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二重幻境(1/1)
方修允心中一惊,转过头去想要看清来人是谁,奈何山洞石门离他太远。
再加上周围黢黑一片,只有自己躺着的这方石床上面尚有一根蜡烛在燃烧。
随着脚步声渐渐逼近,方修允心中的凉意也随之蔓延至全身。
他不清楚外面的水镜能不能看到现在的场景。
如果邪神转世的身份在这个时候暴露,面临的只会是四界的联合问责。
方修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里是幻境,他的手腕上并没有系着珊瑚琉璃珠,除了一件衣服以外什么也没有。
那便证明他的本体并不在这里。
现在发生的一切必定是一场幻梦。
脚步声已经走到床边了,方修允猛地回神,看清来人之后又是一愣。
谢卿年提着惊鸿剑,表情空白地看着他。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
良久才听得谢卿年开口:“他们当年……就是这样对你的?”
又是一阵逼死人的寂静。
来自方修允的沉默就像是悬在谢卿年心尖上的一把利刃。
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理智。
握着秋水剑的手用力到发白。
谢卿年试着砍断这些锁链,却根本于事无补。
方修允垂着睫羽避开他的视线:“没用的,刀剑砍不断。这是那群人为了驯服我,让我听话,所以特意炼制出来的法器。”
谢卿年看向他被禁锢得发红的手腕,眼底漫上红意,他哑着嗓子道:“需要我怎么做?”
方修允咬着下唇:“双修。”
谢卿年动了动手指,修长白净的手搭上坚硬冰冷的铁链,他试着在其中注入灵力。
方修允立刻叫住他:“别!灵力爆不开,只会越收越紧。”
当年十方宗和江家那些人见他非但不配合,反而还伤了他们,于是就故意炼制了这种铁链出来。
他们近不了方修允的身,便想着法子用各种物件来折磨他。
而那些人每次来必会使用铁链来让他窒息。
看着他奄奄一息,对着他发泄欲望。
每次快把方修允勒死的时候他们便会大笑着收手,等他稍微恢复一些元气之后又是下一轮折磨。
天知道那时候的方修允多想冲开这些枷锁。
可那些人掰着他的脸告诉他,只有双修才能冲破锁链。
得知破解方法后,方修允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绝望。
而那群豺狼虎豹们围在他身边肆意地大笑,嘲讽他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却逃不开堕入污泥的命运。
现在被迫回想起那段时光,方修允疲惫地闭了闭眼。
如果他从来都只是个普通社畜,不曾经历过这一切该多好。
但……
这样他就遇不到谢卿年了。
他望向立在石床边一言不发的人。
谢卿年死死咬着牙,声音艰涩:“对不起,如果我能……”
早点找到你。
那该多好。
可惜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如果。
方修允尽力让自己平静道:“已经过去了,他们没碰过我,全部都被我杀死了,死的透透的。”
谢卿年摇摇头。
刚才一路走来,他看清了这间石室的墙上都挂着什么东西。
在他还是谢少禹时,疯魔的那段时间里也曾拿着这些东西折磨过江与眠。
那时候的江与眠又是怎么想的已经不得而知了。
谢卿年不死心地问道:“必须要双修吗?”
这里是方修允最厌恶的地方,他并不想在这里让他最爱的人受委屈。
方修允眸光黯淡些许:“嗯。”
“对象是你的话我没问题。”
“只要是你。”
微微翕动的嘴唇苍白无血,谢卿年收回了惊鸿剑,缓缓解下衣服,曲起一条腿搭上石床。
“如果是你要我也可以吗?”
