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往昔(下)(1/1)
在那次谈话以后,谢少禹见他愿意搭理自己,就总是变着法子地讨江与眠欢心。
有时是他自己做的精巧小玩意儿,有时是从外面带回来的小猫小雀。
再后来,谢少禹似乎忙了起来,总是早出晚归,不过每天江与眠的一日三餐他都会准时回来亲手做,可每次做完以后把饭端上桌就走,从前巴不得黏在江与眠身边,现在只是一步三回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至于江与眠,他的筋脉虽已被修复完好,但还需要长时间的温养,现在只要他动用灵力,身体就止不住的泛起钻心剜骨般的疼痛。
没办法,他现在跟个凡人差不多,身体素质甚至要比凡人还差。
竹坞里大多时间只有江与眠一个人,不过从前那般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跟自己玩,所以这种情况下倒不觉得寂寞。
而且江与眠基本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别人不推他一下他根本就不会前进。
每天除了抱着猫猫睡觉晒太阳,就是偷偷爬到竹坞里最高的那栋阁楼的顶部,站在那上边看向禁制外的风景。
有一次被突然回来的谢少禹发现了,少年步伐一顿,足尖轻点,毫不费力地飞身落在他身旁,随后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不撒手,头埋在江与眠的颈间,神色郁闷也不说话。
江与眠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并不是想自杀,他害怕从高空坠下的感觉,自然不会想不开那样做。
所以江与眠曲起手臂扒拉了下颈侧那团毛绒绒,示意他看向竹坞外湖面的落日,还有湖上悠哉悠哉游着的几只大白天鹅。
但谢少禹并没有看向落日,而是歪着头看着身边人的侧颜。
落日的余晖为江与眠镀上层金红色霞光,清澈的眼底里闪着细碎的光芒。
谢少禹没忍住,轻轻咬上他的耳垂。
湿热的温度唤回了江与眠的思绪,这是谢少禹第一次对他做出出格的行为,但他没有反抗。
江与眠拉过少年的手,用指尖写着字:“交流,麻烦,你,想方法。”
谢少禹立刻明白:“道侣契或者生死契,不用灵力就能传音,只要你想到我就行。”
好歹活了那么久,江与眠自然知道这两个契约的效用,其实还有一种主仆契,可那是单向的,只能一个人固定收,另一个固定发。
他严重怀疑还有其他办法,不过谢少禹不说,就是想哄骗自己立道侣契。
江与眠继续在他手上写字:“你确定要跟我结契?”
谢少禹的糟糕情绪瞬间一扫而空,直起身来满脸认真,重重点头:“确定。”
江与眠望向谢少禹,眼神一瞬不差地落在他身上。
曾经沈淮之也是这样要求的。
不过是在被魇蛊惑以后。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在某个瞬间江与眠确实对沈淮之有过心动。
毕竟在遇到沈淮之以前,江家也好,十方宗也罢,都是些烂人,偶然遇见一个对自己好的,轻易就动了心。
况且他们本就是共同对抗魇的战友,十方宗和江家覆灭以后,昔日好友中只有沈淮之仍然愿意接纳自己。
江与眠自然把沈淮之当成了特殊的那个,他相信身负“言灵”和“天眼”之能者,定能看清自己在魇中的欲,从而避开。
何况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并没有从沈淮之身上感受到特别强烈的欲望波动,那便证明沈淮之并不会染上恶魇,江与眠有些欣喜地想着,那他就可以跟沈淮之在一起了吧?
几乎是在他要完全喜欢上沈淮之的时候,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沈淮之去归墟找疯魔的他时,因他染上恶魇,为他生了心魔。
江与眠觉得自己应该救人,而非把人拖入泥潭。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于自己,却忘了魇其实只会扩大人心的欲望。
后来的结果告诉江与眠,他确确实实错的离谱,错在他以为自己是加害者,实则不然,他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猎物。
沈淮之那副斯文儒雅的皮囊下完全就是个偏执疯批。
从一开始的接近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魇会无限放大人心欲望,从而让人被自身欲望所吞噬,成为一滩烂泥。
沈淮之染上魇以后把他囚禁在了沈家后院,若不是他一边以死相逼,另一边偷偷净化沈淮之身上的魇,恐怕……
不过现在的谢少禹又是什么情况?
