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仅有的一条路（1/1）
[叮——反派自救任务集支线——妖界权力更迭已完成。当前剧情完成度73%，宿主经验值+666，金币+412。宿主等级已升至48级。]
脑海中响起的任务播报并没有引起方修允的反应，他手中握着秋水，刚从妖界皇宫杀出来。
因为他穿的是黑色夜行衣，所以并不能看清身上到底沾上了多少血。
鲜血粘腻腥臭，令人几欲作呕。
方修允站在妖皇宫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垂着长睫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雪花落在他的睫羽上，融化后只留一滴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长睫轻颤，他抬头向天上看去。
米粒一般的雪花洒向大地，盖在殿前的血污里，还有数不尽的尸体上。
奚倦带着父皇的遗骸，在新臣的簇拥下走出殿外。
雪已经下大了。
立在石阶上的人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纷纷白雪落了他满襟，肩上轻飘飘的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一同压垮。
奚倦压下眼中酸涩，忍不住走向前去。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嘹亮清吟。
一只金红色的小鸟从宫殿外飞来，爪子里还抓着柄油纸伞。
小鸟目标明确，直奔石阶上站着的人而来，落到方修允怀里时又变作了小女娃的模样。
“阿爹笨笨！下雪要打伞，不然要生病！”
谢从欢努力把伞撑开支在方修允的头顶，奈何她力气实在太小，油纸伞歪歪扭扭的。
方修允回神，收起秋水后在两人身上施下清洁术法，主动接过了油纸伞撑着。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客栈里先别过来吗？”
谢从欢委屈地扁嘴：“我等了阿爹好久，又听到街上的大妖们说皇宫出事了，再加上又下起了雪，我放心不下阿爹，所以就过来了。”
注意到小女娃的双手冰凉，方修允取出一条毛绒绒的披风将她裹住，揉了揉她的头后抱歉道：“这边的事情太过缠身。我本来不想让你看到这种场景的。”
妖皇宫殿前的广场上堆满尸体，鲜血流了满地，实在不是适合小孩子看的画面。
谢从欢很懂事，从始至终都没有好奇地四处张望，目光一直落在方修允身上，听到他那么说，立刻乖乖地把眼睛捂上，邀功道：“这样行了吗？爹爹。”
方修允眉目一软，轻轻“嗯”了声。
奚倦怀里还抱着凤凰骨，缀在方修允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哑着嗓子道：“抱歉。”
方修允耳尖一动，并没有转身，摇了摇头后就向皇宫外走去。
奚倦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可及的范围之内，几次张口想要叫住他，可目光落在自己怀里抱着的父皇遗骨时还是红着眼忍下。
身后传来宫侍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一名宫侍撑开油纸伞举在奚倦头顶，小心翼翼道：
“王，回去吧，青龙大人领着玄翎卫去追击白虎残党了，赤凰一族族长及其党羽已经伏诛，其余人等皆已押送刑司处置。”
奚倦沉吟许久，远远望着天边升起的灵舟，眼中情绪复杂。
许久之后他才收拾好心情，转身向殿内走去。
眉峰压得极低，配合奚倦眼中布满的血丝，宛如地狱爬来的恶鬼罗刹。
他厉声嘱咐殿前跪着的亲信：“不接受投降，也不接受和平解决，参与宫乱谋反的人一律处死，亲眷所属一个也别放过！”
——
灵舟上，方修允把夜行衣脱下后随意地丢在火盆里烧掉。
他解开发带，将身体没入汤池之中，热水环抱的舒适感暂时冲刷掉了方才被鲜血覆身的粘腻。
隔壁房间里秋水已经哄睡了谢从欢，将门轻轻合上以后他来到方修允身边，一人一剑只隔着一个屏风。
秋水不敢抬头看他，只低着头道：“主人，长生殿密文来报，玄凤奚倦下令处死赤凰一脉嫡系后辈，若经此变故，妖界十大上古血脉中便只余玄凤一脉了。”
