“啊？”
凡扰正准备同情亲人早逝的沈厌正呢，结果这么一句话差点又把她送走。这沈四爷的身世到底有多坎坷啊……
哎，不对。
一阵难耐的奇痒打断了她脑中纷乱的思绪，她发觉手心里的莲花印突然变成了紫色。怎么回事？她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莲花印。
凡扰宕机的大脑里，立时闪现出一段文字：
【破碎的院门内，沈厌正疯狂的大笑着，院落四角火光冲天，传来股股焦烟。踏过地上成片的尸体，他把剑丢弃在一旁。一种异常的兴奋冲破他的神识，几乎要夺去他的理智。满地尸体和血迹无不告诉他，这一天，他自由了。】
凡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怕不是是个疯子吧……沈四爷真可怕，万一自己哪天不小心惹到他，那岂不是死无全尸？
等等，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啊喂！
“凡小姐，”正当凡扰尚在疑惑方才怪事之时，一只陌生的手伏上她的肩膀，“请随我来。”
凡扰被来者吓了一跳，猛的一抬头，少年白皙的脸颊立时跃入眼里。
“你……你们家四爷呢？”
“已经在正堂等你了。”
“那你是？”
“鄙人沈庚申，是这栖云浮山的近身侍卫兼管家。”
少年对答如流，从容沉稳，给人一种别样的气质。他生得绝尘脱俗，比满身魔气的沈厌正好不知多少了。
“你好像对我家四爷很感兴趣？”
“没有！绝对没有！”
一提到沈厌正，凡扰立即磕磕巴巴起来，只是好奇！绝对不是打探消息！
沈庚申苦笑一声，在他眼里，似乎外人提及沈家四爷都是这副样子。“四爷也是被迫……”沈庚申打开折扇，一边带路，一边给她解释。
仙岛北屿，分由人族，仙族，妖族一同管辖，按仙岛律令，人或妖，只要潜心修炼即可入仙籍。但，仙族并非传闻中的那般公道。因此看似各族之间相安无事，实则三者仅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在如此的一番局面下，栖云沈家，庶出了一对蜃龙之体的双生子。
沈家长辈给他们赐名，年长的叫沈循，年幼的叫沈逆，一循一逆，应了栖云的阴阳之合。
在他们幼时，沈循一直都是难得的天才，修炼未满百岁便跟从长辈习剑，百岁后，得成人之体，贯通灵剑之法。
可惜嫡子沈寒嫉妒，再加之父母早亡，新主继位，沈循备受凌辱，只好堕入邪修，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灭了沈家嫡系全族。
“我所说的沈循，就是四爷。”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堂前。听沈庚申讲完四爷身世，凡扰思来想去，觉得沈厌正也确实可怜。
“凡姐姐，请坐吧。”
堂中有个蓝衣少年亲昵的上前挽住凡扰的手，把她带到沈厌正跟前的檀木椅上。这位想必就是五爷沈逆了吧，兄弟俩长相格外相似，可他比之四爷沈厌正要天真许多。
“她坐不坐也用的着你管？”沈厌正瞧着面前两人手拉手宛如小情侣般，不由得暗自皱眉，一副十分吃醋的样子。
“哥哥好凶。”
沈逆吐吐舌头，一面转身向凡扰介绍起自己：“姐姐，我叫沈逆，是这栖云浮山的五公子。”沈逆一口一个姐姐，搞得凡扰都不好意思了。
再看看黑着脸的沈厌正，这对兄弟真的是一个娘生的吗……
“姐姐好漂亮，哥哥说你只在府里留三天就回去了，好可惜。”
“……”
“姐姐你的手好好看~~”
“……”
“哎？姐姐，原来你的手心里也有这个莲花印啊？”
“？！”
凡扰心下一惊，顺着沈逆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的手心处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莲花印，不同的是她是紫色，他是红色。
“够了，阿逆。”
被沈厌正那么一吼，沈逆露出委屈脸：“好吧。”
“凡姑娘，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
沈庚申负责留下来照看沈逆，而沈厌正则带着凡扰去了后院竹亭。
此处是沈家僻静之地，历任家主议事之所，风吹桃花满地，断井颓垣显得院里有几分沧桑，她隐隐看到了老墙上烧灼的痕迹，像美人身上的疤痕，刺眼。
“现在，你也都知道了，你手上的莲花印并不是只你一个人有。”沈厌正摘下树上的桃花枝放在鼻间轻嗅，桃花的香气立即溢满肺腑。
曾经，在这树桃花下，他见过弟弟与女子相会的身影。
“你都知道？”
“三日后，你会明白的。”
所以这三天是？凡扰好奇的望向沈厌正。后者心领：“你应该知道我和我弟弟都是蜃龙一族，他的化龙期快到了，这三日你只需要陪着他便是。”
蜃族化龙，脱胎换骨，相当于人族渡劫，失败者劫落时粉身碎骨，唯有成功才能升入神格。
“所以……这朵莲花印就是让我给你弟弟垫背的？”得知真相后，凡扰拔出佩剑，警惕的向后退了退。
“呵，是又如何？反正你们命轨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你以为你还逃的掉吗。”
“你！”
“当然，作为交易，我答应为你找寻一条摆脱莲花印的明路，如何？”
白刃稳稳的架在沈厌正的脖子上，但对方却毫无惧色，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倒映着诡异的玄光，如同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