作为从魇中诞生的神明,江与眠本就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欲望波动。
可从初遇开始,他就没从谢少禹身上感受到的欲望。
无论是对喜爱之物的占有欲,还是厌恶某物的情绪。
总之就是,一丝一毫的欲望都没有。
怎么可能?
江与眠反正不相信这是能装出来的。
就算是修炼无情道的仙尊,被逼到绝境时都会迸发出非同一般的求生欲望,就是说众生不一定能够做到完全没有欲望。
如果是那种断了情根,完全灭绝七情六欲的狠人,那江与眠就不说什么了,甚至想给那些人竖个大拇指。
因此方才询问谢少禹是否真要结契,也暗含试探之意。
江与眠生于魇,更想灭掉魇,自然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去寻找不会被魇影响的那类人。
目前为止,他只找到了两类人。
一类是祛了情根,断情绝欲的狠人,二是天生魂魄不全,缺乏慧根不懂欲望的痴儿。
在这两类人的身上都看不到他们的欲望。也就是说,这两类人不会被恶魇污染同化。
谢少禹会是第三类吗?
这样想着,江与眠咬破唇角,一滴血珠顺着他倾身的动作滴在谢少禹的胸口,如同一颗朱砂痣一般,又似雪地红梅,绽在少年的白衣上,还有心尖。
这是江与眠第一次吻上一个人,尖锐的虎牙咬破谢少禹的下唇,唇齿交缠间满是血腥味,至少在江与眠一片清明冷静的眼中,这个初吻算不是多好,两个人都没什么技巧,不过江与眠在乎的并不是这个。
被压在地上的那一刻,江与眠依然是头脑冷静,带着审视的目光望向把他压在身下的人。
谢少禹则不然。
最后一点落日照在竹坞的阁楼顶部,少年逆着光,脸上烙了一层阴翳,眼睛却极亮。
带着期待还有一分小心翼翼。
十指相扣,一道由灵力变就的红色丝线缠上江与眠的右手小拇指,随后逐渐变浅隐去。
道侣契已成。
“只要你在心里念我名字,我会听到,不论多远。”谢少禹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才不至于失态。
江与眠望着一瞬不差直勾勾看着自己的人,眉心轻拢。
“谢少禹?”
乍一听到这声清冽如山泉的声音,谢少禹还有些怔愣,看着身下的人,瞳孔缓缓放大,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人发出声音,本来是应该开心的事,可谢少禹的心间蓦的涌现出一股难以忽视的悲伤。
他的声音好好听。
但被人毁了……
少年敛了眸,眼底是化不开的一潭浓墨。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给我个机会可以吗?”再开口时谢少禹嗓音沙哑,眼角微红。
江与眠有些发愣,他没看错的话,这是哭了?
真奇怪,明明两人相处不过半年,明明先前忍受所有苦难的是自己。
可最伤心的那个人竟然不是他江与眠。
原本只是抱着安慰一下谢少禹的想法,江与眠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万万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失控。
少年就像被点燃了什么引信一样,疯狂地占有他。
不知过了多久还未停歇。
江与眠抬起满是绯红印记的手臂,无力地颤抖着纤纤玉手扯动束缚他双眼的,属于少年的发带。
他从雪白的发带下看清了谢少禹的神色,以及那人眼里翻涌着的,浓烈的情欲。
天上不知何时翻滚起厚重的乌云,其下隐隐有电光闪烁。周围起了风,一草一木的晃动间透露着浓浓的不安。
江与眠心知肚明这是天道在迁怒。
那谢少禹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之前他在归墟里听到的,属于他的劫数了吧?
