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歪批│ 八戒登场，西游路上的儿女情长（1/1）

天下的故事都是人编出来的，只是巧妙程度不同而已。

唐僧取经这一路不容易，不是有这么一句老话叫“路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嘛，总之是各路妖精都动着妖脑想要吃唐僧，但他每次也都没死。当然了，这个故事也不需要唐僧去死，因为他死了，这个故事就不存在了。

过去有一个词叫“王者不死”，不知有没有哪位读者听过这个词。比如说刘邦，就是“王者不死”的典型。刘邦的军事能力跟项羽实在没法比，彭城之战刘邦几乎全军覆没，马上就让项羽给抓住了。后来刚好强台风来了，天昏地暗，这才让刘邦躲过一劫，这个简直比鸿门宴还凶险。实际上刘邦只比秦始皇小3岁，他47岁的时候，才只当上一个小小的亭长，但他这一辈子都跟传奇一样，就是所谓的王者不死。

曾经有一个大玄学家李淳风说过这么一句话，“王者不死，徒多杀无辜”，意思就是说命中注定要做皇帝的人，你是杀不死他的。那会儿，李君羡就是因为说了类似的话死的。当时太白星屡现于白昼，史官占卜都认为是女皇要登基了，民间也有谣传说女皇武王将拥天下，李世民对这件事儿深恶痛绝，因为这个说起来太不好听了。有一次宫廷宴请诸位武官，李世民就要求大家行酒令，让他们说自己都叫什么小名，其中李君羡就说，他的小名叫五娘子。

李世民听到之后一惊，心说：“哎呀，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呢？”当时他心里边就想，之前这算卦的跟我说过，女皇登基，而且民间也有女皇武王有天下一说，再想想李君羡这小名叫五娘子，肯定是有其他意思，于是就把李君羡给杀了。从那天众武官吃饭开始，到最后李君羡被杀，前后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就说明了武则天是王者不死，因为有人替她死了。武则天本人就在后宫待着，她没事儿，李君羡却被杀了，这难道不是王者不死吗？

李世民也曾经遇见过这种事情，一次他被人围困在雀鼠谷，好家伙，自己和手下一个兵睡着了，敌兵都快围上来了，突然来了一条蛇，正在追老鼠，一下给这个兵弄醒了，他这才赶紧唤醒李世民，杀出了重围，要不然这次就死定了，这也是一个“王者不死”的故事。所以很多事情，它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就跟唐僧似的，唐僧也不能死，他一死《西游记》的故事就说不下去了。

唐僧收了沙和尚之后，继续往前走，到了前面一个叫黄风山的地方。黄风山这个地方号称三绝。山高、洞深、路险，这就叫三绝。山前山后山左山右，反正没人敢过来。在山的东边有个人叫刘太公，刘太公有个闺女叫刘大姐。原文也确实省心，连名字都懒得起，就说刘大姐长得特好看。这山里有一个妖精叫银额将军，要把这刘大姐弄走，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却没想到孙悟空去了之后，把这银额将军给杀了。杨版《西游记》，其实它的故事并不是特别复杂。过了这黄风山之后，前面就遇见了红孩儿。遇见红孩儿的情节跟吴版确实是不一样。这一段说的就是一小孩儿迷路了，唐僧就让徒弟孙悟空去背他。结果孙悟空一背，居然背不动。孙悟空就说：“这孩子不是个好玩意儿。”孙悟空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被压在山下，纵身一跳都能跳出来，结果这么点儿一小孩儿，他居然背不动，那这小孩儿只能是个妖怪。

