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亚伦墓室（4）（1/1）

时间已经很晚了，三个人一起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都没有去洗澡的打算，理由是冷水澡太凉了，不过杨非凡想，真正的原因是大家都不想被别的男人看见应该留给女朋友的屁股。

杨非凡和吕岑各自躺在木板床上准备睡觉，神原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里的家具全都是生硬的木制家具，因为主人不喜欢沙发这些柔软的家具，坐在沙发里很容易就舒服地想要睡觉，而坐在硌人的椅子上，不会轻易陷入睡梦中，能够多多感受身边物体带给他的坚硬感。

杨非凡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弄清楚今天的事情，慢慢开口问：“我还是想知道今天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虽然你们说是古根海姆教授让你们带我体验一下神话时代的社会风情，但是自从我进入这个像修道院一样的地方，你们就什么都没说，包括那个又黑又长的地道，还有那个奇怪的墓地一样的洞穴，那个金光闪闪的亚伦金棺，下面那群人又在干什么？听你们的意思，他们好像是在挖地道，那带我来是参观他们挖地道？可是，又不让我说话，偷偷摸摸的，我感觉你们像是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你们可以啥都不告诉我，但是我明天要回去，我要问一下古根海姆教授，到底带我到这里是干什么。”

杨非凡说完后，昏暗的修士小屋里回归到沉默中，杨非凡不知道是没有人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还是没有人能够回答这番话，他知道的是，吕岑和神原两个人肯定没有睡着，他们只是沉默着。过了很久，当杨非凡想说“那我们睡觉吧，晚安”来结束这个无人解答的话题和尴尬的沉默氛围时，神原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里夹着一丝怒气，说：

“你什么都没跟他说啊？”

“嗯～”吕岑支支吾吾：“呃～”

“你真是个大聪明。”神原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嗯～”吕岑无话可说：“呃～”

杨非凡迅速搞清了局面，问：“那现在可以说吗？”

“呃～”吕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转头求助神原，说：“我不善言辞，你给他说说呗？”

“不善言辞？逃避现实！”神原调整了一下坐姿，淡淡地说：“如果让我说，我可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随便说。”吕岑明白神原的意思，说：“都可以说，没什么可避讳的。有问题我会补充的。”

“其实我们来这里的这个事情很复杂，有许多因素掺杂在一起，我就讲光明正义的方面吧。”神原慢慢闭上眼睛，他在为整件事情梳理脉络，从上到下，从古至今，免得让杨非凡听了后晕头转向，他用陈述的口吻说：“我们都知道，先知，伟大的先知，他侍奉过亥伯龙神，拥有强大的魔法，长久的寿命，深奥的智慧，博大的仁慈，先民们在先知的指引下建立起神话时代，视先知为亥伯龙神赐予人类的使者，独一无二的大祭司，神话时代永远的领袖。在先知的指引和教诲下，在热爱生活的人们的勤劳努力下，神话时代逐渐繁荣昌盛，人们迎来美好幸福的生活，获得了巨大的精神和物质财富。”

“但东西一旦变多了，奇怪的东西也会变多。比如想要永远拥有它的人，就像我们居住的这个地方，人们都在享受着幸福与欢乐，只不过有时是这群人，有时候则是另一群人，没有人能够永远享受幸福与欢乐。比如想要永远的力量、财富、荣誉、美貌，认为这些东西应该永远属于那些懂得怎样正确生活的人们，而不是那些贪婪的、心术不正的人。”

“神话时代的财富、力量、荣誉、地位都在上升，人的数量也在上升，不同的思想在孕育蔓延，两个人就有两颗心，两颗心拥有相同的想法，就是奇迹，所以很快就有了严重的思想分歧。”

“有的思想认为先知听不进轻微的批评，只采纳赞美颂扬的好话；有的认为他高坐于自己的宝座，无视座下万千民众的困苦；有的把人们的过错归咎于先知，比如人们贪恋钱财，追逐美色，深陷各种欲望的折磨中，就要怨恨他为什么不能全心全意创建一个能够满足所有愿望、为所欲为的完美世界。无论什么年代，这些思想一直都有，但只有两次，巨大的思想分歧动摇了先知的地位。”