看来他赌赢了。
难怪天道被气成这样。
谢少禹还顾忌着江与眠现在身体条件差,见突然变天,忙帮人把衣服穿好,压抑下心中的欲望,力道轻柔地抱着江与眠回了他们休憩的屋舍。
之后又过了没多久,天道依言把系统015299送去了主系统那里修理,谢少禹还是持续性娇宠着江与眠。
现在谢家上下都知道他金屋藏娇,家主听闻自己那个叛逆的小儿子不知道从哪里拐来个姑娘,还是完全圈禁式养着,气得直接家法伺候,赏了谢少禹一顿竹鞭炒肉。
谢少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脾气比他爹还倔,跪在谢家祠堂里大声发了心魔誓,天地为证,他只会对这一个人好,绝不伤害他半分,永生永世只会爱他一人。
这事闹得荒唐,甚至传到了外界。
名门正派后起之秀是个恋爱脑的事搞得人尽皆知。
不少原本心悦谢少禹的姑娘芳心碎了一地,而谢少禹的那些个朋友默契地选择了尊重祝福,并为嫂子献上贺礼。
之后又过七年,璇玑界凭空出现一个专杀恶魇的中立组织,名叫长生殿。
殿主的名字无人知晓。
人们只知道长生殿成员皆着黑衣,头戴鬼面。
“目前咫尺长生路,多少愚人不悟。
爱河浪阔,洪波风紧,舟船难渡。
略听仙师语,到彼岸,只消一句。
炼金丹换了,凡胎浊骨。
免轮回,三涂苦。
万事澄心定意,聚真阳、都归一处。
分明认得,灵光真趣,本来面目。
此个幽微理,莫容易,等闲分付。
知蓬莱自有,神仙伴侣。
同携手,朝天去。”(注:出自吕洞宾的水龙吟·目前咫尺长生路。)江与眠放下手中的诗书,无聊地捧着脸倾身看向高楼下热闹的街市,动作间露出手腕上和脚踝上垫有软毛的枷锁,银质锁链的长度足够他在这方楼阁里行走。
这一整座建在归墟东侧,蓬莱岛上的城池都是谢少禹为他打造的囚笼。
当时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恋爱脑少年早就长成了朵喜怒不形于色的黑莲花。
怪他,两杯梨花白下肚,脑子一晕,不小心在心里想了谢少禹的名字,还有天道的那档子事。
让谢少禹发现了江与眠其实是为了恶心天道才委身于他的。
他不爱他。
小狗气炸了,那几天在床上都很凶。
江与眠无所吊谓。
求生欲极其低下。
反正本来就没打算活着。
这么多年撑着口气不过是为了看到系统被修好。
但是见人委屈巴巴地背着他躲在书房里哭,内心麻木如江与眠,心间也不禁泛起许久未曾有过的,针扎般细细密密的疼痛。
迟钝如江与眠,把这个归结于愧疚,没往其他方面多想。
经历了这么多事,再加上现在算是处于七年之痒时期,江与眠觉得怎么说谢少禹也该对自己心灰意冷,毕竟他还从没说过心悦谢少禹。
可出乎意外的是谢少禹依旧很娇纵他,平时不忙的时候跟以前一样喜欢粘着他。
江与眠想要除掉世间所有的魇,谢少禹就筹谋多年,创立长生殿,培养了一批断绝情根且灭掉七情六欲的手下,一边在明面上经营些除魇和拍卖会酒庄之类的正经生意,一边在背地里除去某些曾经害过江与眠的人。
为了帮助长生殿的人更快地找到魇,江与眠在谢少禹的陪同下,从已经覆灭的江家祠堂的灵龛中,取出了自己先前制作的归兮针。
这么多年过去,江与眠被谢少禹养的很好,灵力亦能使用自如,不会再有痛感传来。
诛仙链是谢少禹为他寻来的,其上的煞气收起以后不失为一件可靠的本命灵器。
不过现在本命灵器把主人锁在高楼之上的场景,怎么说怎么讽刺。
江与眠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明明灵力都恢复这么久了,再加上诛仙链是自己的本命灵器,虽然它平时主要听谢少禹的话……
可他就是没挣脱枷锁跑出去。
长生殿的势力在近些年越来越大,亦有不少修为高深又致力于消灭恶魇的同道中人加入,总之长生殿的地位直线上升。