方修允曲起一条手臂抵着头，正靠在浴池边缘闭眼假寐。
发间凝着的水珠滴在锁骨，又顺着肌肉纹理留过胸口，最终没入池水。
他淡淡道：“无所谓，百万年过去，如今留下的妖族血脉本就不纯，赤凰一族胆敢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位置……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这两个月以来发生了不少事情。
现下发生的妖界夺权一事早在几年前便有苗头了，作为手握剧本的人，方修允没少在明里暗里提醒奚倦注意赤凰一族和妖界的白虎大将军。
结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前任妖皇的修为何等高强，一月前他于玄凤一族的族中秘地息焰山修行，今日是他凤凰涅槃的时候，若是成功，功力便会再精进一层。
可这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前任妖皇最宠爱的妖姬趁他不备竟偷袭于他，并挖出了凤凰骨。
失了凤凰骨便不能再涅槃重生，甚至连魂魄都不能再入轮回。
宫变与前任妖皇遇害是发生在同一时间的。
方修允和奚倦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宫变困住，朱雀、青龙、玄武这三大护法忙于追捕叛逃的妖界各族首领。
唯一有机会救人的长生殿弟子碍于事先带着的玄凤鲜血被内鬼掉包，因此无法被秘地封印承认，自然也无法进入玄凤一族的秘地息焰山。
一时之间竟是谁也没能救下前任妖皇。
方修允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今尚不清楚隐在长生殿中的内鬼是谁，还要设局诈那人出来。
至于新接任妖皇之位的玄凤奚倦，原著里他就是以雷霆手段登上皇位的，本就是个小疯子，就算把妖界的赤凰党羽全部剿灭也不奇怪。
总之，这两个月以来方修允把自己能做的已经做完了，至少他心中无愧。
世界重置前那一次，奚倦直到最后都没查出来究竟是谁暗算的他父皇。
这一次好歹算是知道了最直接的罪魁祸首是那位与白虎私通的妖姬。
方修允睁开眼，垂眸看向手腕上戴着的珊瑚琉璃珠。
“蓬莱那边怎么样了？小年糕还没回来吗？”
秋水仍旧是低着头：“惊鸿来信说谢仙君已经回来了。”
”那就好。“方修允眉眼一弯，手臂搭在池边侧头看去：“你要不要一起下来泡泡，不累吗？”
听他这么说，秋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忙后退几步结结巴巴道：“不……不用，我去楼下的煅剑池里呆一会就好。”
说完逃也似的跑走了。
方修允扶着额头笑出声来。
他家秋水逗起来着实好玩，明明之前对他爱答不理来着。
系统滴滴两声：[宿主，林青陌的系统给我发消息了，说是有话让我代为传达。]
“嗯？”
[他说——新年快乐！]
方修允一愣，笑道：“怎么不跟我用传音玉令。”
“罢了，也祝他新年快乐。”
系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最终还是将方修允的祝福发给了林青陌的系统。
方修允从珊瑚琉璃珠中取出传音玉令，距离林青陌他俩最后一次联系已经过去了十五天。
他已经跟林青陌说了主系统的造神计划。
本来林青陌是不信的。
直到他也开始承受外界施加于他的苦难。
和方修允说的造神流程那般，遭受巨大苦难，锻体炼魂，只待日后成为顶尖战力，在璇玑界获取更多信众，为飞升成神做准备。
系统任务被宿主成功完成的时候，也就是回收宿主的时候。
从一开始这一切就是场骗局。
等待宿主的只有三个结局。
其一便是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规规矩矩地完成系统任务，并在这个过程中被创造成伪神。
任务成功后被接回现世，只是不知道他们回到现世后方舟系统的管理人员会如何对待他们，也许是作为战争机器，也许是用于解剖研究的实验体。
其二便是任务失败，宿主失去价值后会被立即清除记忆并遣送回原世界。
其三是方修允为自己拟定的计划，也是目前他仅有的一条路。
需要同时骗过璇玑界和诺亚方舟系统两边的人，死遁后摆脱束缚。
他与系统的解绑条件并不难，骗过主系统的法眼也是同样，只待时机成熟后营造一种自己魂飞魄散的假象。