“第一次比较隐晦，它隐藏在一个伟大英雄的故事中，就是第六任设计师亚伦的传奇故事。如果你细心回顾《亚伦的宝藏》，就会发现，他的最后一次冒险，是以屠戮64位强大的受了恶魔蛊惑的长老为开端的，这件事，是在神话时代的历史上真实发生的。当时，几十个古老家族串连在一起，谋划着对先知不利的阴谋，历史上的设计师亚伦，将他们尽数屠戮。维护了先知的地位，但也带来了巨大的争议。”

“第二次就是我们所熟知的840年大革命，这是一次不流血的革命，先知放弃了神话时代的统治地位，把统治的权力交给了两院。革命以前，他是政教合一的人物，是大祭司，是龙神代理人，是伟大的先知；革命以后，他虽然失去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但他仍然最有力量的政治领袖。将近两个世纪过去了，而今他的影响依然巨大而深远，以至于其它时代的人提起神话时代，首先想到的就是先知。”

杨非凡心想这个背景有点长，和自己被带到这个神庙有什么关系？不过他没有打断神原，而是默默地听神原说——

“神话时代的主流思想变成了人类将主导神话时代乃至整个世界，不承认自己是亥伯龙神时代的奴仆，认为那是愚昧的被奴役的过去。人们大多是无能者，丧失了对重要事情的判断力。于是风源魔法开始泛滥，引发了时代界线——灰雾的危机。”神原停顿了一下，说：“当然没有证据表明它们有因果关系，这只是一种猜测。为了消除时代界线，高层们希望有一位英雄能够像第六任设计师亚伦那样成为魔法本源，消除时代界线灰雾，然而后果是，获得水源魔法本源的林茨，逃出了神话时代。”

这就是法里顿他们抓捕的林茨的原因，要让他拯救世界。杨非凡想起了法里顿说过的话——林茨逃避了自己拯救世界的责任。

“灰雾危机更严重了——这也是我们猜测魔法的泛滥和灰雾的蔓延有关系的原因。为了应对越来越严重的灰雾危机，高层选择开挖龙神墓地，这个神话时代最神秘、最神圣的地方，传说里面有成山成堆的宝石、黄金、稀世珍宝，和最重要的【亥伯龙神骸骨】。只要拿到龙神骸骨，就能一举消除时代界线，七大时代重归一体，人类世界畅通无阻。”

“哦。原来如此。”杨非凡感叹，原来那些人是在阴暗的地下里做一件光明而伟大的事情。

“这是光明正义的一面。”神原睁开眼睛，斜眼看向杨非凡。

“啊？”杨非凡懵了，问：“还有黑暗邪恶的一面？”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神原说：“如果龙神骸骨能够消除时代界线，那么身为魔法本源的先知为什么不出手呢？因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先知的强大魔法使得近两百年来统治神话时代的高层势力们如芒在背，消除时代界线或许是他们治理世界的美好理想，但掌握充足的力量来抗衡乃至征服先知，也是他们乐于见到的。那些人只是借用这个高尚的理由，来掌控强大的力量。林茨离开神话时代，并不是逃避拯救世界的责任，而是要摆脱他们的控制，以免被当成抗衡先知的工具。”

听神原这么说，杨非凡想，看来神原学长和吕岑一样，都是林茨的朋友，从他的话可以看出他对林茨的态度，他是支持林茨的。

“然后就是为什么带你来这里的原因。”神原淡淡地说：“林茨出逃后，留给神话时代的时间和机会就不多了，高层们只好达成一致，向先知寻求合作。结果就是，先知有权为神话时代，为世界挑选一位真正的英雄，这位英雄将会进入龙神墓地继承亥伯龙神的遗产——包括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和拯救世界的强大力量。”

杨非凡屏住呼吸，心想不会吧，这话的意思听起来，下一句就要说自己就是那位英雄？

“按照先知的预言，高层们的谋划，这个人一定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在贤人会议上，先知公布了英雄的人选，那是一张吕岑的照片。对于这个结果，大家都不奇怪，因为那时吕岑已经是先知指定的神话时代第五十二任设计师了。”

