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星星的孩子（1/1）

「壁炉之家·室」

壁炉内的柴火烧的很旺，整个屋内都暖洋洋的。

这间专门为孩子们设置的读书房，贴有颜色温馨的墙纸，地板上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防止孩子们在打闹时因跌倒而受伤。

吃完晚餐的我们，现在是读书的时间。

弟弟妹妹们都围在我的身边，听我读童话故事书。

我轻声朗读起手中的《小王子》。

当我读完书后，我那最小的妹妹尤利娅，举起了她的小手向我提问。

“奥瑞恩，如果让你扮演《小王子》中的一个角色，你会选谁呢？”

……这个问题。

翻页的动作停顿一瞬。

犹豫使我的嘴巴慢慢张开口，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曾是「玫瑰」。”

“现在……”

话停在嘴边。

那段过往，仿若一只白鸟在我眼前飞速掠过。

那只白鸟，是没有羽翼的幼鸟，还是那个洁白无瑕的人偶呢？

过了很久我还是没有想好答案，我露出歉意的微笑：

“抱歉，尤利娅，我选不出来。”

见我回答不出来，弟弟妹妹们都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他们开始叽叽喳喳地互相讨论起来。其实仔细听他们的聊天，他们自己也选不出来要成为哪个、扮演哪个。

而我最小的妹妹尤利娅，她白白嫩嫩的脸则鼓了起来，像个气鼓鼓的小河豚。鼻子上的小小雀斑也随着表情皱在一起。

对于我的回答，尤利娅很是努力的表达着她的不满。

她一手抱着我给她缝制的玩偶，一手抓着曲奇饼干，衣服和脸上弄得到处都是饼干的碎屑。

我蹲下身子，为她擦净嘴角的饼干屑。可小女孩的脸还是将脸涨鼓鼓地，她在憋话。

我挑了挑眉毛，等待这位小淑女开口。

小淑女开口了，说的有板有眼：

“你以前不是说过，要把这个童话故事说给一个人听得吗？”

“那到时候那个人问你有关于这个童话的问题，那你该怎么办啊？”

“哼，奥瑞恩！你连我问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

“哈哈，那当然是因为尤利娅很聪明，问的问题很难…我回答不出来哦。”

“至于回答。也得等我见到那个人…才能知道他要问什么…对不对？”

我看了一眼窗外。视野里是沉下余晖的夜色，屋檐的积雪在暗色中转为醒目的亮白。

收回视线，我提醒道：

“尤利娅，天已经很黑了。”

我的暗示让我面前这位小淑女的嘴瘪了下去，「小河豚」漏气了。

尤利娅抬头瞥了一眼窗外。

随即，她用她漂亮的蔚蓝色眼睛瞪了我一眼。

小淑女轻哼一声，不情愿道：

“奥瑞恩，我想睡觉了。”

我点点头，将她从沙发椅子上抱了起来。站起身后，我又对其他的弟弟妹妹们说道：

“我们该去睡觉了。列昂尼德、瓦迪姆、安菲娅。”

另外的孩子们纷纷站起身，异口同声地说好。

我和他们离开了室，走回属于他们的卧室。

行走于走廊中，我怀里的尤利娅起了兴致，开始一边拍手一边唱歌：

“一棵云杉生在森林中，她在森林中长大。”

“春夏秋冬她多苗条，四季都常青呀。”

“暴风雪也向她歌唱，睡吧，树呀，永别了。”

跟在我身后的其他弟弟妹妹们，也跟着合唱。狭长的走廊里回荡着孩子们稚嫩的歌声：

“严寒用雪包裹住她，哦，可别当心冻伤了。”

“胆小灰色的小兔子，在云杉下跳舞。”

有时候会有凶恶的大灰狼，它就小快步跑开啦！”

不远处，阿加塔老师正站在卧室门前等我们回来。

卧室门前微亮的灯光将老师的身形轮廓照的柔和。看到孩子们唱完歌后笑做一团的模样，老师眉眼微弯，带起温柔亲人的笑意。

她冲我点了点头，又看向我的弟弟妹妹们，对他们说道：

“快去睡吧，我亲爱的孩子们。其他孩子有些已经入梦了，请你们乖乖放轻脚步。”

“好的，老师。”

“没问题！老师！”

“老师晚安！”

“晚安！老师！奥瑞恩！”

孩子们向阿加塔老师挥手、向我告别，各自乖巧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我和阿加塔老师站在门口，安静等待孩子们熟睡。

听着这些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我和阿加塔老师都没有说话。

确认所有孩子们都睡着后，老师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孩子，你随我来。”

她拢了拢自己的披肩，不再直视我的脸，只是侧过身子让我一同随她前往院长的办公室。

我跟着她一步步缓慢向前，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回荡着我们二人的脚步声。

走廊一侧的飘窗内凝结着雾气，明明已是无风的夜晚，至冬的雪却不曾停下。

时值冬天又逢暴雪天。狂风卷起大雪，如野兽般在窗外嘶吼着，咚咚地敲打玻璃。

我望着玻璃窗上倒映着的自己。

白色身影被雾气融化，已经快要与窗外的雪景融为一体了。

走在我前面的阿加塔女士，她是福利院里为数不多的真心待孩子们好的大人。也是一直对我关爱有加的人。

在我还小的时候，老师总会陪在我身边。陪我读书学习，教会我很多事情。

她的身子随着缓慢的脚步而小幅度的颤抖。

老师在为我难过。

因为我和她都知道，接下来，我将要去面对什么。

“没事的，阿加塔老师。”我轻声宽慰着她，“肯定又是那些无聊的东西罢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是「喝药」、还是「实验」、还是院长喝醉后对我的拳打脚踢？

没关系。

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我习惯了。

为了我的弟弟妹妹们，为了我的「家」。

我的话让老师停住脚步。

她的双手捂住嘴巴，微微弯起腰背。

我听见老师拼命忍耐的啜泣声。

“对不起…奥瑞恩。”

“我最为可爱的星星…是老师我……”

“呜……！是老师我保护不了你…！”

她在向我道歉。

我站在老师身后，细数起她头上掺杂的白发。

这如长发公主般的美丽金发，因年岁开始卷曲枯皱。

就是这样的金发。曾有一次，全部剪掉。换来了孩子们能过冬的粮食。

是啊，阿加塔老师已经老了。

她已经快五十五岁了，她不能再庇佑我们了。

她只能一边哭泣一边为我祈祷。

我作为「壁炉之家」最年长的孩子，必须为老师、为弟弟妹妹们做点什么。

我需要尽我所能的，保护他们。

“没事的，老师。”

我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拥住她。

“没事的，疼痛只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