果然，后来观音出现，说这小孩儿确实是妖怪，他的母亲叫鬼子母，他叫爱奴儿。观世音本来已经准备去捉拿这个小孩儿了，用钵盂扣上，七天就能把他化为黄水，但爱奴儿的母亲无论如何都要救自己的孩子，最后就只能先收他的母亲。整个红孩儿的故事，杨先生就是这么处理的，简单铺垫了这么两个妖怪。之后唐僧再往前走，终于遇到了猪八戒！其实在这个故事里，猪不戒出场的时候，这故事都说了快三分之二了。故事里还有一个挺有人情味儿的东西，就是唐僧师徒走到了猪八戒所住的这个地方，孙悟空就跟唐僧说：“师父，这个地界是火轮金鼎国，也就是徒弟我的老丈人家。”之前咱们就说到过，金鼎国国王的闺女让孙悟空给弄走了，而猪八戒住的这个地方就是火轮金鼎国。这里边介绍猪八戒的时候说，他是摩利支天部下边的御车将军，在这里叫黑风大王，很是厉害，几乎没人敢惹他。关于他娶妻这一段，故事性也挺强。山的西南方五十里地以外，有个地方叫裴家庄，裴家庄的裴太公有一闺女叫海棠，就是吴承恩版里的高小姐，她原本被许配给北山朱太公家的儿子，但是这个朱家突然就穷了，裴家就打算毁了这门亲事，海棠却愿意嫁给朱公子，而且夜夜焚香祷告，就想跟朱公子见个面，你看这事儿给闹的！这个消息后来被猪八戒知道了，这裴海棠姑娘长得也俊，每日焚香祷告要与朱郎相见，但朱郎又胆小，猪八戒就想干脆自己变成朱郎去找她吧。

于是猪八戒自己变成朱郎，又把朱郎变成蟑螂，就在那儿给踩死了，唉！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猪八戒直接把裴小姐给掳走了，后边才是孙悟空他们来收猪八戒。收猪八戒的过程，孙悟空自己并没有用太大的功力，为什么呢？因为猪八戒一上来就说，自己什么都不怕，唯独怕被狗咬。所以，最后是杨二郎带着哮天犬过来，咬住了猪八戒，大伙儿才把猪八戒给收了。

到现在为止，师徒四人总算是凑齐了，但过了黑风山，可不是高老庄。这个地儿叫女人国，注意，不是女儿国，而是女人国。这一整个国家里都没有男的，每当月满的时候，也就是月亮圆的时候，想要生孩子的女人都要到井那儿去照一照，照一下就能怀孕生孩子了。快到女人国的时候，唐僧做了个梦，梦见韦陀尊者来报说：“有一场魔障来也。”就算韦陀尊者把这个预言告诉了唐僧，他也还是得去，不去不行，因为他要去女人国给通关文牒盖章，盖好了章才能继续往前走。唐僧就去见了女人国的女王，女王很大胆，直接就扯住了唐僧。关于女王扯唐僧这个情节，元杂剧确实写得很有意思。女王扯住唐僧，跟他说：“我和你成亲结为夫妻，你则今日就做国王如何？”意思就是你要是同意，我就嫁给你，今儿你就是国王了，你看怎么样？女王还说：“香馥郁销金帐，光灿烂白象床，俺两个破题儿待弄玉偷香。听得说天地阴阳，自有纲常，人伦上下，不可孤孀。俺这里天生阴地无阳长，你何辜不近好婆娘？”

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唐僧肯定是不答应的，在原文里边，这个戏剧冲突的可笑之处，就在于在唐僧拒绝了之后，孙悟空想跟其他的女人亲近一下，可是到了女人跟前的时候，他脑袋上的铁箍一下子就往上箍紧了，孙悟空很难受，所以最后这事儿没成。但是猪八戒与沙和尚休息得很好，好像最后成功了。到后来，韦陀尊者奉观音的法旨，把唐僧给救出来了，师徒四人再往前走，就到了火焰山。谁都知道这火焰山是铁扇公主的地方，但是这个元杂剧里边没有牛魔王，就是单独这么一个铁扇公主，还说她是风部下的祖师，凡是刮风这类的神仙都归她管。她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当公主？因为她早先是在天上负责刮风，“为带酒与王母相争，反却天宫”！就是说，她之前在天上当神仙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跟王母一起喝酒，喝多了，咱也不知道神仙喝的酒是多少度的，反正喝到最后，酒上头了，跟王母矫情起来，说：“我不干了，我走了！”