方修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
谢卿年颤着手解掉外衫。
“安心,修允。这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幻梦,外面的人看不到。”
“这次我不欺负你,别害怕。”
——
方修允猛地惊醒,身后是环着他的温热躯体。
谢卿年把头抵在他的后颈上,从两人的肌肤相贴处隐隐有湿意传来。
方修允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抬起手揉了揉身后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谢卿年蹭了下他的脖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再陪我坐一会儿可以吗?我好难受。”
感受着抵在自己腰间的……
方修允耳根赤红,无声地点点头。
谢卿年又蹭了下他,贪婪地汲取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他们现在正坐在一处草地上,刚才那个只是麒麟幻境中的第一层,专门造成精神攻击的。
现在是第二层,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进入第三层。
方修允低头看向腕子上的珊瑚琉璃珠。
虽然刚才发生的一切相当于他们的精神体在……
但他家小年糕也算牺牲巨大了。
毕竟他俩都是第一次那样,事先还没做什么准备,肯定很疼。
方修允抚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谢卿年眸光一暗,额头抵在身前人的肩上:“要是没有那个该死的水镜就好了。”
方修允偏头,于他发间落下一吻,接着调侃道:“玄天塔可不是法外之地,桂花味的小年糕。”
谢卿年颇为郁闷地半阖着眼。
等到他的反应逐渐平息下来,方修允都快睡着了。
谢卿年在他嘴角轻啄了下,随后背着他向前方走去。
方修允歪在他肩头,含笑道:“四年前,你去寒潭那里接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背我的,后来我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你是不是给我下咒了?”
“嗯,”谢卿年承认的倒是爽快,“昏睡咒,当时你满身疲惫,我就在你身上下了这个咒。”
方修允小声嘟囔:“还以为你会趁人之危呢,没有吗?”
身前传来浅笑声,谢卿年道:“要是真的那样做了,掌门师伯会把我打成摊年糕饼。”
方修允捏了下他的脸:“还有师叔呢,他会把你打成年糕渣。”
“那师兄还要吗?”
“要,掺点水和一和,搓扁揉圆以后又是一只小年糕。”
方修允抬起两个不安分的爪子揉了下谢卿年的脸,真心夸赞道:“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谢卿年背着他,两只手都被占着,根本反抗不得,索性由他去了。
反正只要他开心就好。
两人顺着小路一直走,在小路尽头发现了处荒村。
村子似乎已经荒废许久了,房屋什么的只剩个骨架撑着,上面的土墙瓦砾全都塌了。
方修允戳了下谢卿年的脸,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落地后他直奔被野草深埋的路碑而去,扒开野草堆之后看清了此处名为刘家村。
只不过石碑上似乎有的血手印。
可惜过去太多年了,方修允一时之间拿不准这个印记究竟是什么。
他瞧了眼将要落山的太阳,转身看向谢卿年:“今晚不回芥子空间睡,咱们在外面随便凑合一晚。”
谢卿年立即道:“好,我去搭帐篷。”
方修允拦下他:“不用,我怀疑晚些时候这个村子会变样子。”
“我们先利用现在的这个时间去探查一下刘家村的基本情况。”
谢卿年点头:“可以,需要我去布置阵法陷阱吗?”
方修允摩挲着下巴咂舌:“不,说不定不需要动手,麒麟幻阵的第二层应当没有那么难过才是,重头戏肯定在第三层。”
“嗯,都听你的。”
确定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之后,方修允与谢卿年两人开始挨个探查这处荒村的院落。
刘家村并不大,也就住了二十户左右的人家。
他们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基本掌握了村子的情况。
每个荒屋里的家具陈设都已经破败腐朽了,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
除了看起来最气派,占地面积最大的村长家。
那里的家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基本上保存完好。
经过好一番搜查,方修允二人从某间屋子里寻到了一面生锈的铜镜。
此外,在村长家附近还有一口巨大的水井。
不过这井早就枯了。
据系统的小雷达显示,它连接着五十丈之外的一条小河。
那条河如今也将近干涸,裸露的河床上生长着大片芦苇,看起来将近三米高。
方修允与谢卿年一路探查过去,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更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缓缓发生。
从两人的手边漾开一层波状纹路。
就像时间的轮盘开启了逆转一样。
除却他们二人,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化。
倒下的枯树重新立起,茂密的杂草变作低矮的草芽,荒芜的大地变得肥沃。
而身后的荒村变得繁盛,隐隐约约有少年少女的欢笑声传来。
时间定格在太阳下山不久,繁星闪耀夜空的时候。
方修允牵着谢卿年向刘家村走去。
村口坐着几位正在说些家常话的阿婆,见他们这么晚了还出现在这里,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两位可是仙家来人?如今时候不早了,可是来我们村子里歇脚的?”
