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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潘的故事(1/1)

【共和时代·平安道·青山区老车站】

潘走在车站的轨道上,在清冷的月光下,数着一道道枕木往前走,就像是在回忆短暂人生的每一天。

两名内务部警察跟在他的身后,潘回头望了一眼他们,敏锐地看到他们揣在口袋里的手动了动。潘知道这是他们在握紧口袋里的手枪,只要潘敢回头走一步,他们就会开枪。

潘转回头,望着眼前的黄底标牌,上面是一个骷髅的图形,下面则是简短的警示文字——这是他从未到达的地区,也是从小经历教育、刻在记忆深处的危险区域。

黄底标牌下是黑漆漆的隧道口,铁轨从车站区域一直延伸到隧道口,最后消失在乌黑的隧道里。

作为曾经的实习市政警察,车站在他和师傅吴警官的管辖区内,但他和师傅从未把这条锈迹斑斑的铁轨放在日常维护事项中,也没有任何人要求他们把它归于其中。在他们的印象中,这条铁轨是废弃不用的,直到那一天,上面停了一个金黄色的物体,他们才意识到,这条铁轨并未废弃,只是很少使用。

潘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这条铁轨——斑驳的铁锈布满铁轨两侧,但过了黄底标牌,隧道口内的整条铁轨全部变了颜色,隧道的遮挡使它免遭雨水的侵蚀,得以逃脱铁锈的包围,但潘发现,它的颜色表明,铸造它的材质也许不是钢铁。

他弯下身,伸出手想去触摸隧道口内的铁轨,被身后的内务部警察大声喝止。潘只好站起身,叹口气,离开了这条给他带来无端之祸的铁轨。

他现在才知道,这条铁轨通向传说中的神话时代,而那个金黄色物体是神话时代的专列,能够自由穿梭时代界线,带人进入那个自由、平等、和平、幸福的神话时代,而不是这个轻易就夺取一个正直诚实青年性命的时代!

“你向往那个世界?”

“我只是对那个东西感到好奇!”

“那你就是向往那个世界!”

这就是内务部最后给他下的定义,然后他就被带到了这里。

潘走到黄底标牌下,标牌后是一望无际的山峦,其中有几座山峰挺拔出众,高峰上的雪顶在黄昏下隐隐发光,给人带来雪顶燃烧火焰的幻觉。

他跪下来,垂着头,眼角的余光透过肩膀,看到两位内务部警察走到了身后,其中一位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握着那把黑色的杀人武器,对准了他的后脑勺——这就是他看到那个金黄色物体的下场,不知道他的师傅,是怎么处理的。

潘闭上了眼!

枪声没有响起,耳边响起的是人的声音——另一位内务部警察拦住了要对潘行刑的同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行刑的内务部警察放下了手。

那位变了主意的内务部警察扶起了潘,对他说:

“你应该理解我们,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职责不同。”

“我理解,但我仍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死。”

“这个我无法回答你,那不是我们的任务。”

“我能回去看一下我的家人吗?”

“不能,这么做只会徒增痛苦。”

说话的内务部警察望了一眼他的同事,后者稍微抬高了枪口,保证能对准潘的身体。

潘有点精神恍惚,他明白对方说的没错,他们也是听命令办事。但问题是,潘到现在都不知道下命令的人是谁,也没有见过那个人,更不知道怎么能够找到他,可他却能让眼前的两个人杀了自己,不给任何理由。

“我们也不想无理由地杀死一个毫不相识的人,但内务部的命令不可违逆,希望你能够配合。”

配合?潘在心里发问,温顺地接受死亡,还不够配合吗?

对方靠近潘一步,贴到了他的身旁,说:

“为了不沾染更多的鲜血,我和我的同事都赞同并提议——你可以自己走进时代界线。”

潘站起来,他转过身,行刑的内务部警察把手枪握的更紧了,枪口不自觉地指向了潘的头部。相比之下,他身边的内务部警察更加稳重,更善于观察一个走向生命尽头的少年的心思——年轻人更愿意自己掌握命运,包括死亡的方式。

潘朝身边的内务部警察点点头,他甚至有些感谢对方,从被捕到现在能自由走向生命的尽头,这位内务部警察都很照顾他,没有粗鲁地对待他,有时还流露出对他的惋惜。

潘长吸一口气,朝黄底标牌后走去。

内务部警察走向他持枪的同事身边,望着潘的背影,说:

“生于尘土,归于尘土。”

两位内务部警察看着潘颤抖着、几乎是拖着双腿一步一步往前走,在即将越过黄底标牌时,他们听见潘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声,然后像脱缰的野马,向黄底标牌后的广袤大地冲了过去!

潘的身影在黄色的草地上飞速移动,冲进了那团象征着死亡的灰雾,身影短暂消失后,又出现在灰雾之后,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再次闯进另一团灰雾,月夜下,疯狂的青春少年在灰雾间快速移动着。

持枪的内务部警察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往前快走几步,举枪朝着潘的身影射击,但射出的子弹在掠过黄底标牌后进入那团灰雾,仿佛沉入大海消失不见,根本无法击中飞奔的潘!

两位内务部警察呆呆地望着在遍布野草的广袤大地上奔跑的潘,他的身影在摇曳的野草中穿梭,正欢呼雀跃,挥舞着双臂,跑进了隧道深处,成为他们眼中难以磨灭的景象。

潘竟然在时代界线灰雾中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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