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空中花园（1/1）

【神话时代·先知塔·空中花园】

瑞娅·西尔维亚走在冰冷的翡翠石板上，上一次她走进先知塔，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夜空中漂浮着厚重的乌云，一个缺口很显眼地出现在乌云群中。月光从那里照下来，仿佛一柄寒冷的银色长矛，穿透云层，直直地射在一座五重塔建筑上。在月光的照射下，五重塔建筑的尖塔高耸入云，仿佛正是这尖塔把遍布天空的乌云戳开了一个口子。

这座五重塔建筑，只有在夜色降临时，才会显露它的真实面容——外墙上的小灯不停地闪烁着红色，像一个巨人在有规律的呼吸，展现着它的形体。一旦太阳的光芒照亮天空，它就像月亮一样，变成透明物体隐匿在半空。

瑞娅·西尔维亚停下来，她已经走到了翡翠石板的尽头，一条半圆形石阶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的脚有些发酸——那双闪耀着水晶光芒的高跟鞋，给她带来了成熟女性的高雅和漫长步行的痛楚。

在圆形石阶的上面，是一个黑色石板铺就的大平台，上面简简单单的摆着一张黑色石椅，石椅后面是一块巨大的玄武岩浮雕。瑞娅·西尔维亚微微扭动白皙的脖颈，绕着圆形石阶，走向左前方。在那里，一个男子坐在石阶的边缘处，清冷的月光射在他身上的白色长袍上，被弹射到四周，男子宛如一位圣者，浸浴在神圣的自然之光中。

他是先知，亲手缔造神话时代的人，永恒的崇高者，人类世界的引路人。

瑞娅·西尔维亚走到先知面前，高挑的身姿挡住了月光，一瞬间，沐浴圣光的先知落入黯淡之中。在先知面前，她没有恭敬的屈膝下跪，而是略显高傲地站在圆形石阶下，眼睛低垂，用冷淡的目光俯视坐在石阶上的先知。

先知抬起脸，仰视着她。

瑞娅·西尔维亚看不见先知的脸，因为在那张脸上，带着一张面具，一张小孩子们喜欢玩耍的、让人看了忍俊不禁的笑脸面具。

“西尔维亚，你终于来了。”先知说，低沉的男性嗓音中带着等待许久的不满。

“出门的女人是需要化妆的，尤其是半夜时分。”瑞娅·西尔维亚的回答带着女性的娇慢，甚至隐含一丝抱怨。得到先知的召见后，她一刻也不耽搁地起床化妆，乘车赶到元老院，然后乘坐电梯直达先知塔，最后全程步行踏上五重塔的楼梯，走过漫长的翡翠石板，此时双脚已经隐隐作痛。而先知，这个大半夜睡不着觉的老男人，没有丝毫体谅自己，开口就是抱怨和不满。

先知沉默了，仿佛是被眼前女人的回答噎住了，像一座白色雕塑，仰头盯着瑞娅·西尔维亚，笑脸面具的眼洞下，露出两个红色瞳孔，幽幽转动，好像被瑞娅·西尔维亚的美貌迷住。

对于一个生育过三个孩子的女性，她美的有些过分了——

瑞娅·西尔维亚穿着黑色轻纱长裙，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是一位黑色的妖精。她雪白而又修长的双腿在黑色轻纱的笼罩下，更具有一种性感动人的魅力。但男人的目光并不会因此而停留在她的下半身，因为她的上半身更加让人松不开眼睛。她穿着露肩装，两只小巧的肩膀和她的锁骨构成了迷人的曲线，高耸的胸脯撑起了胸前的那层薄纱，仿佛里面有两只白兔正欲逃脱。

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不需要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如同一位纯洁不可侵犯的女神。当然，她现在仍可以那样做，只不过她喜欢尽情展现一个女人的美。

“孩子们的事情怎么样了？”先知的声音从面具下方传出，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他保持着那个雕塑般的姿势。

“不太顺利。”瑞娅·西尔维亚回答。

先知微微扭了一下头，瑞娅·西尔维亚理解了他的肢体动作所代表的含义，于是继续说下去——

“老大，快三十岁了，但还是老样子。老二年龄合适，但吕岑没有娶她的想法；老三刚刚十七岁，还未成年。”

先知低下了头，他掰弄着手指，似乎在盘算着什么。那双手让瑞娅·西尔维亚也忍不住多看两眼，就像自己的双手让男人痴迷那样，先知的这双手让女人痴迷。

“这样，就可以说是命运了。”先知一边说一边抬头，瑞娅·西尔维亚也跟着抬头仰望，头顶处一片漆黑，不知道究竟隐藏了些什么。

“吕岑不爱她了吗？”瑞娅·西尔维亚仰着头，幽幽地问出这句话。她没有得到先知的答复，于是收回仰望黑暗的视线，低头望向那张面具，先知仍然毫无反应地坐在翡翠石板上。她看不到面具后那张脸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得到，先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忍住向先知追问，因为她知道，先知只愿意为自己关心的问题开口说话。她等了一会儿，看先知仍没有停止思考，就试探着给出了意见——