杨非凡吸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不是说自己就是那位英雄，不过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可是你长得和吕岑一模一样。”神原语气里有点无奈，他补充说：“显然你更年轻，更符合少年英雄的预言。”

“喂喂喂！”吕岑嚷嚷着插话，说：“我也不老啊，我才二十五岁啊。”

这话倒是没错，杨非凡心说，可是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因为神原已经说出了关键——自己和吕岑长得的确很像，他来不及想一些问题，因为神原在继续说——

“一直以来，吕岑都是我们认为的那个英雄。但是现在，你出现了，很多人动摇了这个观点。”神原叹了口气，说：“包括吕岑自己。他们觉得你才是先知预言的那位英雄。所以吕岑才要带你来这里，让你看一下，你即将成为英雄的道路和殿堂。”

“长得像又不能说明什么。”杨非凡支支吾吾地说出这句话，他想说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共和时代小山村的山民的儿子，有什么能力和特点能当拯救世界的英雄呢？但他的话被脑中闪过的一个事情憋了回去。

“没错。”神原的语气冷冰冰的，说：“我们做的一切是给吕岑准备的道路，但是他要求带上你。”

神原话刚说完，吕岑就轻轻开口，听不出他的情绪波动——

“龙神墓地被打开时，我们两个人都必须在场，那时终将有一个成为英雄。是我？还是你？不言自明。”

杨非凡沉默了，他的脑子很混乱，搞半天这个英雄还需要竞争上岗啊？

“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防提防野心家的阴谋。”神原说：“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龙神墓地正式打开前，孟菲斯家族会趁机让它的势力团伙先进入龙神墓地，他们想从中得到什么，就很难说了。”

杨非凡有点明白了，他大着胆子问：“意思是说，其实有很多人想偷偷变成英雄？”

“可以这么说。”神原回答，语气突然凌厉，说：“所以我们要密切关注的进度，在他们打开龙墙时就进去，或者在他们妄图进入地宫前，把他们杀光。”

杨非凡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神原学长嘴里说出的。这是正常人的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神原那样杀人如麻。

“你可真是个冷面杀神。”吕岑在一旁讥讽。

“阴谋诡计应当被斩杀。”神原冷冷地回答。

深夜的修士小屋内，一股肃杀的寒气弥漫房间。

“怎么样？”吕岑朝着杨非凡问。

“嗯？”杨非凡听神原说完前因后果，意识到这是一件很复杂很危险的事，他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装死，睡觉，后面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来。大哥，我只是来交流学习的，不是跟你们两个神经病去黑暗的墓室为了成为英雄而大杀特杀啊！杀人？你们两个年纪轻轻，怎么跟杀人恶魔一样可怕啊？他准备说“我想一想，有点累，先睡觉吧，明天再说”这一类的话来结束这个复杂而危险的话题，没想到吕岑问的是——

“你下午和古根海姆教授的谈话，怎么样？”

“哦～”杨非凡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说：“挺顺利的，我好多问题都得到了解答，还有一些需要看看书，教授他还跟我谈了水源魔法的事。”

“哦？”吕岑听到水源魔法后，语气流露出对这件事的兴趣。

“他说不建议我去学习风源魔法，建议我去研究一下水源魔法，可能会比较容易掌握。说神原学长有很多经验，让我多请教一下神原学长，有好处。”

“嗯？”吕岑扭头朝向神原，问：“神原学长，你怎么说？”

“我没问题。”神原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只是我的经验方法，普通人不一定能承受。”

“我一定会努力的。”杨非凡认真地说，像毅力、辛苦这一类的东西，他有信心。不过他认真的表态没有得到神原的回应，他只好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想了想，说：“还有，教授让我去了仙女木135号。”

“仙女木135号～”吕岑复述着这个地址，说：“好熟悉的一个地址。”