方修允对着几位老人行过一礼:“玄清宗弟子方小满,与道侣云游至此,不知村中可有人家愿意收留我们住上几晚?”
玄清宗早在万年前便是璇玑界一大宗门。
其盛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些老人自然也是知道的,见他们出示过身份令牌后便将他们请进了村子。
其中一位唤作玲姨的老人因着膝下几个孩子都在城里务工,所以家中尚有空房。
她便邀请方修允二人去她家里落脚。
到了玲姨的住所以后他们才知道家中除了玲姨,还有个两岁半的小女娃。
看着躲在奶奶身后的小女孩,方修允不由得想起了谢从欢。
他已经快一天没跟小丫头用传音玉令联系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在谢家有没有好好的。
玲姨热情地招待他们,为他们引去房间之后又拿了些干果吃食。
方修允婉言谢绝,又从芥子空间中取出枚金锭交付老人手上。
“多谢玲姨愿意收留我们,我与道侣停留几日就会离去,这期间恐有叨扰,还望您多担待。”
玲姨直道不敢,一个劲儿的推辞。
方修允无奈,便将金锭给了那位小女童。
小孩子本就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拿着就不愿松手。
玲姨还没碰上小丫头怀里捂着的金锭呢,她扁嘴就要哭。
最后没办法还是收下了。
临出门前玲姨善意地提醒道:“小仙家在外可不能这样,财不外露,今日碰见的是老婆子我,明日若是遇上山匪强盗可就不好了。”
方修允含笑应了好。
玲姨这才安心地抱着怀里犯瞌睡的小女童出去。
谢卿年已经在任劳任怨地整理床铺了,方修允则是倚在窗前,遥遥望着村长家的方向。
整个刘家村只有村长家是二层青砖楼,门口还种着一棵拔高的老槐树,槐树最顶端系着根红绳。
在一众低矮朴素的房屋中倒是挺明显的。
方修允的眼中划过一抹思索:“等她们都睡下以后我们去村长家那里走一趟。”
谢卿年动作不停,老实地应了好。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村子里的各种吵闹声彻底平静下来,玲姨也哄睡了小丫头,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方修允吹灭了蜡烛,在床上摆了两只幻术化出来的人影,接着与谢卿年一起隐没身形向外走去。
两人身姿轻盈地落在村长家的屋顶。
目前已至深夜,刘家村灯火寂寥。
唯有村长家还是一派灯火通明。
方修允二人赶到的时候,恰巧碰见村长家的小儿子将一只灯笼挂在门口的槐树上。
他们身上施下的有隐匿阵法,普通人并不会有所察觉。
因此得以顺利地潜入村长家内。
刘家村的村长正坐在家中的会客室里与什么人交谈,说是什么两家共结秦晋之好,议亲、订婚。
方修允心中觉得怪异。
什么时候谈这个事不好,非得在半夜三更谈?
四处打量过村长家目前的装饰之后,心中的古怪感更甚。
惨白的灯笼,檐下挂着的白布,大堂里摆着的灵柩,地上洒落的纸钱……
难道是冥婚?
果不其然。
刘村长重重地叹息一声:“只可惜了我家大儿子,原本的大好年华,怎么就被那个男人迷了心窍,唉……”
“生时他不愿娶妻,若在地府也无人相陪,那便太过愁惨了啊!”
“刘四那家的姑娘我也看了,确实不错,事成之后我会携夫人亲自登门送上十两黄金,还望李媒婆多多牵线搭桥,做做说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