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偶遇（1/1）
万寿图总算是完工了，初晴找人用卷轴装裱起来，又定制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悉心收纳稳妥后才松了一口气。再过几日就要启程上长安了，还得采买些礼物送舅父舅母他们。“春杏，你去霁儿那边问问看可要一道出门。”
“是，小姐”
不一会儿初霁带着她新得的铃铛串丁零当啷得过来。“阿姊，你听，这声可清脆？咦，阿姊为何穿得如此肃静，许久未出门了，可得打扮打扮。”说着初霁拉着初晴坐到梳妆台前
“我们阿姊生的这么美，怎能浪费了。露露，你来帮阿姊挽个双鬟望仙髻，这个金丝花簪不错，再佐几颗明珠点缀。”
“初霁，不过出门采买，怎需如此麻烦，早知如此便不约你一道了。”初晴的声音里带了三分无奈，对着自家妹子她总是没有办法。
“哎，阿姊生的白净不需敷粉了，胭脂上一些，阿姊的柳叶眉生的真好看，稍稍描一描即可。”初霁又为初晴挑选了耳环，手镯等配饰。待妆成，初晴转过身来，初霁惊呼：“这不公平。”
“怎的了？可是有哪里不妥”初晴疑惑道
“为何同是爹娘生的，阿姊却如此好看？明明是同款发髻，阿姊却如天女下凡般出尘。”
“扑哧，就你贫嘴”初晴被这孩子气的话语惹笑了。日头正毒，逛的累了便去茶馆歇歇脚。茶馆的二楼视野正好，美人端坐窗前，扇着扇子，看着湖里摇曳的莲花荷叶，平静又美好。安思墨心想，若是时光能停驻便好了。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哭声打破了平静。一妇人大声哭喊，“我要与你和离！你将我儿还我！你不能带走他！”
“呜哇…娘亲……我要娘亲。”哭声凄厉，直扣人心。
“思墨，你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安思墨应了转身去探。
“救命啊！救命啊！这不长心肝的畜牲要卖儿啊！快来人呐！”声音越发激烈。
初晴初霁按捺不住也下楼瞧去，苏州城本就富庶，鲜少有卖儿卖女换铜钱的。
“回禀大小姐，这家男人要卖儿还赌债。”
“啊！”初霁惊呼，“他怎可如此！”
一行人脚步更加急切。快步走到那家小院门口，却发现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公子背对着她们，正在同那泼皮讲话。妇人在一旁抱垂髫小儿痛哭。
那泼皮说：“那单是卖儿的价钱，若是要把我老婆一同买去，可得加上…嗯，二十两，不对，五十两银子！”
“那你可答应用她和离？”声音温润，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那是自然，既然卖与你，定是和我没关系了。别的不说，我家小娘子的“功夫”可是了得。还有点不舍得卖了”说着那泼皮露出了恶心的笑容。
“好，那便签了这和离书，钱人两讫。”少公子晃了晃钱袋子。
那泼皮两眼发亮，爽快的签了。双手讨好地捧着钱袋，“谢公子，公子大富大贵。”
“真叫人恶心”初霁狠狠地碎了一口。
“多谢公子救我于水火，愿为公子做牛做马做奴做婢。”那妇人哽咽着说道，抬起脸来是个漂亮模样的，秋水盈盈的双眼挂了两道泪痕更添楚楚动人。
“不必了，我本不是苏州人，过两日便要启程回长安了，长途劳累不便带女眷，今日之事碰巧了，这和离书还你，你是自由的。”
“啊…这…，我们孤儿寡母，要是公子不收，我怕是要去死了。”说罢又呜咽哭了起来。
这和计划的不太一样，这个女人竟如此贪心。李明启目色一沉，那妇人一下变吓得瑟缩起来。
“这妇人怎得寸进尺。”初霁暗暗腹诽。
初晴走上前去，“李公子，怎从长安来了？”
“啊，林小姐，许久不见。在下这次来是有生意上的要事。今日才刚到城内，还未喝盏茶呢。”李明启摇着扇子略一欠身。抬头看着面前的华服女子微微一诧，若说上次见面时的林初晴如梨花秀丽，这次便如春日枝头绽放的桃花，小巧的鹅蛋脸，含春带笑，身量稍薄，更显江南女子的娇小秀美。
初晴微微一笑，转向那妇人道：“你可愿随我去善乐堂？那儿有现成的教书先生，你可以帮忙熬制药汤，每月还有月钱可领。”
那妇人只好点头应了。
“小虎，你带这位妇人和小儿去吧。”
“哎，好嘞。跟我走吧”
“李公子，刚巧我们在边上的茶楼饮茶，不知可否赏光与我们一道？”
“这可真是有缘了，那先谢过小姐了。这位应是林家二小姐吧？”