“西西莲娅的心意没有改变，她一直深爱着吕岑，应该让她给他一个最终的期限。”

“这件事先暂时放下，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先知从宽大的长袍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身前的性感女人。

瑞娅·西尔维亚接过黑白照片，看到照片上的肖像时，精致面容上的双眉微微挑起，露出惊讶的神色。她无疑是认识照片上的那个人，但是照片下方的那个名字，让她对那个人既熟悉又陌生，在她的记忆中，那个人的名字不应该是这个。

这时，先知站起来，走下圆形石阶，踏上翡翠石板，往瑞娅·西尔维亚来时的方向走去。瑞娅·西尔维亚转身，跟在先知的身后。她抬起的长腿摆脱了长裙的遮盖，小腿的曲线暴露在空气中。她的臀部伴随着走动而左右扭动，凹凸有致、完美的曲线使得她丝毫不像是一个生过四个孩子的女人。

空气中散布着清冷的气息，水晶高跟鞋踩在翡翠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夹杂着先知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吕岑在共和时代找到了他，让孩子们和他建立好牢固的联系。”

“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一切事物都在交替革新，欣欣向荣，唯有人类走上了不归之路。”

“在这个注定落幕的人类舞台上，人们渴望一位英雄的诞生！”

“世人翘首以盼，渴望一睹救世英雄的风采！”

“他肩负着重要的使命，破除一切，拯救世人命运！”

瑞娅·西尔维亚安静地跟随在先知的身后，她一边听着先知的谕示，一边像孩童一般，亦步亦趋，踮着高跟鞋，踩着翡翠石板上的先知影子。当她察觉到自己的稚嫩举动时，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似乎在先知的面前，她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内在情绪，平时能很好藏匿的情感，在这里像逃脱束缚的白兔，肆无忌惮地上蹿下跳，在永恒的崇高者面前展露天性。

瑞娅·西尔维亚内心想着这件事，没有注意到先知已经停下脚步，停止从口中吐出预言式的话语，直到她撞上先知的后背，额头贴在白色长袍的衣领上，一股浓重的混合着男性气息的特殊香味飘入鼻中，才使她惊醒，回到现实世界。她匆忙向后退开，看见先知转过身，那副笑脸面具从月光转入阴影中，面具上的两个黑色眼洞像深渊一般凝视着自己，和它的主人一样，在寂静中散发着令人敬畏的神秘感。

瑞娅·西尔维亚觉得周围的一切像是暂停了，她听不见四周的任何声音，只能感知到自身的生命存在，略显急促的呼吸，平稳有序的心跳，从指尖传来的健壮脉动，都在告诉自己，她在真真切切地度过生命的一段时光。这也让她感到恐慌，因为在这个寂静的环境里，她感受不到先知的生命气息——仿佛先知已经离去，面前剩下的只是一个被长袍和面具装饰的衣架。

“西尔维亚，你真美丽。”沉默许久的先知突然开口。

瑞娅·西尔维亚猛然后退，她看到说出这句话的先知蹲下来，坐在翡翠石板上。在银色月光下，先知本人和白色长袍融为一体。

瑞娅·西尔维亚觉得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错，她从任何一个男人眼神中都能看到这样的赞美，但是从先知嘴里说出，她觉得意味深长。瑞娅·西尔维亚深吸一口气，调整站姿，然后踩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先知面前。她弯下腰，拉近自己和先知的视线距离。

丰满的臀部把黑色长裙高高撑起，一个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很难抵御这样的诱惑。

白皙的胸脯几乎从薄纱中挣脱而出，一个坐在她前面的男人更加难以抵御这一诱惑，先知的视线也无法绕过这一景色。

瑞娅·西尔维亚的脸几乎贴上了先知的笑脸面具，如果不是那个面具的阻隔，她的头发已经落在了先知的脸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这个想法没有被她的谨慎风格压制住，而是迅速地付诸实践——她伸出右手，摸上了白色面具，修长的五指抓住面具边缘，然后取了下来。

她一边做着这个大胆的举动，一边发自内心地笑着，笑面前的先知像个孩子一样，明明岁数比任何一个男人都大。当她取掉白色面具后，发现对方的脸上仍然挂着一块相同的面具，而自己手中的面具，消失不见了，好像她根本没有做取下面具的动作。

瑞娅·西尔维亚立刻明白，只有先知想取下面具，她才能取下面具。她再次伸出右手，这时她看到先知的右肩膀动了一下，宽大的手掌往她的脸伸过来。

她闭上眼，等着那只手掌抚摸她的脸。黑暗袭来时，她想起先知称呼自己西尔维亚，而不说自己的名字瑞娅。一股莫名的嫉妒感涌上心头，瑞娅·西尔维亚无声地自嘲似地笑了，问：

“和先祖一样吗？”

她微微斜着头，露出西尔维亚家族所特有的迷人微笑。

先知的手像碰到毒蛇一样收回，在瑞娅·西尔维亚睁开眼睛前，走向翡翠石板尽头的圆形石阶，并告诉她：“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