“你去见了明石？”神原很惊讶，他说出这个名字后，吕岑“哦”了一声，仿佛想起这个地址代表的意义了。

“是。教授让我把她写的论文退还给她，再修改一下。”杨非凡的语气里充满了困惑，问：“吕岑，我们下午还在路上遇见的，明石·西尔维亚，我们的老学姐，她到底是怎么一个人？”

“怎么了？”吕岑反问。

“她好奇怪。”杨非凡想起了这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她在欧李果林荫小径上疯疯癫癫的举动，她在仙女木135号内趴着读书的场景，她喝着酒和自己谈话的内容，这个英气逼人的短发女人，让杨非凡印象深刻，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问：“你们熟悉她吗？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一个蠢女人而已。”吕岑淡淡地回答说。

“啊？”杨非凡不知道吕岑为什么这么说一个美丽的女人，他猜想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毕竟他们是同一位教授的学生，难免有磕磕碰碰。

“这么说不太对。”神原幽幽地开口，他不喜欢吕岑对明石的定义，说：“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不是愚蠢，只是犯了错。当然你很难说这到底是谁的错，爱情，就是这么复杂，爱是错，不爱也是错。”

“呵～”吕岑冷笑了一声，说：“如果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就应该抹掉那个男人留下的记忆。”

“爱上了一个人？”杨非凡默念着这句话，他有点想知道这个爱情故事的细节，自言自语地轻声说：“这又有什么问题呢？大家都会经历爱情故事吧。”

“问题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向往自由的女人，爱上了一个出身低贱追求权力的男人。”神原回忆着明石·西尔维亚的爱情故事，不无惋惜地说：“明石·西尔维亚，神话时代第一家族的长女，完美继承了西尔维亚家族的绝世美貌，如果她愿意，她能掌控一切，迷倒一切男人，可是她却醉心于浩如烟海的知识，对那些络绎不绝的追求者们视而不见，直到那个共和时代的男人来到克里亚学院求学。”

有个词像是石头一样击中了杨非凡的心——共和时代！他竖起耳朵听神原接下来的话。

“他们认识了，像每一对情侣那样，中了爱情的魔法，相爱了，同居了。”

同居了，杨非凡心想，是一起住在仙女木135号那个别墅吗？

“呵～”吕岑插了一声冷哼，说：“你不要说的那么好听，还相爱，有这么美好吗？”

神原没有理吕岑的质问，继续说：“那时我就跟你这么大，在学院里听他们的爱情传得沸沸扬扬，看着他们朝夕为伴，形影不离，大家都很羡慕，不仅羡慕他们郎才女貌，有神仙眷侣的感觉，也羡慕这种更自由、更个人的选择，厌倦被家族安排的恋爱与婚姻，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幻想自己也能拥有一份引人瞩目的自由爱恋。”

“我们，包括吕岑，一起聚餐，一起游玩，谈论人生，构想未来，规划世界。我们的明石学姐，是那么的美丽，幸福，脸上洋溢着女人的知性和感性之美，一段令人怀念的开心时光。”神原说话时语气里满是怀念，又有一种哀伤的感觉，说：“后来，那个男人结束了在克里亚学院的学习，就像他说的，他选择回去他那个落后的时代，去铲除腐烂的贵族，砍碎平民的枷锁，让他们自由地站立在那块肥沃的土地上。”

“那个男人说，我要回去了。明石学姐说，我无论什么地方都愿意跟你去。明石，我们的学姐，不顾古根海姆教授的挽留，不顾西尔维亚家族的反对，放弃一切也要跟着他回去。可是那个男人说——”

“他说，可以，但是——”吕岑接过话，话语里带着笑意，说：“也许我的未婚妻不会高兴见到你。”

杨非凡呆住了，他很快翻了个身，呆呆地望向吕岑，仿佛在等吕岑说这只是在开玩笑，因为这话即便是一个外人听了都感到荒唐和愤慨，但他只听到吕岑哼了一声，冷笑着说：“呵，傻女人。”

“那个男人是？”杨非凡皱着眉毛问。

神原咬着牙说：“阿尔迦，你们共和时代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