树大招风的道理谁都懂,谢少禹是个聪明人,便以长生殿的名义做了很多事情为其造势。前些日子他还在归墟附近救下了调皮贪玩的妖界小公主以及妖界王储。
英雄救美,自然是一段佳话。
据说小公主对长生殿殿主一见倾心,妖皇为了感谢谢少禹对自家儿女的救命之恩,在妖界举行了盛大的典礼。
传言妖皇多次私下与长生殿殿主谈话,赞叹他年轻有为,言语中满是欣赏。
于是璇玑界便有了长生殿殿主要与妖界结亲的传闻。
众人并不知道长生殿殿主是谢少禹,只道是场佳话。
现在话本子都出来了,就在江与眠手上。
谢少禹确实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过了。
江与眠倒没觉得有什么。
不回来才最好,现在是夏天,整天抱一起腻歪,谢少禹不嫌热他还嫌。
结果刚从街对岸收回目光,就看到了身后不知道静静注视了他多久的谢少禹。
不出意外的,他被人抱进怀里,腰身被收紧,细细密密的吻随之落下。
一吻分毕,江与眠半撑在谢少禹的胸口上低着头喘息,桃花眼里泪光盈盈的,完全找不到焦点。
谢少禹注意到了一旁的话本,随意翻看了两下,黑着脸解释:“我没有跟她产生任何关系,分开的时候全在想你。”
这不用他多说,江与眠可太知道了。
谢少禹脖子上挂的那颗玲珑骰里放了面铜镜,实则是留影镜。
里边有各种各样的江与眠,什么情况下的都有。
说实话江与眠自己都佩服,谢少禹怎么都不腻自己,两个人整天这样腻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后来,一语成谶。
天道还是想要诛灭邪神。
在天罚降下的时候,是谢少禹抱着受了创伤,意识陷入黑暗过往的他,一步一个血印登上了飞升的云梯。
谢少禹提着玉龙剑杀上了九重天,找到天道。
高天之上的天道悲悯地望着被自己寄予厚望,却深陷情欲漩涡的气运之子。
终究是自己最得意的造物,天道降下垂怜,决定再给谢少禹一次机会。
杀了江与眠,天道留他一命,以后他还是气运之子。
或者谢少禹自杀,天道现在留江与眠一条命。
意识混沌,陷入阴暗过往的江与眠听到要谢少禹死,突然跟疯了一样握着谢少禹的手,以及他手心的玉龙剑,直直刺向自己心口。
那里有一颗金色莲子。
神明不会身死,前提是祂们的本体没被伤害到,而那颗莲子就是江与眠的本体。
谢少禹本就力竭,已是强弩之末,就算现在不拔剑自刎,怕也活不了多久了,此时被轻易夺了剑,亲手伤了自己的最爱。
心魔誓被破,昔日剑仙一朝入魔。
天道似乎对谢少禹心软了,于是祂立下承诺。
祂会救下江与眠,修复他的本体,但在此后八世轮回里,作为对江与眠曾经犯下杀孽的惩罚,他会经历人生八苦。
而这期间,谢少禹不能干涉和插手任何与江与眠有关的事情。
八世过去以后,天道不会再干涉两人。
天道虽狗,但信守承诺。
谢少禹答应了。
现在作为第一世,首要经历的便是爱别离。
自从江与眠被救回来以后,因着神识混乱造成的精神创伤,一直处于一直呆呆愣愣的状态。
而谢少禹清楚地知道自己受伤严重,将不久于人世,便努力把一切都安排好,争取让江与眠接下来过的顺利些。
临死前的最后一晚,长生殿的楼阁外挂满丧旗,楼下的长街上密密麻麻地跪满黑衣鬼面人,就连整座蓬莱岛上的居民,在这个夜里都自发地走出家门,头戴白布,面朝岛中央高耸的金玉楼而跪。
金玉楼的顶层,谢少禹半跪在目光找不到焦点的江与眠面前,解开了道侣契,独自承受所有的反噬。
没顾嘴角溢出的鲜血,谢少禹缱绻温柔地看向江与眠,一遍又一遍地嘱咐他,要他好好活着,不要觉得对自己有所亏欠。
江与眠呆呆的,跟被抽了魂的娃娃一样毫无反应。
感受到身体传来的沉重感,谢少禹知道自己时间到了,将要转身向楼下走去。
手被人捏住,身后那人嘶哑地开口,因为声带被毁,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小兽的低吼。
“……禹?”