世界重置前他差点就做到了。
可惜被徐奉行那老犊子给拦住了。
否则他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说起徐奉行……
四个月以后就是踏天阙了。
方修允捏起传音玉令，给林青陌发去简单的慰问，顺便问他会不会跟着逍遥门的队伍一起参加踏天阙。
——
“滴答——滴答——”
血珠滴在石头上的声音在这方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山洞里昏暗得不成样子，只有头顶一隅的空洞处漏下一缕光芒。
林青陌从石床上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够到那支正微微发着光的传音玉令。
奈何他被玄铁打造的锁链牢牢困住，几次尝试都难以将玉令拿到手。
好不容易就快要拿到了，一只雪白的云靴踩在玉令上，“咔嚓”一声响，玉令从中间断为两截。
林青陌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也随着玉令的断裂而变得黯淡下来。
方修允说的不错。
方舟系统把他们带过来的目的不纯。
可他已经没有后退的机会了，据他的系统000001所出示的画面显示，林青陌在现世的那具身体已经被家人火化了。
他们都以为他死了，却不知道林青陌正在苦苦挣扎，渴望回家。
只有成功完成系统任务他才可以重塑肉身，若是任务失败……
林青陌不甘心地咬紧下唇。
回头的路已经被堵死，他只能选择方修允一直避之不及的那种道路。
“乖徒，”脸被人捏起，逍遥散人温柔地抚过他的头发，“我们今天来试试金蚕蛊毒好不好？为师可是很期待你的反应呢~”
林青陌咬牙。
这是他必须经历的人物剧情，谁也救不了他，要是躲过了便会算作任务失败。
“林青陌”在书里是位变态阴郁大反派。
但里并没有交代他这种性格是怎么形成的。
目前看来就是逍遥散人这个王八蛋把人给逼疯的！
自他拜入逍遥门以后就被变态师父给关在后山禁地的一处洞穴里受尽折磨。
逍遥散人每天都会给他喂各种各样的毒，目的就是为了测试他的解毒极限。
林青陌穿的这具身体很奇怪，能够化解任何一种被他吃下去的毒，甚至是蛊虫。
牙关被人暴力撬开，嘴里被塞进一只大拇指那么粗的雪白虫子。
林青陌瞳孔微缩，下意识就要呕吐，可逍遥散人哪会让他如意。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银发男子掰过幼童的脸，强硬地将蛊虫塞了下去。
林青陌痛苦地倒在石床上，从胃部传来一阵盖过一阵的剧痛。
先前方修允跟他轻描淡写地描述自己被愚昧无知的百姓虐杀，而他又碍于“人设”不能反杀的时候，林青陌看他态度平淡，还以为那些痛苦并不是不能忍受。
现在看来是自己错的离谱。
只有苦难降临到自己身上了他才发现自己竟是这么能够感同身受。
——
蓬莱岛中心的金玉楼第三层，谢卿年刚从昆仑山回来，此时正皱眉看着长案上摊开的踏天阙邀请函。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长生殿殿主谢少禹展信佳”。
璇玑界应当无人知晓长生殿殿主的姓氏才对。
以往元老会那边发来的邀请函从来都只称呼他“少禹”，唯有这次不同。
落款处龙飞凤舞地写着徐奉行三个大字。
想起他此前去昆仑山所看到的画面，谢卿年疲惫地捏了下山根，将邀请函收到了芥子空间里。
几位“玖”字开头的长生殿弟子侍候在他左右，等着他吩咐。
恰好这时惊鸿从外边走来，说是方修允他们回来了。
谢卿年的神色稍微缓和，低声嘱咐过几位心腹留意好浮屠境的动向后他将众人遣散。
几乎是属下们刚走，方修允就抱着谢从欢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严肃道：“我传给你的讯息看了吗？”
谢卿年诚实道：“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看。”
方修允也没生气，房间里本来就有隔音阵法，但他还是不放心地在两人身边布下双向隔音法阵，随后简单交代了妖界一行发生的事情。
其中着重讲了玄凤血被人调换一事。
他神情一厉：“长生殿内部混入了渣滓，需要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