铁扇公主从王母那儿出来之后，就来到这火焰山定居了，她使一把一千多斤重的铁扇子，扇子上边总共有二十四股，就是按一年二十四节气编的，扇一下就起风，扇两下就下雨，扇三下火就灭了。火焰山的火灭了之后才可通行，这听起来还挺好玩儿的。孙悟空还找了当地的山神土地，说：“你们都出来吧！”山神土地就都出来了，见了孙悟空说：“哎哟！大圣在这了儿呀，找我们有什么事儿？”悟空就问：“我想问你们点儿事儿，说这儿有个铁扇公主，几人过日子啊？”山神土地就回答说：“就她自己一个人。”孙悟空听了之后说：“好，我要是去找她结婚，你说她会愿意吗？”原文上孙悟空是这么说的：“我找她去，她肯否啊？”山神土地就说了一个字：“肯。”悟空又问：“你怎么确定她会这么痛快地答应我呢？”山神土地说：“她也不挑，反正是人就行。”

要是从这个角度出发，就能琢磨出来，没有了牛魔王，铁扇公主一个人过日子，估计也挺难熬的。孙悟空就去找铁扇公主了，到了那儿，俩人三说五说的，反正最后肯定是没好成，而且孙悟空还被铁扇公主的扇子扇跑了。孙悟空没办法，只能去找观世音菩萨。菩萨找了雷公、电母、风伯和雨师，以及二十八星宿里边带“水”字的各路神仙，还有水部神通来帮忙，因为水能灭火，所以就把整座火焰山给浇灭了，省得后人受苦。特别简单地就把这个事儿处理完了。

唐僧师徒再往前走就到了天竺国。到了天竺国这里，很快就能见到佛祖，就能取到经了。吴承恩先生的版本里，到天竺挺复杂的，元杂剧里到天竺国的过程相对比较简单，但到了这里之后，有一点可能别人就想不到了，那就是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这三个徒弟在此地成了正果。什么叫成正果呢？就是这几个人在这里圆寂了，也就是死在这里了。三个徒弟不但都圆寂了，唐僧还给他们做把火，念了几句话：“四个西行一个归，三个解脱是和非。老僧独往中原去，急急回来采紫薇。”唐僧说了这么四句话之后，师徒之间的故事就算是完了。之后唐僧单独去见了佛祖，取了经，佛祖又安排人陪着他一起送佛经，回到了东土，整个元杂剧实际上就这么简单。

其实这些年来，我们在戏剧舞台上与评书中，聊到的有关《西游记》的故事，真的不少。说书的时候，通常只有一个人说。在戏剧的舞台上，《西游记》的故事被演绎成很多版本，像《西游后传》，还有长年只唱一出《西游记》的剧团，当然过去有很多这样的剧团，比如上海的张一鹏先生、京剧小王桂卿先生，家里边都是专门唱《西游记》的世家。张家唱《西游记》，一个剧场唱了十年八年，就单唱《西游记》一出戏，非常好。一般在舞台上，武生扮演孙悟空，小花脸扮演猪八戒，还分黑猪和白猪两种，黑猪脸上是黑的，有的带着脸子，白猪就是重新设计的版本，跟原来传统戏剧里的不大一样，显得更加可爱，很萌的那种状态，挺好的。

我也很喜欢《西游记》这个故事，因为整个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但就是这个故事不大好说，因为这里边的每一个人物的设定，前面勾着后边，如果说要把故事大拆大改，像我们之前那个拆法，其实就跟《西游记》没有太大的关系了。我说的那里边有很多《南游记》里的东西，也有唐三藏西行取经、唐僧施化的东西，还有跟民间传说和很多老艺人说的不一样的东西，我个人觉得还是挺有特点的，因为本身《西游记》这个故事也不是一个人设计出来的，就跟当初我们学说《三侠剑》的时候一样。

我小时候学说书，一般情况下，《三侠剑》都是按照传统版本来学的，但我们学的时候，已经有老先生在说《三侠剑后传》了。总而言之，天下的故事都是人编出来的，只是巧妙程度不同而已。当然，我还是很希望有机会能够把大段的《西游记》给大伙儿再念叨念叨，我挺愿意做一些让各位开心的事情。

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能让各位听到一个不一样的《西游记》。