谢少禹的眼睫轻颤,松开了那人的手,不敢回头,向楼下走去。
金玉楼下,一口玄棺被黑衣鬼面的人簇拥着放在那里。
谢少禹自己躺了进去,一滴泪顺着他闭眼的动作没入鬓角,随后再无动静。
金玉楼旁的钟楼传来阵阵钟声。
白色的纸钱被高高扬起,落了场白雪。
蓬莱岛上万籁俱寂,只余丧钟沉闷声响。
棺材被抬起,向远山走去。
不久之后,江与眠再次现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神智稍清的江与眠赶在众人发现他在长生殿前离开长生殿。
他不想让谢少禹的心血因他而毁。
在漫长的百年流离生活中,江与眠遇到了扶光仙君,两个人一见如故,成了至交好友,决心一起消灭恶魇。
两人把璇玑界当时所有的恶魇收集完后,置于扶光创立的小世界里毁灭,事成之后扶光飞升上界。
而江与眠把自己的真身莲子放在了归墟之下压着,又分裂自己的神魂,一边守着新产生的魇,一边在扶光秘境里处理杀阵。
沈淮之的转世不知怎么知道了他分裂神魂的事,于是又一次甘愿付出生命使用“言灵”,修改了魇能够不断从众生欲念中产生的设定。
沈淮之帮了他大忙,却又是不得善终。
不过江与眠不知道的是,轮回路上,沈淮之遇到了谢少禹,如今沈淮之已经想开了,那人幸福才最好,而且他的确做错了事,伤害到了江与眠。
所以他决心补偿,于是沈淮之在从谢少禹那里了解到关于天道的前因后果后,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自家白月光江与眠那边对抗狗日的天道。
进入轮回的前一刻,他对着谢少禹使用了“言灵”:“每一世的你都会在跟江与眠的转世对视以后觉醒前世记忆。”
不过就算是觉醒了记忆,出于当时跟天道约定的限制,谢少禹除了暗中谋划再次对抗天道以外,只能远远地看着心中的那个人。
看着他神魂不全,经历生老病死,未及弱冠便早早夭折。
第八世结束的时候,谢少禹做了一只傀儡,留下抹神识附于其上,随后跟着那人一起入了轮回。
如今已是第九世。
谢卿年在很早前就遇到了上一世留下的那只傀儡,取回了玲珑骰,并逐渐接触长生殿诸项事务。之后他奉掌门之命去给方修允送储物袋的时候,刚到目的地就遇到不慎落水的方修允。
身体快过思考,回过神时,他的眼底倒映出满脸错愕的方修允。
往世的记忆浮现,谢卿年何其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都说乍见惊欢最难忘,可处之愈久,心脏亦怦然。无论是第一世数十年相处,还是之后万年默然望着那人的背影,亦或……现在撞进那人眼底。
——
回到现在。
江与眠还在识海里安慰着方修允:“那这次咱们主动些,天天表白拿小心心砸他,最后霸气点亲晕他。”
毕竟谢少禹那么惨一男的,到死都没听过江与眠承认自己心里有他。
“噗。”
方修允被逗笑,放下了洗脸的巾帕。
见谢卿年疑惑走近,单膝跪地抚上他的额头,方修允的嘴角依旧含着笑,刚想给人一个早安吻,就听直男谢语气严肃地问道:“师兄?傻了?”
方修允&江与眠:……
江与眠踢了下识海中的云彩,撸起袖子,语气不善:“来来来,给他个大嘴巴子让他见证社会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