“正是舍妹。”
“见过李公子，我叫林初霁。不知李公子如何称呼，年方几何，可有婚配？…”初霁一开口便是连珠炮似的。
“霁儿，不得无礼。”
“阿姊，我就是好奇嘛。”
“呵呵，无妨无妨，林家二小姐快人快语。在下李明启，虎年生人，今年二十二岁，还未婚配。”李明启一一作答。
“李哥哥，可以称你为李哥哥吗？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想认你做哥哥。”
初晴一时怔住，她这个妹妹竟如此胆大。
“李哥哥这次来苏州住几天呀？可有什么安排”初霁的小嘴巴是一刻也不肯停。
“这次是听说光锦阁出了新的样式，应邀过来看看。”
“光锦阁出新样式了？我们才刚去过，怎不拿出来给我们选？”
“呵呵，这新样式每款仅一匹，我们去也拿不到现成的货品呢。选中得先下定，才会去制成大货。”
“好呀，阿姊，我们一同去吧，若有好看的我们也下个定！”
“小姐，”一向沉默的安思墨突然开口，“一会儿不是还要去善乐堂和施粥铺吗？可是好几日没去了。”
“早有听闻善乐堂的赵大夫医术了得，一直想去拜会却没有机会。不知能否捎带上在下？”
“好呀！那我们可以先去光锦阁看看，然后再一起去善乐堂！”初霁差点鼓起掌来。
光锦阁的钱老板听说李公子要来了早已在雅间里备了好茶与点心，还专程叫人挑了背阴的那一间，由让人挑了冰块来放着，打开门难得在夏日能感受到一丝清凉。看到来人还有林家的二位小姐时，虽稍稍一愣，但也是笑脸相迎。
“原来挑布匹还能有雅间，我们开始怎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初霁悄悄嘟囔着。
隔间隔绝了外头的吵闹，安静的很，虽是小声嘟囔也传到了钱老板的耳里。
“林小姐莫要怪罪，这李公子是来挑新花样的，外厅人多口杂，若是让同行瞧了去，那我这费心设计的花样可就百搭了。故此刚才让二位小姐的小厮，丫鬟在门口等候”钱老板笑答，这一笑突显了些风流姿态。
“这样啊”初霁一下子红了脸。
“舍妹年幼，不懂礼数，还请钱老板多担待。”
钱老板内心细细琢磨着年幼二字，面上却不漏半分，依旧是带着笑：“林家二小姐可真是有福之人，有这样护着自己的姐姐直叫人羡慕。”
“钱老板过奖了。”
“李公子，请看”钱老板拿出了一个大大扁扁的匣子，从外头看，还以为仅是两块厚木板。直到钱老板打开匣子，才发现里头中空，放着各款锦缎棉布，排布整齐，同款不同色用线钉成一摞。共有十六摞。料子稍厚实，看着像是秋冬的季节的款式，花样却灵巧，尤其这款红稠泛着银闪闪的光，连初晴这般喜素的人都不忍摸了摸，怪不得光锦阁店虽小，生意却是全苏州最好的。
“林小姐可喜欢”李公子偏着头看向初晴问，初晴一抬头目光不经意间相撞，心头一跳，忙说“钱老板果然是眼光独到，这些款式竟都如此好看。”
李公子微微一笑：“这款红绸我要了，不过只要一匹。”
初霁听闻猛的抬头：“一匹？一匹可定？”
钱老板略微僵了脸：“是可以的，就是买断了，后续不可再做。”
“那得要多少钱呀…”
“五百两”
“这么多！买一匹布？这得怎么卖才能赚回来呀？”初霁惊叹
连一向冷静的初晴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还有这五款我都要，就按之前的做。”
“好的，李公子请随我这边来。”
一个拐角钱老板低声问询：“你为何带她们前来？”
“你什么时候管起我来了？”
“属下知错。”
初晴可惜地摸了摸这块料子，原想着等大货上架了来定一匹，现下看来是无缘了。
马车内，初霁与初晴说着悄悄话：“你可知钱老板的秘闻？我也是这两日才听来的”
“何事？”
“据说这钱老板曾是名动金陵的大才女，不过12岁年纪，前来提亲的都快把门槛踏平了。后来家里犯了事，被卖到了花街柳巷。也是做成了头牌，年岁渐长，生意也没之前那般好了，那老妈子就同意她赎了身。拿着积蓄在苏州城做布庄生意，听说是有贵人相助，这生意越做越大，也越做越红火。”
“唉，这女子本无辜，却要受到家族的牵连，入了淤泥。钱掌柜是个可敬之人，能从淤泥里爬出来，且把生意经营得这样出众，着实令人佩服。”
“是呀，而且她事事争得上游，听说连这店里的装潢布置都是她悉心设计的。你瞧我们去过多少次都没有发现那雅间，明明与大厅仅一墙之隔，却一点噪音都听不见。这巧妙的心思，另几家布庄老板怕是再过十年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